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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降罪

蘇如繪此刻懊悔得只想去撞牆,那天,她本來要將內室仔細檢點一回的,哪知中間周意兒忽然前來,卻將她打斷,之後卻一直拖了下來。

早知道那新荷如此危險,當初又何必一次次幫她說話?蘇如繪此刻的後悔無以形容,周意兒一向不喜歡新荷,這宮女與秀英年紀相仿,卻木訥的緊,雖然以周意兒的涵養不至於打罵她,卻也難得有個好臉,那幾回蘇如繪遇見了還悄悄勸說過周意兒,畢竟新荷是太后宮裡的總管分過來的,也不能拂了那位公公的面是不是?

而此刻蘇如繪,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蘇如繪正在緊張的思索著,驀然一把蒼老沙啞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鹿鳴臺蘇如繪?陛下與皇后娘娘傳你入內答話!”

蘇如繪注意到他的稱呼不復往日客氣,頓時心頭一沉,給青雀丟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蘇如繪叩首領諭,起身整了整裙裾,跟著張安入內。

雖是三春天氣,明光宮的寢殿內此刻卻儼如寒冰。

蘇如繪入內,略抬眼簾便掃到帳幕半卷,綠衣等幾個賢妃的貼身宮女團團圍在裡面,縫隙裡隱約露出皇后的服色來,餘太奇正神色肅穆的在遠處一個角落裡開方,長泰陰著臉,撥弄著拇指上的扳指,冷冷的看著自己。

“臣女蘇氏……”蘇如繪忍著戰慄跪下行禮,長泰卻抬手打斷,森然道:“蘇氏你好大的膽子!”

“臣女惶恐!”蘇如繪心頭委屈,卻只得磕了一個頭,正欲分辯,眼前“啪”的一聲,一隻雪瓷碟狠狠摔到她面前,飛濺的瓷片險些劃傷了她臉頰,長泰的語氣之中能夠聽到壓抑的憤怒,卻更加冷得刻骨:“朕原以為青州蘇氏千年門閥,世代簪纓,出來的女子必定是好的!卻沒想到你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敢謀害朕的愛妃!”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長泰震怒,可不是劈頭蓋臉一頓震怒就能解決的,這位皇帝這麼說,心裡至少有了三四分認定是自己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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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勢不是不妙,而是非常不妙。

雖然之前長泰帝為了懷真郡主的緣故罰過蘇如繪一回,可那回到底和現在不一樣,那回正如鄭野郡夫人所言,是留了餘地的,這一回任誰都能聽出皇帝語氣裡那壓抑的憤怒——壓抑?當一位皇者出現這種情緒時,說明他不僅僅是在惱怒你一個,甚至連你的九族做過讓他感到不痛快的事情都已經被同時想起,這也意味著蘇如繪這次想逃過一劫的希冀完全不可能。

事到臨頭,蘇如繪反而冷靜下來,終究是千年門閥出身,她不是在危局與天威面前會徹底癱軟的弱女子:“賢妃娘娘有恙,臣女亦非常擔心,然陛下所言,請恕臣女不敢承認!陛下明鑑,臣女自長泰廿五年入宮,六年來每得賢妃娘娘憐恤與扶持,臣女離家入宮時不過稚齡,入宮後,有幸養在太后膝前,得太后垂顧,這中間賢妃娘娘教導督促之恩,六宮上下皆有所見所聞,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臣女雖有生母,卻遠隔重樓,這些年卻是將一腔慕孺寄在娘娘身上,娘娘亦十分憐愛臣女!臣女焉能忍心,又有什麼理由謀害娘娘?”

這番話雖然說的倉促,卻合情合理,長泰並不是不講理的皇帝,嘉懿太后那麼精明的人又怎麼可能調教出一個昏君?然而聽了蘇如繪的辯解,長泰非但沒有息怒,反而更是暴怒無比,若不是張安使個眼色悄悄拉了一把那明黃色的綢袖,只怕這位九五至尊早已怒不可遏的上來親自踹倒蘇如繪了:“理由?朕也很想知道,你小小年紀,怎的心思如此惡毒?賢妃待你六宮皆知,你究竟為了什麼人為了什麼事要行如此狠毒之事?”

蘇如繪聽得五內俱冷,怎麼聽長泰的語氣倒彷彿是拿了鐵證一般?這不對,自長泰和皇后到後,整個曜容殿都未見其他人出入,想必長泰和皇后也是只知道賢妃出事特意趕過來,進了寢殿才曉得事情經過。

那麼證據又從何而來?

很自然的,她的視線落到了長泰身旁的兩碟子點心上。

長泰自也注意到了蘇如繪的視線,這時候皇帝反而將怒氣壓了下去,只是從牙齒縫裡冷笑出來,揚了揚手,叫過張安:“你去給蘇氏說一說,院正剛才的話。”

“是!”張安眼皮兒一動不動,執著拂塵走到蘇如繪身邊,聲音不高也不低,讓四周能聽到,卻又不至於打擾了帳內還不知道情況的顧賢妃,平板無波道,“餘院正診出賢妃娘娘乃是誤服奇寒之物,導致昏厥,此物名為憂來鶴,乃是北戎所產的一種藥草,當地嘗用以除胎絕嗣!”

眼皮兒輕挑,終於看了眼蘇如繪,臉色卻是依舊八風不動:“院正在你呈上的兩道點心中,玫瑰蜜卷查出少許,翡翠天香糕中查出大量。”

“聞說北伐前,蘇氏就弄到了北戎皇室才能享用的白玉金參,區區憂來鶴,又怎能難倒堂堂的青州蘇呢?”長泰的譏誚,猶如雷霆,一字字響徹蘇如繪心頭!

蘇如繪面色慘白如死!

“陛下,臣女冤枉!”除了這句蒼白的辯解,她委實想不到其他的話。

鹿鳴臺每日裡進進出出那麼點人,再加上她在宮裡壓根沒有明面上的死仇!就算小霍氏,一句她為什麼要害顧賢妃大可以輕飄飄推脫。唯一的懷真郡主這段時間因著寧王世子的緣故一直未進宮……冤枉?冤枉也該有個緣故?卻是誰來好好的和她過不去?

這一瞬間連蘇如繪自己都懷疑是不是誤把憂來鶴放進點心裡了?

時隔六年,蘇如繪再次遷宮,這一次卻不再是瓊桐宮冰冷的宮室了,而是正正經經的冷宮——除華宮。

蘇如繪被勒令除了釵環華服,只穿著素色布衣,身後是紅鸞,和還帶著幾分大病初愈之色的秀婉。

三個人默默無聲的在小黃門的帶領下走進外表就殘破不堪的除華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