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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待到功成酒尚溫

夜色掩映下,蕭元徹和郭白衣走進蘇凌帳中時,見蘇凌正執筆在書案的紙上畫著什麼,眉頭微蹙,似乎想著什麼。

身旁蕭倉舒也聚精會神的看著,卻發現蘇凌一直在寫同樣的一個字,只是寫一時,便停下略微沉吟片刻,緊接著又重複寫著那個字。

不一會兒,眼前那張紙已然被他寫了好多個“品”字。

蕭倉舒見蘇凌自會來,就一直寫這一個字,不知為何,正出言問道:“蘇哥哥,你來來回回的寫這個品字是何意啊?”

正在這時,大帳前人影一閃,蕭元徹和郭白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蕭倉舒抬頭見是父親和師父,剛想打招呼,卻見郭白衣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蕭倉舒何等聰慧,立即便意識到了這裡面的隱情,便未再出聲,只是輕輕的朝二人點了點頭。

蕭元徹和郭白衣悄然來到書案前,朝蘇凌寫的字看去,卻見這滿章大小不等的全是“品”字,蘇凌用毛筆又頗為費勁,竟是沒有一個品字三個口寫的一般大小的......

“你這字是該好好練練了,這麼醜,不要隨便說是我蕭元徹的長史......”蕭元徹低聲笑道。

蘇凌正全神貫注的想著事情,等聽到話音,抬頭看時,才發覺蕭元徹和郭白衣來了,趕緊起身拱手道:“小子無禮了,丞相都到我眼前了,我只顧想事情,竟未發覺......”

蕭元徹擺擺手道:“方才眾人議事,你自顧自的走了,我便知道了你定然想到什麼好的計策,只是因為害怕細作暗中偷聽,走漏消息,這才提前離場,臨走時留言於我,說等我訊息,我豈能不親自來呢?”

郭白衣見蘇凌滿紙寫了品字,心中已然明了蘇凌的心思,正好與自己不謀而合,不由的笑道:“蘇凌心思,我已然知曉了,卻是於我不謀而合啊。”

蘇凌聞言,訝然道:“白衣大哥在丞相大帳中,不是力主與沈濟舟決戰的麼,怎麼會跟我的心思不謀而合呢?”

郭白衣一臉笑意的看了看蕭元徹,這才笑道:“偏你蘇凌能唱戲,我郭白衣就不能也唱出戏了?”

言罷,三人相視而笑。

蕭元徹這才笑著問道:“蘇凌啊,你既然讓我來了,那就說說罷,到底想到了什麼好計策。”

蘇凌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見蕭元徹又衝蕭倉舒招了招手。

蕭倉舒趕緊走過來,低聲道:“阿父,何事吩咐孩兒。”

蕭元徹低聲道:“倉舒啊,你現在裝作若無其事樣子,出了這大帳,然後假裝散步,繞著這營帳兜圈子就行,如有可疑的人,不要打草驚蛇,速進來報為父知曉!”

蕭倉何等聰慧,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大帳。

蕭元徹這才向蘇凌示意可以說了。

蘇凌點了點頭道:“小子在中軍帳時,已然看了許久地形圖,更記得沈濟舟的營地方位大概就如我所寫的品字的最上一‘口’,而咱們這軍營就像我寫的品字的右下角的那一‘口’,那左下角的一‘口’,是座小城池,我若記得不錯,那城池的名字叫做臨亭。”

蕭元徹和郭白衣皆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臨亭。”

蘇凌點點頭道:“臨亭是沈濟舟的城池?”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是的,臨近灞水北岸,統共有兩城一渡。西北臨亭,距離咱們的營地五十裡,正北灞津渡,與咱們營地之間隔著沈濟舟的大營。東南灞陽,卻是更加偏遠了一些。距灞津渡一百二十裡,與兩軍戰場和西北臨亭的距離則更遠。”

蘇凌點了點頭,這才恍然道:“原來灞津渡在臨亭和灞陽中間,左右兩城皆是沈濟舟的,這就好比一把尖刀直插心臟處,讓臨亭和灞陽的聯絡就此隔絕,沈濟舟要想將灞河北岸所有城池渡口都建立聯系,必然要拔除這心臟上的尖刀,怪不得他們大軍此來,便是先圍了灞津渡。我原以為不過一座小小渡口,沈濟舟為何會如此重視,如今才明白,這灞津渡對我們來說只是一把尖刀,可對於沈濟舟來說,卻是盤活整個灞河北岸的關鍵所在啊!”

聽了蘇凌這番分析,蕭元徹和郭白衣連連點頭。

蘇凌做到心中有數,這才對蕭元徹道:“丞相,咱們兵少,就算沈濟舟分了一部分兵去圍了灞津渡,可是兵力依舊數倍於咱們,所以小子以為,咱們不宜在正面戰場上跟沈濟舟硬碰硬。”

蕭元徹一挑眉毛道:“哦?那你的意思是避戰?倘若如此,那灞津渡危矣,若灞津渡失守,到時正面灞津渡,西北臨亭,東南灞陽,那沈濟舟可要對咱們形成三面合圍之勢了,那局面對咱們可實在太被動了啊。”

蘇凌淡淡一笑道:“灞津渡位置重要程度自不必說,若是咱們在灞河北岸一日,那灞津渡就要在咱們手中一日,自然是要救的,不過倒是可以換一種方法去救......”

郭白衣已經清楚蘇凌心中所想,暗暗感嘆蘇凌真是才思敏捷,跟自己想的計策絲毫不差。

蕭元徹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郭白衣,見他一臉讚賞的看著蘇凌,心中便有了數,點點頭沉聲道:“換什麼方法能解灞津渡之圍呢?”

蘇凌不假思索,脫口道:“暗度陳倉,圍魏救趙......”

他這倆詞一出,徹底把蕭元徹和郭白衣整懵了,郭白衣還好,雖然不知道蘇凌嘴裡說的陳倉、魏趙是什麼,但見詞生意,卻也明白了八九分,可蕭元徹卻是聽了個稀裡糊塗。

蘇凌一聳肩膀,一臉的無奈,忘了這個世界哪裡有什麼陳倉,哪裡又有什麼魏趙呢?

他只得忙道:“哎呀,反正就是......”

待蘇凌將整個計策和盤托出,蕭元徹便陷入了沉吟中,神情不斷變換,一時拿不定主意。

郭白衣卻拱手正色道:“主公,此乃完全之策,若是蘇凌此計成了,那我們便有了犄角依靠,到時便是咱們三面合圍沈濟舟了啊!”

蕭元徹想了多時,這才點了點頭道:“若是計成,的確是極好的,只是那沈濟舟會中計麼?”

郭白衣淡淡一笑,一副篤定的神色道:“主公啊,方才咱們在中軍大帳中大聲說話,不就是擺明了告訴沈濟舟,咱們要在此跟他的主力軍隊決一死戰麼......若是這個訊息又恰巧讓沈濟舟知道了,主公你想,他沈濟舟會不會信以為真,在這裡佈下重兵,等著跟咱們決戰呢?”

蕭元徹聞言,用手點指郭白衣道:“原來方才你跟我在中軍帳中說話,是故意那麼大聲音的啊......”

兩人對視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

這下輪到蘇凌一臉的不解了。

郭白衣也不多做解釋,只淡淡道:“那沈濟舟不是安插了細作探聽我們的訊息動向麼?既然如此,咱們就把這決戰的訊息拱手送與他又何妨呢?”

這三人,哪一個不機敏,話說到這個份上,自然皆心知肚明。

蕭元徹笑了笑,這才正色嘆道:“此計能不能成,就看明日兩軍對陣的形勢了啊......”

蘇凌和郭白衣皆輕輕的點了點頭。

...... ......

翌日。

兩軍對圓。

蕭元徹陣營十分罕見的是,郭白衣竟然也騎了一批馬列在陣中,與蘇凌一左一右,中間卻是蕭元徹,今日他也騎了馬,並未乘戰車。

兩軍剛列好陣勢,蕭元徹便低聲對蘇凌和郭白衣道:“你們看看,沈濟舟列陣軍隊可有變化?”

郭白衣看了幾眼,便已看出端倪道:“主公,確有變化,今日於昨日相比,似乎沈濟舟一方步軍的人數增加了好多,倒是騎兵稍微減少了一部分,但總體上步兵增加的多,騎兵雖減少了,但總體上兵力應該比昨日更多。”

蘇凌也道:“不錯!不僅如此,丞相,白衣大哥,你們看那些將旗,是不是少了一杆?”

經蘇凌一提醒,蕭元徹和郭白衣皆注意的朝沈濟舟的陣營中看去,果真今日那些將旗中少了一杆。

那一杆正是屬於顏仇的將旗。

蕭元徹低聲道:“會不會今日顏仇休戰......”

蘇凌搖頭道:“不會,今日沈濟舟的兵力比昨日更勝,幾乎是傾巢而出,這種時候,顏仇更不會窩在營中不出來......我想他定然是......”

他聲音壓得很低,只有蕭元徹和郭白衣聽了個清楚明白,不由的點了點頭。

蕭元徹三人又看了片刻,蕭元徹問道:“怎麼樣,還要繼續觀察麼?”

蘇凌和郭白衣同時搖頭道:“不必了,丞相(主公)可以下令了!”

蕭元徹這才點了點頭,大手一揮,朗聲親自下令道:“目標沈濟舟營地,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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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蕭元徹身後將士大吼著,如潮衝了上去。

與此同時,沈濟舟身後的大軍也朝蕭元徹的陣營衝來。

兩道洪流,咆哮對撞在一處。

...... ......

一場亂戰,又是打了個難解難分,直到日頭漸西,雙方這才扔下了無數軍卒的屍體,各自休兵,撤軍回營。

蘇凌顧不上休整,和郭白衣一同陪著蕭元徹返回了中軍大帳。

蕭元徹命黃奎甲提了雙鐵戟在大帳外兜圈,時刻警惕可疑人等,若有,當場格殺。

黃奎甲得令,這才瞪著牛眼,晃著牛軀,扛著大戟邁步走出了大帳。

蕭元徹屏退了所有人,只獨獨留下了蘇凌、郭白衣和關雲翀。

蕭元徹讓三人坐了,這才問道:“今日陣仗,不知白衣和蘇小子覺著那沈濟舟是否已經中計了?”

郭白衣笑道:“白衣以為,沈濟舟已然認定咱們真就要跟他在此地展開決戰了,不僅如此,他麾下大將顏仇今日並未在陣中,若白衣所料不差,此刻他人應該在此處!”

郭白衣一伸手,指向了大帳中懸掛的地圖之上。

蘇凌和蕭元徹皆點了點頭。

蕭元徹等郭白衣說完,這才下定決心沉聲道:“既然魚兒已經咬勾了,那還能讓他掙脫了不成?”

說著轉頭對關雲翀道:“雲翀啊,此番還有件事情,要仰仗你啊!”

關雲翀正色抱拳道:“雲翀,聽憑丞相吩咐!”

蕭元徹一笑道:“無他,收網捉魚爾!”

關雲翀正一臉不解,蕭元徹又笑道:“那就讓蘇凌將這個計劃跟你好好講一講罷!”

待蘇凌將計劃詳細的向關雲翀講了一遍後,關雲翀這才明白,隨即正色朝著蕭元徹拱手道:“雲翀定盡力而為,不負丞相所託!若讓魚兒跑了,雲翀提頭來見丞相!”

蕭元徹哈哈大笑道:“雲翀嚴重了,你武功蓋世,又有蘇凌從旁協助,你們兩人行動,我蕭元徹是完全放心的!”

說罷蕭元徹拿起手中茶卮,朗聲道:“當年二十八路諸侯反王熙,灞城下,有一王熙先鋒敵將姓覃名雄,乃是天戟戰神段白樓下第一勇將,那覃雄連斬我聯軍數名大將,一時之間諸侯皆無策,雲翀卻是自告奮勇出戰那覃雄,還被當時的盟主沈濟舟瞧不起,一陣奚落,我贊雲翀雄壯,當即斟酒一卮,以壯雲翀膽氣。雲翀啊,你還記得當時你怎麼跟我言講的麼?”

關雲翀一笑,風輕雲淡道:“當時,關某只教丞相少待,等我斬了那覃雄的頭,再飲不遲!”

蕭元徹捻鬚大笑,眼中滿是過往的回憶和對關雲翀的讚賞道:“果真,那覃雄在雲翀手下走了不到五合,便被雲翀斬了首級,待雲翀回來之時,我斟的那卮酒尚溫也!”

說著,蕭元徹和關雲翀同時大笑起來。

蕭元徹感嘆道:“那時起,蕭某便以能結交雲翀為平生最大的心願啊!......”

他說著,臉上竟流露出淡淡的失落神色。

蘇凌一旁靜靜的聽著,知道這一段是這個世界的雲翀溫酒斬覃雄......

雖然人名聽著有些彆扭,可是事蹟卻沒有半點的遜色之處啊。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蕭元徹,見蕭元徹滿臉都是對關雲翀的賞識神色。

蘇凌心中也不由嘆息一陣,暗道:看來老蕭不僅愛少婦,他對關雲翀的愛,也愛的深沉啊......

但見蕭元徹收回思緒,舉了那手中茶卮道:“蘇凌、雲翀今日蕭元徹以茶代酒,敬兩位一杯,待二位大功告成返回營中之後,蕭元徹當親自為英雄溫酒!”

蘇凌和關雲翀也端起手中茶卮,一飲而盡。

...... ......

蘇凌和關雲翀已離開一段時間,蕭元徹的眼神仍不舍的看著關雲翀身形消失的地方。

郭白衣淡淡笑道:“大兄,看來是真的愛惜關雲翀之才啊!”

蕭元徹點點頭道:“白衣啊,得雲翀便可得半個天下也!”

郭白衣點點頭,忽的拱手道:“大兄寬心,白衣定當竭盡全力,定要為大兄留下關雲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