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侍衛的喝斥聲混著風雨聲傳來, 爾後外面響起兵器交鳴的聲音,因為風雨聲連綿不休,襯得那聲音有些失真。
殿內的宮人們臉上露出驚惶色, 緊張盯著大門, 怕有歹人闖進來。
不久後,外面打鬥聲停止, 剩下從傍晚始就未停歇的風聲和雨聲飄零。
殿內的宮人都不知道什麼事,越的驚慌,特別是打鬥聲消失後, 未見人過來稟報情況, 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出去看看。”
裴織站起身,將一個斗笠戴上, 然後又將一條緋紅色的鞭子系在腰間, 最後去抓起掛在牆上的劍。
宮人們都傻眼看著她。
“子妃, 您千萬別出去啊!”
一群宮人趕緊過去阻止她, 外面的天色黑著,又下著大雨,先前聽那動靜,雖不知道怎麼事, 卻知道外面不安全, 哪裡能讓子妃出去?
“不擔心,我就出去看看, 沒事的。”
見裴織格外堅定, 宮人現根本勸不住她,急得團團轉,恨不得化身八爪魚,將她纏住, 不讓她一意孤。
“子妃,您等等。”錦雲將一件輕薄防水的簑衣披在她身上,“子妃,您小心。”
“知道了,放心吧。”裴織給她一個笑容,“我出去啦,你們都在室內待著,沒事別跑出去。”
殿內的宮人吞著口水點頭,臉上露出羞愧色,明明這種時候,應該是她們出去檢視情況的,可是……
她們根本沒辦法阻止子妃。
裴織來門前,她將門打。
門剛時,一道強勁的狂風挾裹著雨絲飄來,雖有斗笠擋雨,但下巴和脖子的方仍是被冰冷的雨絲沾。
裴織目光微閃,手中的劍毫不猶豫揮出去。
錚的一聲,長劍擋住了刺來的兵器,裴織微微抬頭,看從暗處襲來的殺手,是一個黑衣黑布蒙面的人,氣息十分熟悉,和東宮暗衛很像。
這殺手也是暗衛出身,應該是先帝留下的暗衛。
思考間,不影響她的動作,她手中的劍光雷霆萬鈞,幾個交手,就將那殺手的腦袋削掉。
暗處的東宮暗衛原本欲出手,見子妃已經將殺手解決,默默躲起來。
室內的宮人看這一幕,都像傻了一般。
直沒了腦袋的殺手倒在風雨中,她們終於反應過來,短促驚叫一聲,就跑過來……
“你們都別來了。”裴織一臉嚴肅說,“將門關好,然後找方躲起來。”
叮囑完後,她整了整斗笠,朝前走去。
裴織先在四處檢視,現廊外的花木叢中的屍體,是先前守在外面的東宮侍衛,果然被殺了。
除了東宮侍衛外,還有幾個暗衛的屍體。
她的目光微黯,站在那兒,問道:“你們還有多人?”
一個暗衛出現,單膝跪在上,了一個數目。
裴織覺得這數量還挺多的,一番吩咐後,帶著剩下的人離。
走了一會兒,裴織見一群東宮侍衛趕過來。
他們警惕盯著她,直看清楚斗笠下的面容,驚叫道:“子妃?!!”
“走吧。”裴織平靜說,“先去後那兒。”
東宮侍衛互相看一眼,想起在海寇島跟著子妃一起斬殺海寇的過程,雖然又有一種即將被子妃削腦袋支配的恐懼感,但不可否認,還挺安心的。
跟著她就了。
於是這群東宮侍衛毫不猶豫跟在她身後,一起趕往後居住的宮殿,而不是勸她去。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勸不住。
裴織邊走邊在心裡琢磨今晚的事情,很快便有個思路,知道這時候最危險的方應該是皇帝那兒,接著是後和自己這裡。
自己這裡自然是不擔心的,倒是後那兒……皇上應該也有安排吧。
不過裴織仍是決定去看看。
一人迎著風雨前。
因為颱風天的關係,慶春園這邊很多方都沒有路燈,不是被雨澆滅,就是來不及點亮。幸好裴織已經熟悉慶春園的格局,加上她有精神力,黑暗對她的影響不大。
她在前面帶路,踏著積水而。
為了趕路,她選擇抄近路,淋著雨前進。
跟著她的東宮侍衛心裡嘀咕,子妃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帶他們七拐八拐的,不會是瞎走的吧?
直他們聽前方傳來侍衛的呼喝聲及打鬥聲,神色微滯,看來子妃沒帶錯路。
見前方廊下掛著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晃不休,一群侍衛和黑衣人對峙,黑衣人的數量不多,但他們個個精於暗殺術,那些侍衛節節敗退,能徒勞守著身後的宮殿。
裴織帶著東宮的侍衛衝了過去,加入戰鬥。
堅守在後宮殿外的侍衛們看這一幕,知道援軍了,頓時精神大振。
有了援軍,很快就將這群黑衣人都滅殺。
為首的侍衛隊長渾身都是血,混合著雨水滴落在上,他忍住身體的疼痛,過來朝他們致謝,正欲問他們是哪邊的人時,正好看某中一人斗笠下的臉。
“子妃!!”
侍衛隊長失聲叫起來,這聲音連風雨聲都遮掩不住。
這時,身後的宮殿門打,透過室內傾洩的光芒,眾人看後站在門口處,她身邊還有華嬤嬤和嫻秀姑姑。
華嬤嬤和嫻秀姑姑都是一臉懵逼的樣子,顯然剛侍衛那聲“子妃”震住她們了。
一群人趕緊跪下禮。
後隨意擺手,目光在眾人間逡巡,說道:“子妃來了?”
裴織走過去,將斗笠的邊沿往上抬了抬,露出她的臉,笑著說:“皇祖母,您沒事吧?”
後神色複雜看著她,眼角餘光瞄見上的黑衣人的屍體,有幾個都是沒腦袋的……看一眼,她就不敢多看。
她說了一句沒事,問道:“子妃怎麼過來了?”
“我擔心皇祖母,便過來看看您。”裴織語氣沉穩,“皇祖母沒事吧?”
後心裡自是十分感動,“哀家沒事,就是不知道皇上那邊怎麼樣,還有康平和宣儀……”
後也是經歷過宮鬥的,還有當年作為子的昭元帝向先帝逼宮一事。
今晚的場面與當年比,實在不算什麼,是多有些擔心幾個兒。
裴織道:“皇祖母放心,康平姑母和宣儀那邊沒什麼事,我已經派人過去守著了。”她沒告訴後,康平長公主失蹤的事,省得她老人家承受不住。
這事還是由皇上去說吧。
裴織很不負責任將事情交給皇帝去處理。
確認後這邊沒事,裴織決定離。
“子妃,你去處?”後忙問道。
裴織將臉上的雨水抹去,答道:“皇祖母,我去父皇那邊看看。”
後聽罷,自然不會阻止她,她雖然沒有提前得訊息,但心裡也明白,今晚這事情分明就是衝著皇上去的,皇上那兒是最危險的。
“你去罷,小心一些啊。”後叮囑她。
裴織朝她揮了揮手,帶著東宮的侍衛轉身沒入風雨交加的黑暗中。
裴織帶著東宮侍衛再次趕路。
這次侍衛們不再懷疑子妃帶著他們瞎走,雖然子妃走的不是正常的路,帶著他們七拐八拐的,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這些小路,至一路上,沒有遇流竄的刺客。
終於,他們來皇上居住的宮殿。
就著廊下的燈籠微弱的光,遠遠的便看那大殿外守著的黑衣人,已經將整個大殿都包圍起來。
東宮侍衛看得暗暗心驚,不禁擔憂皇上的安危。
因怕那些人現,他們都潛伏在不遠處的假山後,任由風吹雨淋,有雨聲遮掩,不必擔心那些人會現他們。
裴織招來一個暗衛,低聲問道:“殿下如今在處?”
暗衛沒有遲疑道:“殿下不在慶春園,他去阻止叛軍,估莫過段時間殿下應該就能趕來了。”
裴織哦一聲,情況和她猜測的差不多。
先帝的暗衛動手,自然會作好萬全準備,聯合一切能聯合的力量,確保不會失手。
聯絡最近得的情報,裴織確定先帝的暗衛聯合的人應該是姬曇和三皇子。姬曇身後有鎮國軍,三皇子身後的安國公和五軍營有聯絡,兩者加起來數量也不,若真的趁機打過來,說不定真被他們逼宮成功。
聽說當年還是子時的昭元帝就是這麼打得先帝措手不及。
所以先帝的暗衛也效仿昭元帝,有種為先帝報仇的意思。
裴織將事情在心裡過了一遍,對身邊的人道:“我過去看看,你們都在這裡守著,見機事。”
侍衛們下意識阻止。
“子妃,還是屬下過去罷……”
裴織毫不猶豫說:“算了吧,你們過去是送菜的,估計剛接近就被現了。”
眾人:“……”原來在子妃心裡,他們是這麼沒的嗎?
連暗衛都不吭聲。
雖然暗衛聽令事,感情稀薄,但他們還是有正常的判斷能力,知道子妃的戰鬥力比他們這些暗衛還強一些,他們甚至探測不她的底限在處。
既然子妃比他們強,他們當然不會阻止子妃出面。
就是這麼簡單。
裴織將劍系好,抹去臉上的水,如同幽靈般在雨夜中潛。
東宮的暗衛和侍衛現,明明他們一直不錯眼盯著,可是好像突然間就不見子妃的身影了。暗衛們還好,侍衛卻一臉驚駭色,莫名的羞恥感湧上來。
原來他們真的如此弱,怨不得子妃不讓他們過去。
風雨和黑暗,確實是最好的保護色。
裴織一路潛來宮殿外,利精神力遮蔽自己的氣息,避那些圍住宮殿的黑衣人,鬼魅般翻窗進去。
進入大殿後,她先找了個角落藏起來,脫去身上的斗笠和簑衣,擰乾衣服上的水。
接著她輕盈翻上方的承塵,小心將自己藏起來。
裴織來的時間很湊巧,正好聽姬曇逼問昭元帝。
“她為刺殺先帝?”
裴織看向下方,其實她也很好奇,南詔的靖安公主當年為刺殺先帝?
按姬曇所說的,靖安公主當年來大禹後,與康平長公主的駙馬姬朗臣相遇相愛,那時候姬朗臣還不是駙馬。後來,康平長公主仗著自己是先帝最寵愛的嫡長公主,欽點姬朗臣為駙馬,姬家無法拒絕,能讓姬朗臣尚公主。
靖安公主當時雖然傷心欲絕,但無法放棄情郎,甚至願意以妾名委身姬朗臣,由此可見她對姬朗臣的感情有多深。
昭元帝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這種沉默,一看就知道有什麼隱情,姬曇額頭青筋突突跳動著,握緊了手中的佩劍,彷彿忍耐了極點。
這時,商先口道:“小將軍,不必多說了,動手罷。”
他看向案後的皇帝,仍是一副斯文溫和的模樣,甚至時不時還咳嗽兩聲,那雙眼睛也是平靜的。
這種時候,能看出他的本質。
他確實是暗衛出身,唯有暗衛,會能如此平靜做下這等大逆不道事,不受道德譴責。
三皇子手指又是一顫,他依然沒有說話。
商先道:“動手!”
僵持的局勢再次打破,跟在商先身邊的先帝暗衛再次逼近,反觀護在昭元帝身邊的暗衛數量越來越,李忠孝胖乎乎的身體都跟著在顫,依然死死守在昭元帝身邊。
昭元帝看起來仍是十分平靜,平靜看著自己身邊的暗衛為了保護他,一個個倒下,變成一具屍體。
他的神色冷峻,背脊挺得筆直,帝王威儀展露無遺。
姬曇看著他,冷冷道:“皇上,這種時候了,你還不說嗎?”
昭元帝輕輕笑了一聲,“姬曇,朕很失望!朕原本以為將你交給鎮國將軍撫養,會將你養成一個忠肝膽人,可惜……”
可惜還是讓他失望了。
姬曇心中微跳,面上卻不為所動,淡淡說:“臣確實讓皇上失望了!鎮國將軍待臣雖好,可惜他底不是臣的親父,與臣隔了一層……”
他臉上終於露出些許失落色。
鎮國將軍名上雖是他的父親,但他不喜歡自己,小時候他不明白為父親對自己如此冷淡,直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後,終於明白為什麼。
他是南詔公主子,光是這一點,就讓鎮國將軍無法喜歡。
鎮國將軍是一個忠君愛國、秉性耿直人,縱使不喜歡,也沒有虧待他,是不願意見他罷了。
姬曇以前渴望能得他讚許的目光,這是小孩子對父親的渴望。
可惜,他不是鎮國將軍的親子,鎮國將軍不喜歡自己這個帶著汙點出的侄子。
“皇上小心!”李忠孝叫起來。
見一個黑衣暗衛飛躍而來,手中的劍直取昭元帝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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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先看著這一幕,唇角彎起來。
三皇子猛抬頭,瞳孔倒映著這一幕,手指越顫得厲害……
“咻”的一聲,暗衛的劍被一條緋紅色的鞭子纏住,無法再進一步。
看這一幕,眾人愕然。
沒等他們反應,一個人從上方的承塵跳下來,緊接著劍光閃過,將那黑衣刺客逼退。
當他們看清楚出現的人時,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愕然色。
“子妃!”李忠孝失聲叫起來,猛看向上方的塵承,不明白她是幾時躲在那兒的。
不僅是李忠孝,還有商先一人,心中駭然,他們完全沒感覺這殿內還藏著其他人,而且還是當朝的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