就在這第二天，林家豪甚至比約定時間還早半個小時就到了法院，這會兒也就是法院剛剛上班的時間，八點半。
按照老律師的觀點，就是早點到能夠佔得先機，贏得承辦法官的好感，調解的時候也能夠有更多的話語權。
顯然，這是騙外行人呢。
早到沒任何好處，不過遲到會留下不好的印象倒是真的，若是遲到的時間長了，調解這種就根本不進行了，審判的話，搞不好會缺席判決。
一到法院，老律師就忙著跟不管是不是審理這個案件的法官們、書記員們套近乎。套的近乎，不止這次可以用，主要以後也能用。
林家豪則只能到處溜達。
溜達，自然是往人多的地方溜達，於是這一溜達，就到了立案大廳。
這年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越來越薄弱，借到錢就是本事，還不還在心情，所以，催錢的孫子們只能訴諸法院。
嶺城的法院，每天都能受理三四百個案件，其中審判執行各佔一半。近兩百個案件分配到六七十個法官頭上，人均每天要辦理三個案件。所以法院的立案大廳，繁忙指數僅次於醫院掛號付費大廳。
而且大家的心思都一樣，早點來，早點立案，早點排上開庭日期。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不過這麼一來，一大早開門，便是人山人海。
林家豪負手而立，遠遠的看著人頭攢動，在幾個視窗處還有個隊伍的形狀，到後面，就完全團成一團，也不知道哪些人是排哪支隊伍的，大體就是哪支隊伍快往哪支走。
林家豪還沒看過立案是個什麼程式，於是瞅著有個視窗前，一個扎著馬尾穿著職業裝的年輕女子坐在那裡，就走了上去。
即便是看，也得找個好看的看，總不能選那些老頭老太太在那裡立案的下手吧？味道怪怪的。
走近，再走近，覺得這女人有點眼熟，看背影就眼熟。
可千萬不要是個背影殺啊。林家豪腹誹。
“這個應該符合立案條件，金生藥業集團在嶺城有獨立法人資格的分公司，另外被告之一嶺城人民醫院注冊地就在嶺城。”女子對視窗裡的立案法官說道。
林家豪愣了愣，這聲音......
曹甯？！
於是趕緊往旁邊退了兩步，看清側臉，果然是曹甯！
她要幹什麼？！
若是以前，林家豪定然會毫不猶豫的走上前，拍了肩膀來幾句騷話再說。但現在，經過這幾天的巨大變故，林家豪覺得自己成長很快，至少可以耐下心，偷聽一下到底什麼情況。
就這樣，在曹甯身後兩三個人的位置，林家豪就那樣站在那裡，堪堪可以聽清曹甯跟視窗裡面立案法官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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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立案法官，聽了曹甯的解釋後，依然是拒絕的說辭，不過相比之前卻溫柔了一些，近乎懇求：“不是說嶺城法院就不能受理，我的意思是，這個，還是去金生藥業集團總部所在地的法院立案比較好，畢竟以後還要執行的，執行起來方便。”
如果這番話去對一個不懂實踐操作的普通人說，也許就真的推出去了。但曹甯之所以選擇嶺城法院立案，就是看中區域優勢，儘可能避免秦金生走後門。
但這個立案法官也是很為難。如今立案都採用登記制，只要符合條件，便不存在不受理的問題。可公益訴訟這種案子，被告還是醫院，是巨無霸藥廠，這要排到哪個法官手上，還不把人給坑死？
本著同事間相親相愛，立案法官真的是據理力推，真的不希望把案子接進來。
但對於曹甯來說，在嶺城法院受理審判，是對自己最有利的，本來就不好辦的公益訴訟，若是失去了唯一的區域優勢，就更難贏了。
堅持著吧。
立案法官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這樣吧，案子我先收下來，請示一下我們庭長，今天下午下班前給你回覆，怎麼樣？”
已經說到這裡，曹甯沒有理由再不行。更何況做律師的，多少要給法官點面子，哪怕只是一個立案法官，若真的講規矩起來，律師的日子也不好過。
謝過，隨後站起身。
見狀，林家豪趕緊鑽進人群中。他覺得，這個時候應該避免跟曹甯正面打招呼，因為不知道說什麼。當然，還有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
沒錢，總歸腰板不那麼硬。
說好的要買下曙光集團呢？區區五十個億而已啊！
想到這裡，林家豪又只能憤憤於自己好端端就被宋謙的珠寶店坑了20個億。怎麼會有一家珠寶店有20個億的現貨呢？
對！這裡面絕對有貓膩！
這會兒正好在法院，當然要起訴了。
於是在曹甯走後，林家豪橫衝直撞的就推開了隊伍，站到了第二個。
“喂，你插隊了！”
後面那人，本來就有注意一直在自己旁邊鬼鬼祟祟的這個人，結果一個不留神，就讓他插了隊，自然要喊。
這可是在法院呢，主持公道的地方，怎麼能插隊？
顯然，這人有點想多了。國人善於插隊走後門，不管遇到什麼事，不管到哪座衙門，首先想到的就是有沒有熟人，能不能走後門，好不好插個隊。
關鍵，在這種辦事的地方，冷漠，還是每個人共同的特點。
所以，林家豪插個隊，也就在他身後的那個直接受到損害的人喊了一句，在遭到林家豪凜冽的白眼後，識相的也不繼續了。
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
其實立案大廳是有做了叫號系統，但跟銀行這些地方已經習慣了叫號不同。大家來立案的，總喜歡看個熱鬧，看看別人的怎麼樣，況且這個也不涉機密，沒有一米線什麼的規定，久而久之，這個叫號系統就等於擺設了。
立案法官沒心思管人插隊的事兒，眼前這個申請立案人正在奮筆疾書填寫著相關材料，但他卻在電腦上噼裡啪啦先行輸入剛才那個郝建兵等十人訴金生藥業、嶺城第一人民院價格壟斷案件的相關資訊。
別的案件都可以慢慢整理，但這個案件，得儘快轉給庭長看看，若是實在不好受理，也只能是庭長出面去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