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月光驅散不了夜的昏暗，遠處犬牙交錯的稜堡群傳來零星的槍聲——那是值夜的哨兵，正在抵禦那些遊蕩來的唯心感染體。
隨著唯心陰影的蔓延，在那些缺乏高等異能者庇護的土地上，每一天都有人或野獸被徹底扭曲異化。
“夜也深了，那就先這樣吧。”
劉猴子望著窗外的夜色，眼見事情講完，便搖了搖頭，走出了王虎的房間。
就算交情再好，他也不可能跟王虎一塊睡覺，那是女人該做的事。
現在能做這事的女人來了。
原本王虎的房間，牆壁滿是髒兮兮的痕跡，還貼滿著舊報紙，貓少校提議要好好打理一遍，但他認為太麻煩了。
反正當初落魄時，他在後廚幹了一天苦活髒活，來到這個房間也沒嫌髒，他早就習慣了。
眼下衣錦還鄉，也只是粗略地做了一番佈置，將那些狹小的硬板床拆掉，換上了一張舒適而又柔軟的雙人床，擺了張以供放置雜物的小桌。
可他還是拗不過石芊，女人似乎天生便是挑剔的生物，尤其是對居住的環境，一張一張地撕掉了泛了黃的舊報紙，就算王虎不肯塗味道刺鼻的新漆，也要弄來乾淨整潔的牆紙給重新裝一遍。
有一個女人，似乎真的有所不同。
眼下王虎的房間通了電燈，桌上擺置著一臺關掉了的收音機——調到內部頻道，是一通又一通的戰報；調到公開頻道，是假大空的宣傳，王虎才懶得聽它呢。
只是擺在桌邊的唱碟，播放著大破滅前荊燕城內所流行的情歌，讓他稍微聊以慰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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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面色顯然陰晴不定的石芊走入房間，即便身著帶吊睡衣，穿著輕紗白裙，一身睡前的裝扮，卻沒有任何輕鬆的樣子。
“怎麼呢？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是大破滅期間太過壓抑了麼?”
王虎低聲問道，即便一開始便想把這個曾經野心勃勃的女人當作工具、打手使用，乃至給她完全置入了一套虛假記憶，以便讓她更加地忠誠自己……
但一晚又一晚地睡下來，一頓又一頓的早餐吃下來，他卻已是沒有辦法單純將石芊當作一個好用的打手來看待了。
他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將別人當作棋子或是工具來用的人，客觀來講，吳詠看人的確沒錯，把石芊完全交給王虎，便不用擔心石芊會淪為奴隸。
“哥哥，今天我聽到了那三臺機甲的低語……”石芊有些不安地對王虎說道，撲到了他的懷中。
“它們在說些什麼？”
儘管王虎壓根沒聽見那些金屬疙瘩發出什麼“低語”，但他卻不會認為石芊是因為壓力過大起了幻覺，那些低語只是她的幻聽。
作為一個經常與唯心存在打交道，也註定要與唯心存在打交道的人，只要王虎的頭腦仍舊清醒，那麼他便必然保持著警惕！
“非常嘈雜……我也沒有辦法聽清它們在說些什麼，甚至使用的語言，也未必是人類的語言……但我感覺它們間正相互交流。”
石芊把頭埋在了王虎的胸膛當中，芬芳的雌性荷爾蒙湧入了他的口鼻，這是比任何香水都要令人亢奮的氣息。
“這樣啊……那我明天乾脆把這三臺機甲轉送給上級吧！東城區的強者眾多，就算出了什麼事也能及時制止吧。”
王虎非常捨不得這三臺超強的戰爭機器，但他一旦下了決定，那麼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說不定只是我的一時錯覺……哥哥也沒必要為我一下子捨棄掉這麼強的殺器……”
石芊原本以為王虎只是會安慰幾句自己，沒想到他一下子就把那三臺機甲給捨棄了，實在是令她受寵若驚，甚至有些自責。
“小芊，我快又要飄了，現在剎車還來得及，再晚一點說不定會出大事…”王虎輕輕地撫弄著石芊，“其實我就像奇幻故事裡的惡魔術士。”
“惡魔術士？”石芊感受著王虎的觸碰，臉色一紅，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問道。
“一開始透過奴役弱小的惡魔，獲得力量，隨著實力的增長，便能奴役更多更強大的惡魔……”
王虎閉上了雙眼，自己擁有籤
到系統本源，可以吞噬掉那些弱小的唯心存在，從而獲取簽到機會，換來各種玄奇的寶物提升實力……
這與惡魔術士的成長道路，不是非常相似麼？
“嘻嘻，聽起來哥哥好酷的樣子。”石芊感受著王虎的體溫與觸動，以及鼻息相交時的溫熱，原本緊鎖著的眉頭鬆弛開來，發出了笑聲。
只要有哥哥在，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但你知道，惡魔術士通常是怎麼死的麼？”
王虎嘆了一口氣說道。
“哥哥，這話不吉利！”
一聽此言，原本放鬆下來的石芊睜大了眼睛。
“聽我說說心裡話……任憑誰都知道，奴役弱小的惡魔，不斷增強自己的力量才是正道……但又有幾個惡魔術士，能夠抵制住高等惡魔所拋來的誘惑呢？”
被劉猴子澆了盆冷水後，王虎便得清醒多了，甚至慶幸有人可以給自己澆冷水。
獲取超出自我的力量，他已經是體會過了……這力量的代價，便是失去自我！
此時此刻，如同彼時彼刻。想想看，如果投入黃金就能獲得人類最為輝煌時代的強大戰爭機械……
那麼自己便會想要更多的黃金，獲取更多的戰爭機械。
有朝一日，到底是自己在支配那些無法琢磨的戰爭機械，還是那些戰爭機械在支配著自己呢？
機械絕對聽從人的命令？在這個時代，哪怕是最頂尖的學者，說不定都弄不清楚那些輝煌時代的戰爭機械上一個最微不足道的零件，更別說智慧系統了。
誰又能誇下海口，保證這些機械一定聽話！
“趁著現在我還清醒，我得走回到該走的道路上。”王虎深呼吸了幾次，將石芊緊緊地擁抱住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哥哥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和哥哥並肩作戰，緊緊地跟在哥哥身邊……”
這一聲輕輕的呢喃，讓王虎感受到了溫暖。
是夜，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