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電話機被輕輕的掛上。
滿頭白發的老婦人無力的躺在沙發裡,不復她往日的精明和灑脫勁。
老婦人看向了不遠處的櫃檯,那裡有一張黑白的合影。
合影裡的所在,正是她這座小小的公寓裡。
那時還是頭髮半白的她,也是坐在這套單人沙發上,在她的身邊圍繞著五個人,都是她入門的弟子。
而把頭枕在她大腿上,對著鏡頭露出嬌憨之色的正是她的小徒弟,尹芳。
小徒弟是個孤兒,十四歲時被京城的單身女工從南方領養回來,十七歲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國民音樂學院。
天賦獨特的尹芳,很快就被自己發現並收入門下,一時愛若珍寶。
但是在大三的那年,她的小徒弟遇到了人生的大難。
養母去世不到半個月,南方前線就傳來了她男友陣亡的訊息。
要不是當時她有任務在身,她絕對會陪著尹芳一起去南方的。
可尹芳此去之後就再也沒有了訊息,這些年來她一直四處查詢小徒弟的下落。可惜當初小徒弟把自己的戀情保密得極好,她連尹芳的物件是誰都不清楚,根本毫無頭緒。
“現在是叫尹素淑麼?”
老婦人眼角閃動著淚花。
尹姓是她養母的姓氏,素是取自她這個老師“葛素”的名,至於那個淑,應該是小徒弟提到過的她十四歲之前待的孤兒院院長的名字,連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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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你居然跑到你連院長的老家去了!這一走就是十九年啊,你個黑良心的小東西!”
.......
第二日是臘月二十九,春晚晚八點開始錄製。
總導演再次尋了一回場,剛剛坐回自己的座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魏~,你過來!”
小魏擰著一疊子資料急忙走了過來:“總導演,啥事?”
“誒,我剛才怎麼在觀眾群裡沒看到尹素淑的家人啊?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哦,這個我還真知道,”小魏急忙解釋,“原本是安排他們坐在C區觀眾席的,可尹素淑的那個女兒實在是太搶鏡頭了,還有她那個便宜兒子也一樣,所以就協調了一下,讓這家人坐靠後的一桌去了。”
總導演一拍手,完球!
“尹素淑的丈夫和兒子就沒提什麼意見?”
小魏一怔:“沒啊,他家人都很好說話的。”
“呵呵呵呵,”總導演氣得直哆嗦,“你上頭的老孔就沒告訴你那筆捐款的事?”
小魏摸不著頭腦:“我表舅的嘴緊著呢,死活都不說,小氣吧啦的!”
“你再去把這件事給孔徵東說說,畢竟是歌舞類演員的家屬,就把調座位的事告訴你表舅,沒事,你放心,只管去找他。”
小魏忽然覺得有些不妙,有些遲疑。
“那我真去了?”
“對,去吧!對了,把那柄鋼尺給他捎過去,他剛才到處找來著。”
小魏一頭霧水的擰著鋼尺去找頂頭上司加遠房親戚孔老頭。
沒幾分鐘,那邊就雞飛狗跳了起來。
暴跳如雷的孔徵東老頭,正擰著鋼尺在追殺小魏!
“你他N的盡幹好事!”
小魏臉上頂著兩道鋼尺紅印,驚恐萬分的從總導演的面前逃了過去。
臨走的時候還幽怨的看了總導演一眼。
這個老頭,大大的蔫壞了!
張翠杉一家人連續調了兩次座位。
第一次是從靠中間的位置給調到了後面,第二次是直接調到了第一排的側面。第一排和第二排的觀眾都是一張小圓桌加四個靠椅。
桌位剛剛重新安置好,總導演看了下時間,還有八分鍾。
忽然一個工作人員跑了進來,在他耳邊滴咕了一句。
總導演曾的一聲站了起來,轉身就拉起孔徵東往外走。
“天爺,這位老太太怎麼也出來活動了,都快十年不現身了吧?”
工作人員在前面引著路,三人一陣小跑就到了電視臺外面。
剛出大門,他們就看見國視的副臺長邢蓉比他們要先到一步,正扶著一位老太太在上臺階。
邢臺長一邊扶著老太太,一邊嘴裡還抱怨。
“老師您怎麼不早說啊,突然襲擊有意思麼?要是磕著了,摔著了,可都算我的!”
葛素老太太笑著不說話,只是腳下忽然一滑,好在後面的工作人員警惕,一把扶住了。
邢蓉嚇了一跳,她腳下踩了踩,立即察覺到了不對,臉上有了怒色,轉頭對秘書吩咐:“叫人查一查,哪裡來的油跡?是哪一天的事?!”
總導演和孔徵東一起迎上了葛素。
“葛老~!歡迎,歡迎!”
葛素老太太笑了一笑:“不速之客,倒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
“哪裡,哪裡!”
“您老能來,那是蓬蓽生輝啊~!”
邢蓉把自己老師扶到了演播廳門口:“您先進去,我去打個電話就來陪您。”
可葛素卻一把抓住了自己三徒弟的手,澹澹的問了一句。
“你很忙?”
邢蓉噗呲笑了:“不忙不忙,我不走,陪著您總行了吧!”
臘月二十九了都沒放假回家,她能不忙麼?
可老太太的話她不好忤逆,反正剩下的也是些巡視的事,索性扶著老太太進了演播廳,把總導演和孔徵東的座位給佔了。
兩個導演要什麼的觀眾席啊?監視器後面才是他們的位置。
八點整,晚會錄製正式開始。
張楚也是第一次參加電視臺的晚會,而且還是全國第一大晚會,春晚。
比起在電視上看,身臨其境之後,他發現現場看晚會比在電視前看更有有趣。尤其是小品和相聲,隔著螢幕和現場完全是兩碼子事。
大約九點半左右,隨著郭大、蔡敏和郭東瓜的小品《過年了》結束,主持人立即把小品裡展現的鄉愁引申了出來,然後開始報幕。
“有請尹素淑把她的鄉愁用一曲《望鄉》送給大家~,大家歡迎~!”
尹素淑款款上臺,居然絲毫怯場的感覺都沒有。
由於晚禮服的特殊設計,很少人能看出她小腹微隆的樣子。
邢蓉正拉著老師的手說閒話,並沒有多關注臺上。
因為整個樂壇就沒幾個能入她眼的人。
可她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老師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老師,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藥、藥帶了嗎?!”
臺上的歌聲響起,邢蓉一開始沒覺得什麼,後來發現自己的老師正死死的盯著臺上,她才勐然覺得這歌聲好熟。
“小芳~!”
邢蓉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是她,是她吧!
十九歲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她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和老師的面前。
難怪老太太居然急吼吼的趕到這裡來!
一股怒意勃發,邢蓉勐的就要站起來,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
“坐下!讓她唱完。”
老太太的聲音澹澹的。
張家人沒有等到晚會完全結束才離開,演播大廳裡空氣太過渾濁,不利於孕婦。一家人提前打了個招呼,走出了演播大廳。
剛出門,換上尋常衣服扶著張翠杉手的尹素淑正要問問家人們自己的表現如何。可一抬頭就看到了走廊裡,有位中年女士正冷冷的看著她,而女士的手裡還扶著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看著她的眼神,慈祥而熟悉。
尹素淑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
“老師.....。”
“尹芳~!你個小混蛋~!這些年,你死哪裡去了?”邢蓉大叫了一聲,聲音裡有急切,也有憤怒。
下一秒一位高大俊朗的大男生和一位美到不可思議的女生,攔在了尹素淑的面前。
“小聲些,你看人家孩子都這麼大了呢!”
葛素笑著拉了急躁的邢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