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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馬鳴風蕭蕭,少年正揚刀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站江山黎庶

陳尚之聞聽蘇凌的話,頓時臉如死灰,癱坐在椅子之上。

蘇凌緩緩走到他的近前,冷笑一聲道:“陳長史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怎樣,你是不是該跟我詳詳細細的說一說啊......”

陳尚之臉色慘白,眼珠不斷轉動,心中想著對策。

他不是不想說,他明白,這件事情背後牽扯的實在太深,自己要是死扛下來,蕭元徹可能還會念他首資之功,興許還能活命。

可是他真就全部說了,莫說他身後那個藏得更深的人不會放過他,蕭元徹也不會第一個放過他的。

他索性一橫心,乾脆賭一把!

想到這裡,陳尚之倒也鎮定了些許,神色一冷,冷笑道:“蘇長史......哦,不,蘇督領,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這第一把火便燒到我這裡來了啊?你夤夜到此,莫名其妙的自己寫了個通敵二字,便要汙衊我通敵?我看你別的本事沒有學會,羅織罪名的本事倒是學的不錯啊!”

蘇凌聞言,聳了聳肩膀道:“陳尚之啊,陳尚之......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不成?我若沒有真憑實據,敢如此行事?”

“真憑實據在哪裡?拿來我看!”陳尚之聞言,一抖衣袖,怒目而視。

蘇凌冷笑一聲道:“陳尚之,你好歹也是從最初便跟隨丞相的人了,眼前這架勢,你以為你狡辯便能抵賴的麼?我告訴你,你要明白,現在只是我蘇凌一人來找你......你若是實言相告,全盤托出,或許我蘇某還能替你想想辦法,保你一命,可是你若執迷不悟,怕是過一會兒,伯寧大人便要請你去吃茶了!”

陳尚之眼角微動,心中有些半信半疑。

這蘇凌所說的可是真的?他真的想要幫我?還是故意拿言語來詐我,待我說了事情,便會立拘鎖帶,拿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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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尚之心神不定,拿不好主意,只得一橫心道:“蘇凌,空口無憑!想讓我說什麼,拿出證據來!”

蘇凌冷笑一聲,這才緩緩的從袖中拿出一張紙來,又朝陳尚之扔了過去,沉聲道:“陳長史......既然那麼想要證據,那也罷了......這東西勞您大駕過過目,自己寫的東西,不會不認得吧......”

陳尚之顫抖著手將那自半空飄落下的紙撿起來,卻見上面寫著幾句話:

賢侄禺兒,一切如常,渤海收納之事,若去後許何職位,侄兒應速速與招撫曹聯絡,儘快商議妥當,上與吾皆盼迴音。

陳尚之看罷,不由得眼前一黑,身體一軟,長嘆一聲道:“我今死矣!”

說著,他看向蘇凌的眼中滿是驚愕和不解道:“蘇凌......可是我不明白......我寫了這封信後,明明親手塞進這亂紙裡去了,為何他會無聲無息的憑空出現在你手裡?”

蘇凌冷笑幾聲道:“我有個師父......他姓劉,叫劉謙......”

這下陳尚之徹底蒙圈,顫聲問道:“劉謙?這是何方高人?姓劉!......”

陳尚之忽的似捕捉到了關鍵資訊一般,一臉的認命道:“尊師姓劉,莫不是皇室?......”

蘇凌正不知道如何圓過去。見他竟找了個理由,也就順坡下驢道:“這個你就別管了......”

其實,蘇凌觀察力十分仔細,他來這帳中之時,便看到桌上一堆白紙,似乎是隨意的放著,但是總像有人刻意動過一般,又一眼看到那帳中角落地上有一支蘸了墨的毛筆,他心中已然知道了怎麼回事。

他不動聲色,待陳尚之去取茶爐上的茶壺之時,才極速的來到書案前,翻了幾下。

由於事出突然,陳尚之只是草草掩藏那封書信,蘇凌不過稍微一翻,便輕鬆的發現了那封信。

陳尚之面如死灰,心中最後一點僥倖此時蕩然無存,只得嘆了口氣道:“事已至此,陳尚之無話可說......蘇凌,你綁了我......送到暗影司或主公面前處置吧!”

說著雙手朝蘇凌面前一抬,長跪地上,一副束手就縛的樣子。

蘇凌看了一眼他朝前遞來的手,卻並未有所動作,沉聲道:“陳長史啊,我跟你無冤無仇,雖然你總是和我蘇凌政見不合,但你也只是發發牢騷,並未做出什麼損害我的事情出來,方才蘇某已然說過了......只要你把所有的事情對我說了......蘇某定然保你性命,到時說不定你陳氏一族毫髮無傷也未可知啊。”

“我......”陳尚之眼中燃起一股求生的慾望,可是不過片刻之間,陳尚之眼中便滿是死灰之色,緩緩的搖了搖頭道:“蘇凌啊......我多謝你的好意了......可是這件事背後牽扯的實在太多......遠遠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我便是說了,我這命保不住不說,甚至還會連累你也丟了性命......陳尚之已然錯了,便不能一錯再錯了......”

蘇凌心中一動,看著陳尚之的眼神多了些許暖意。

其實陳尚之背後隱藏的人,他如何不知?陳尚之這人多多少少還有些良知。

他這樣說,是害怕蘇凌知道內情,那個隱藏的人的手段,蘇凌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

索性,始於他陳尚之,也終於他陳尚之吧。

蘇凌這才嘆了口氣道:“陳長史......你想好了?要把一切罪責自己承擔了?”

陳尚之點了點頭道:“雖然我晚節不保,可無論如何,我對丞相也有首資之功,我只是一時......唉,這也算我為了大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可他話音方落,卻聽營帳外有人朗聲道:“蘇凌啊,戲演到這裡也差不多該收場了吧......尚之兄有這等氣魄,倒也值得稱讚不是......”

陳尚之驀地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回頭朝著營帳外看去。

卻見一著白衣之人緩步走了進來,滿臉是笑。

“郭......郭白衣!怎麼是你......”

陳尚之先是吃了一驚,隨後一臉愧色道:“祭酒莫不是來看陳某笑話的不成?”

郭白衣緩步走到陳尚之近前,將他從地上攙起,滿臉是笑道:“陳長史說的哪裡話來,倒是陳長史受驚了才是......”

蘇凌見郭白衣來了,這才伸了伸懶腰道:“老郭,你怎麼現在才來,我這戲差點演不下去了......”

郭白衣哈哈大笑道:“這事,你可怨不著我啊......主公拉了我說話,我也不能說來就來啊!”

說著,郭白衣一攬陳尚之的胳膊和他一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這才笑道:“陳長史受驚了......其實方才不過是蘇凌唱了一齣戲,無論是主公,還是暗影司......都沒有處置你的意思啊......”

陳尚之半信半疑道:“祭酒......此話當真?沒有處置我的意思?那也就是說通敵之事,主公也不知情了?”

郭白衣搖搖頭,這才正色道:“主公是知道你通敵之事的......不僅是你,還有更多人主公也都知道,陳長史豈忘了伯寧給主公的那幾張紙?那紙上寫的便是通敵之人的名單,你那賢侄陳禺可是位列第一位啊......主公何等英明,如何不知道陳禺只是個幌子......”

陳尚之聞言,剛剛生出的希望瞬間又熄滅了,不住的搖頭嘆息,看起來是悔恨交加。

郭白衣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陳尚之。

陳尚之聽了郭白衣的講述,終於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郭白衣最後一笑道:“陳長史啊,雖然你平素對蘇凌頗有怨懟,更是當著主公的面跟他的意見相左,可是今次若不是蘇凌冒著風險將那名單燒了,更是力諫主公寬恕你,主公這才感念你首資之功,知道你也是無奈之舉,身不由己,這才決定既往不咎......如此說來,蘇凌這是以德報怨,救你性命之人啊!”

陳尚之聞言,忽的驀然站起,幾步走到蘇凌近前,朝著他大禮參拜道:“蘇凌啊!陳尚之著實對不住你啊!你這樣出手相助,我卻還......陳某不僅對不住你,更對不住主公啊......陳某非人哉!非人哉啊!......”

蘇凌忙雙手相攙道:“長史言重了,蘇某也是出於一片公心,更是覺著陳長史勞苦功高,身不由己......所以才求情的......”

蘇凌順著郭白衣的話往下說,他明白郭白衣這番話是在安陳尚之的心,因為他們還有求與他。

陳尚之一臉感激道:“蘇長史,陳某無以為報......”

蘇凌一笑道:“陳長史何出此言啊?眼下就有一件小事,只要陳長史願意助我,莫說您安然無恙了,所有的事情都會徹底的煙消雲散了。”

陳尚之道:“闖了彌天大禍的人,還能有什麼能幫蘇長史的?只要蘇長史開口,陳尚之萬死不辭!”

蘇凌擺擺手道:“陳長史啊,我知道渤海城專門為前往投效的別家勢力中的人設立了一個招撫曹......當然主要是咱們這邊過去的......別家勢力的也有......更是明碼標價渤海大小官職的價格,是也不是?”

陳尚之先是一怔,隨後一跺腳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再隱瞞了,不錯,蘇長史,郭祭酒,的確是有這麼一個機構。這招撫曹的總曹掾還是沈濟舟面前的紅人許宥之的族弟......這明碼標價就是出自他手......”

蘇凌笑笑,眼神奕奕道:“但是想這個事情,定要隱秘的去做,若是大張旗鼓的,弄得滿城風雨,盡人皆知,豈不是麻煩了麼?還有,這許宥之的族弟怕是也不是隨便一個人想見就見的吧......”

陳尚之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招撫曹......”

陳尚之在蘇凌耳邊低語了一陣,蘇凌輕輕的點了點頭,暗暗記下。

陳尚之又道:“還有見面的明憑證信物,我這裡便有,現在我就去給蘇長史取來......”

...... ......

蘇凌和郭白衣目的達到,這才拱手和陳尚之告辭。

陳尚之將二人送到營門前,這才停步。

蘇凌和郭白衣走了很遠,回頭看去,卻見營門火把之下,陳尚之依舊站在那裡朝著他們揮動著手臂。

四十出頭的年歲,蘇凌卻不知為何,覺著他竟有了些許風燭殘年的感覺。

蘇凌一邊與郭白衣同行,一邊試探的問道:“丞相真的會饒恕......”

郭白衣搖頭嘆息,緩緩說道:“陳尚之......已然是個死人了......”

蘇凌聞言,一陣唏噓,低低道:“再怎麼說他也有首資之功啊......”

郭白衣搖搖頭道:“主公或許會因這一點,放過他族中的一些人吧......蘇凌啊,你真的覺得,陳尚之觸怒主公的地方是通敵?”

蘇凌一臉疑惑道:“不是通敵,還是什麼?”

郭白衣長嘆一聲道:“通敵是大罪......可是戰事不明的情況下,給自己找個退路,這也算人之常情......主公對那些沒有私慾的人,反倒不敢信之、任之,像陳尚之這樣,主公手中有他把柄,他以後如何不敢效死?養一隻死心塌地的狗,有什麼不好的呢?”

郭白衣一頓,又意味深長道:“陳尚之真正觸怒主公,讓主公起了殺心的原因是,他該是主公的人,卻投向了箋舒公子的懷抱,過早的在繼承問題上站隊了啊......”

蘇凌聞言,這才明白,也默默嘆息起來。

郭白衣忽的一笑道:“蘇凌啊,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蘇凌笑道:“白衣大哥,但問無妨。”

“若是讓你站隊,你是站舊漳這位,還是站灞城那位啊......”

蘇凌聞言,淡淡一笑,朗聲道:“我站江山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