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而有力的腳步聲傳到鳳清儀耳中,令她心頭不自覺一跳,再不敢停留,快速離去。
遠了還能聽到申屠莽的聲音,“聽說你殿中這幾日到了吃糠咽菜的地步。”
“誰他媽在你面前亂嚼舌根?”這聲音極大,大得讓若能穿透蒼穹,直達她心靈。想來,這聲音的主人便是她方才一直跟蹤的焱噬了。
鳳清儀出魔宮後,很快就去了客棧跟狐緋語他們匯合,在那裡待了沒幾天,銀面就找上門來。
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便曉得他是墨譚。
至於他為什麼要喬裝,她大概也能猜到些原因。
銀面讓他們去澤山,說是古璇會在那裡與他們匯合!
後來,果真如銀面所說,一切都特別順利。
再後來,除夕之夜,她放煙花不小心傷了眼睛,眼前一片白光看不清周遭景物。就在她慌神時,一個熟悉的味道將她緊緊包裹住。
她聽到古璇喚“焱噬”,聽到這個名字時,她的心莫名狂跳了一下。
隨後就只能聽到呼呼風聲。她好像是被這個叫焱噬的男人帶著騰飛上了天空。
她本就是飛禽,想飛上天空,只要自己展開羽翅便行。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在別人帶領下,飛上這浩瀚天際。男性獨特的陽剛清爽氣味溢滿整個鼻腔,莫名讓她紅了耳廓。
風中隱隱傳來一聲嘆息,“總是狠不下心來,呵……”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可眼前一片白,依舊什麼也看不清。恰在此時,一雙大掌覆上她鳳眸,而後,男性獨有的性感顫音想在她耳畔,“不要睜開眼睛,至少不是現在。”
她一愣,“為什麼”三個字在喉口轉溜了一遍,很快就被她吞進腹中。下意識,不想去問。
之後的幾月,她都待在朱雀宮。焱噬對她很好,她眼睛看不見,他便當她的眼睛,她要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答應她。
這樣的焱噬,她很喜歡。
在這樣的日子裡,她本該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可……
自從來到魔宮,她每夜都會做夢。五個大同小異的夢不斷迴圈,其血腥殘忍的畫面不斷侵蝕著她的心神,簡直快要將她逼瘋。
焱噬擔心不已,對她也更加呵護備至。只是在某一個夜晚,她突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所有的東西就好像在眼中找到了應有的位置般,明明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間,可在她心裡,卻仿似一直有一個位置裝著它們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是怎麼樣的,總之,有些無措,有些慌亂,有些恨!
身邊躺著的,是焱噬。
幾夜來,她總是噩夢不斷,他便躺在她身邊,一直陪著她。
這樣的舉動她不可謂不感動,可那份感動在她睜開眼睛那一瞬,全都變成了滔天滅地的仇恨。
夢中的記憶一股腦地全都鑽進她識海,此時睜開眼睛看清他全貌。她才曉得,原來那些不是夢!
三千年來,魔王每五百年復活一次。
魔王每一次復活,守護天下黎民的神女也會跟著醒來。
焱噬和她,則分別作為魔王和神女的附屬品,同時復活過來,輔佐各自的主人,完成霸業,相互壓制對方。
前幾世,魔王氣息不穩,復活沒幾日便消失在三界。
但即便如此,魔王帶來的損失與傷害依舊不可估量。
比如,她便是受害者之一。
第一世,在她剛滿六歲那天,一夥從魔界來的強盜搶進她的村子,將她的村人全數殺光,父母將她藏在一個大水缸裡,卻依舊逃不過這群人的魔爪。
在她倒下去之前,眼前滿是火光,鮮紅的血在她眼前流成小河。
可她只來得及看清那夥強盜的頭頭便跟著倒在了血泊中。那強盜的頭頭,正是焱噬!
六世來,他從未換過面貌。
第二世,她降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爹爹將她許給鄰村一個秀才,本是美滿幸福的姻緣,卻在成親那日,遭上賊人搶親。
送親的人倒在血泊中,瞪大的眸子滿是不甘,不甘自己就這麼死去,白白丟失了大大好年華。
她坐在花轎中,即便從小便受過良好教育,可在面對這突發狀況時,依舊不免有些亂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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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知所措時,一顆火球突然從高空降落而下。
她本以為這火球乃是上天對這夥賊人的懲罰,卻不想,火球殺了這些賊人,也殺了兩個村子的人,包括她!
就像是屠村一樣,兩世經歷,皆是如此。可笑第三世也跟前兩世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最令她氣憤的是,每次,只有死了才曉得她乃是神女的走膀右臂,可每次都死得這麼窩囊。
地府中那些熟知她的小鬼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充滿了不可思議和……唾棄。
她一氣之下,拔了秦廣王的鬍子。
老頭子在她淫威逼迫下,才答應下面幾世會好好給她安排一個身份,絕不讓她死得這麼憋屈。
她將信將疑地信了。
第四世,她是一個大門派長老的孫女,身份是好身份,可在一次出外做任務時,碰上受了重傷的焱噬。
她救了他,而後……無非是我救了你,你便要對我以身相許的老舊橋段。
之後,兩人因為身份和立場問題,不得不相愛相殺。
最終……她所在的大門派,依舊被滅門了。
秦廣王賠著笑,在鳳清儀凜冽殺氣面前,愣是沒敢吭一句。
再過幾百年後,終於到了第五世。
鳳清儀降生在皇族貴胄,她十五歲那年出宮玩耍,一隻毛羽金色如火焰的大鵬鳥從高空掠過。
她頓感興奮,這可是只在神話書籍中才能見到的神物啊。
她高興得忘形之際,卻不提防那只大鵬鳥竟是向著自己飛來的。
等她反應過來後,嬌弱的身軀已經被牢牢抓在大鵬鳥的爪子上。
落地時,那只大鵬鳥突然搖身一變,變作焱噬模樣。
那時,她的好奇大過了害怕。幾步走到焱噬身邊,抓住他的袖子,一副好奇寶寶模樣,“你是神仙還是妖怪?”
焱噬一怔,只深深望著她,也不作答。
鳳清儀見他目光繾綣古怪,大惑不解,低頭打量自己好幾眼,見自己衣裝整齊,便摸著自己臉,問:“我臉上有花嗎?你幹嘛這麼迷戀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