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母親發愣，袁梓欣知道大約是自己的一驚一乍把母親嚇到了，於是將手機遞還給母親，輕聲道：“生意好是好事情呢，這五千塊，夠支付小杰一次化療的費用了。”
然而，李桂芳並沒有伸手去接女兒遞過來的手機，她滿腦子都在重播上午的情景。
“是他，是他！”李桂芳忽然想明白了這五千塊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那個小宋跟混混他們說的買下了自己一整車的東西，花了五千塊，原來是真的！
“是誰？”袁梓欣被母親這突然的話弄得莫名其妙。
“就是……啊！！”
李桂芳剛想說，忽然覺得腳上火辣辣的疼，隨即跳開，低頭一看，穿著涼鞋的腳板，已經紅了一片。
原來剛才一直在放開水，沒注意，熱水瓶滿了，熱水溢位來，直接燙了腳板。
“媽，趕緊，趕緊用水衝啊！”反應過來的袁梓欣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攙扶著母親到了水龍頭下。
嘩嘩的涼水衝過，雖然李桂芳強忍著痛喊著沒事，但她腳板上漸漸鼓起的水泡證明，她已經被嚴重燙傷了。
“醫生！護士！”
……
“二度燙傷，處理及時，不嚴重。”醫生在檢查了李桂芳的腳後，簡單下了個結論。
聞言，李桂芳衝著一臉焦慮的袁梓欣說道：“我就說不嚴重吧，沒事的。”
“只是傷在腳板上，一個星期內，不要走路了，最好住院觀察。”醫生似是故意跟李桂芳對著幹，悠悠的補充了一句。
“不是說不嚴重嗎？”李桂芳這下急了，一個星期不要走路，那她還怎麼照顧兒子，怎麼做生意？
“燙傷，才這個程度，一個星期就能恢復，不會留下疤痕，確實不嚴重。”醫生一本正經的說道，“住不住院隨便你。”
“不不，我不住院。”李桂芳連忙拒絕道。這一家三口人，已經有一個住院了，她要是還住院，不說經濟方面的支出，就是照顧也照顧不過來啊。
“不住院也可以，這個我們尊重患者的意願。但是一天要換兩次藥，還要掛鹽水。來回跑，很可能影響傷口的癒合，搞不好發炎了，用的藥更多，耗時更長。”醫生實事求是的解釋道。
雖然這話聽起來很不是滋味，但作為醫生，每天看多了生老病死，他沒精力去感慨每個病人的背後有多麼的不容易。這些都是客觀的說辭。
“我不住院……”
“住院住院！”
顯然，李桂芳和女兒袁梓欣在燙傷了腳板要不要住院的事情上，意見完全不統一。
見狀，本來準備在電腦上輸入相關資訊的醫生停止了動作，無奈道：“你們決定好，到底住院還是不住院，我要輸不同的資訊。”
“不住！”
“住！”
兩人依然是完全相左的意見。
“媽！”袁梓欣沉聲道，“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住院！”
“梓欣，媽這點傷沒事，還是在家裡……舒服。”
李桂芳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有些掛不住。單從環境來說，家裡只有一臺小電風扇，如今大熱的天，真是扒層皮都熱，當然是醫院裡24小時空調舒服。至於床鋪什麼的，就算過道裡的臨時床位，也比家裡的好。
所以，不住院只有一個原因，就是——錢！
袁梓欣看著母親黯然的神情，安慰道：“媽，剛才醫生也說了，住院好得快。況且，你要是住家裡，我得兩頭跑，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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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定了。”袁梓欣說著，隨後看向醫生道，“我媽住院治療。”
醫生抬頭看了看李桂芳，見她沒有再說話，便快速在電腦上敲打了起來。幾分鐘後，醫療卡從讀卡器上被拔了下來。
“去付款，辦理住院手續。”醫生依然公事公辦。
也容不得袁梓欣多問什麼，醫生很忙，後面排隊好幾個。而不管需要用什麼藥，住院多久，費用多少，醫生不會也不需要跟病人商量，他只對症狀負責。
端著這張薄薄的醫療卡，袁梓欣覺得有些沉重。昨天給了父親一千塊，之前卡里莫名收到的一萬多都付了弟弟的治療費，早上把零錢給了母親，又沒有領到工資，她真可以說是身無分文了。
好在老天眷顧，今天母親擺攤賺得多。
“媽，把你手機給我……”袁梓欣回頭對李桂芳說道。
“這……”李桂芳聞言，伸手進口袋攥緊了手機，卻是一直不拿出來。這錢不是她應得的，如果遇到那個小宋，她是要還給人家的。
但顯然，袁梓欣打算用這筆錢給自己辦理住院手續。
見母親猶豫，袁梓欣卻是認為她依然在糾結住院花錢多這件事，於是寬慰道：“小杰昨天剛付了醫藥費，這幾天應該都夠，你這個比較要緊。再說，我明天就能拿工資了。”
李桂芳猶豫著，最後還是把手機掏了出來。袁梓欣迅速將微信裡的5000元錢轉到了銀行卡上，將手機還給了李桂芳。
“媽，那你在這裡坐會兒，我去辦住院手續。”袁梓欣避開了“付錢”兩個字，只說辦手續。
“錢”，對沒錢的人來說，就是這個詞，聽在耳朵裡也是痛。
“梓欣，你等一會！”李桂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叫住了袁梓欣。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你剛才說什麼？”
“剛才麼？”袁梓欣想了想，“說讓你在這裡坐會兒，我去辦住院手續啊。”
“不是，是前面那一句。”李桂芳突然異常嚴肅起來。
“……”
這麼一提示，袁梓欣立刻想明白自己說漏嘴了。沒錯，她剛才說了“明天就能拿工資”，但顯然這句話跟昨天說的“老闆預支了兩個月的工資”是相互矛盾的。
“我得趕緊去辦手續！”
在這種露餡兒的時候，袁梓欣跟她老媽的做法是一樣的，那就是——趕緊逃！
“喂！”
看著女兒一溜煙的跑走，李桂芳的心沉了沉。如果真的是老闆預支了工資，那都沒問題，最擔心的就是花樣年華的女兒，為了錢，去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跑出母親視線的袁梓欣，稍稍松了一口氣，放慢了腳步。得，待會兒還得想一個合適的藉口，把兩句話之間的矛盾給解釋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