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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墨黑劍氣

許守靖都快忘記自己上一次生氣是在什麼時候了。

真要追溯上一回產生‘憤怒’的情緒波動,那可能就要談到上一世了。

從他轉生穿越到九洲以來,產生過最多的情緒是‘澀澀’,其次為‘裝逼’,再剩下多少也有些其他的情緒,唯獨‘憤怒’是一次也沒有。

有句話說得好,老實人並不是不會生氣,只是他們生起氣來往往比其他人要恐怖很多。

當然,許守靖並不是老實人,不過這沒什麼影響。

因為他現在已經氣到只想怎麼把那個大老粗海扁一頓,就算是無心之舉,敢動我的容月姐?

不知道我面對她都只能用‘哄’,而不能硬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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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晴空萬里的天空,忽然被黑雲遮掩。

光線變得有些昏暗,微涼的毛毛細雨拍打在途仙閣的頂層修士的皮膚上,清爽又舒適。

夏日的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基本影響不到修士觀看別人打擂的心情。

“好!就那裡!繼續!再快點,出劍!”

靠近樓梯的露臺旁,圍觀的閒散修士一邊叫著好,對臺上修士的出招指指點點,儼然一副‘我上我也行’的姿態。

鏘鏘鏘——

電光火石之間,金屬碰撞產生的火花濺到了露臺之外。

臺上擊劍的兩名劍修速度越來越快,撞擊聲隱隱有蓋住下方嘈雜起鬨的趨勢。

嘭——

終於,在一聲劍罡爆炸的聲響過後。修行不到家的劍修到飛出了露臺。

露臺上劍氣散去,勝利的劍修一臉輕鬆淡然,回首帥氣的耍了個劍花,將手中長劍收入劍鞘,靜靜等待著圍觀修士的喝彩與嘉獎。

“……”

一息、兩息、三息……

露臺上的劍修半閉著眼睛,表情沒有變化,卻有些不耐煩的抱臂輕跺起腳尖。

怎麼沒人喊啊?剛剛你們不是叫的很歡嗎?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勝利者應擁有的歡呼,劍修睜開了眼睛,接著微是一愣。

剛才圍在露臺旁觀戰的修士,不知為何都轉過了身,朝著階梯那邊的小路投去視線,似乎已經不在意這邊鬥法的結果。

“?”

劍修腦袋上冒了個問號,心中疑惑萬千,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悄默默御劍到上空,想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看什麼。

什麼東西那麼好看,讓你們能忽略我那麼帥的一招斬擊?

劍修心中不以為意,撇了撇嘴,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過去,旋即眼神猛地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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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仙閣嘈雜的喧囂聲迎來了一瞬間的暫停,總共四十個露臺,每一個露臺旁的修士,都一臉驚訝地看向門口突然湧進來的那一幫子修士。

不是說這幫子修士有多麼誇張,事實上除了那些穿著暴露的騷浪女修之外,大部分還都挺眼熟。

讓他們震驚的是領頭的那兩個人。

途仙閣的老熟人,布衣修士姬向劍大步走在前面,肩上扛著一把寬厚的玄鐵重劍,粗獷的面容上滿是興奮的笑意。

看他那一臉痴漢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撿到媳婦了……

在姬向劍之後兩三步,跟著的是一個俊秀的劍仙。

一襲大氣內斂的黑袍穿在身上,腰間別著一把劍柄古樸的長劍,身姿挺拔,眸若星辰,俊似謫仙的五官散發著一絲冷意,猶如一把即將出鞘的仙劍。

儘管長相很俊,但大部分人都不認識這個黑袍劍仙,如果只單單如此,他們還不至於這麼誇張。

關鍵是在黑袍劍仙的手中,握著一塊途仙閣特製的牌子。

想要在途仙閣打擂,並不是說想怎麼上就怎麼上,毫無秩序的代價,只會讓這個休閒娛樂的方式徹底消亡。

無論是誰,都需要先到途仙閣前臺辦理身份登記,在前臺的接待女修幫你排好順序後,按照她給的牌子,去相應的露臺排隊等候就行了。

黑袍劍仙拿著這塊兒牌子,再加上旁邊久違的‘興奮版劍莽子’,那答案基本上已經不言而喻了。

有人要挑戰劍莽子了!

平常劍莽子跟人打架,從來都是見一個人抓一個,沒有一個是自願跟他打的。

這回居然破天荒有人主動挑戰?這說明什麼?

要麼是有所依仗,當真有幾分實力;要麼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聽說了劍莽子‘挑戰狂魔’的名頭,想要來挑戰一下他。

無論是哪個,對於在座就好看這一口的修士來說,都是樂見其成的。

反正受傷的又不是我,打就打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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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靖,其實你不用這樣的,你看姐姐不是沒事嗎?”

姜容月不太習慣周圍‘文明觀猴’的視線,只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小步走到了許守靖身邊。

許守靖臉上冷意不減,也沒有回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堂而皇之牽住了姜容月的小手,輕輕捏了幾下:

“容月姐你不用說了,不揍他一頓,我心理不爽。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咔嚓咔嚓……

不知道為什麼,姜容月彷彿聽到了附近圍觀群眾心碎的聲音。

她沒有多想,十分自然的摟住了許守靖的胳膊,柔聲道:

“我沒有心理負擔,無論你做什麼姐姐都支援你……只是,剛才你沒聽他們一直在說什麼‘劍莽子還沒輸過’,‘是誰這麼頭鐵’‘又有人要倒黴了’……我是在擔心你。”

如果說,楚淑菀性格火辣跳脫,總是會做一些跟長輩身份不符合的事情。

那她的徒弟姜容月就完全是另一個極端,明明只大了許守靖四歲,卻總是愛操心的母親一樣,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除去性格的嫻靜端莊,做事也總是會顧全大局。

這點在龍玉門時就已經有不少弟子反應了出來,都知道門主不靠譜,所以只要不是什麼危急宗門存亡的大事件,他們一般會第一時間交付給大師姐,讓她來判斷。

包括這次在內,姜容月也是擔心自己的小靖初來乍到,如果因為這一件小事樹敵,反而得不償失。

許守靖如果看不出自己姐姐的心思,那也白當十六年的弟弟了。他無奈地說道:

“容月姐,我有分寸的。”

姜容月俏麗的臉蛋兒憂愁不散,還想要苦口婆心的勸兩句。

見到小靖倔強的樣子,幽幽一嘆,不再多言。

許守靖跟著姬向劍,身後從茶室跟來零零散散的隊伍,不知何時已經發展到‘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幾乎沿途所有閒著的修士都跟過來,想要湊湊熱鬧。

浩浩蕩蕩的人群湧到了中央最大的露臺旁,姬向劍看了眼許守靖,率先一個飛身落在了高臺上。

重若千斤的玄鐵重劍往露臺上一沉,只聽得‘轟’的一聲,四起的煙霧吹散到了露臺邊緣,若不是有著毛毛細雨阻攔,臺下圍觀的修士怕是少不了一陣咳嗽。

“容月姐,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許守靖偏頭朝姜容月溫柔一笑。

姜容月抿了抿唇,似水杏眼中憂愁不減,但還是強撐起一個笑容:

“注意安全。”

許守靖點了點頭,腳尖輕點地面,黑袍衣袖‘呼呼’作響。

圍觀的眾人只覺得影子一閃,那名黑袍劍仙便已經落在了露臺上。

悄然無聲亦無息,好似鴻毛飄落地。

“此人不簡單,看來對速度是有一定的研究。”資歷稍老些的青年修士一本正經的分析道。

旁邊的一個剛出宗門歷練的小修士聽了,微歪了歪頭,疑惑道:

“不就是落地無聲嗎?這有什麼的,我也能。”

青年修士瞥了他一眼,聲音中帶著一抹不屑:

“單是落地無聲,只要對越過滄海境大關,對靈力的掌控到達了一個水平,任誰都能。但關鍵是,你能像他一樣那般速度起步,精確到分毫不差嗎?”

“……”

小修士渾身一顫,眼神驚恐萬分,可初出茅廬的脾氣讓他心底還是有些不服氣,便陰陽怪氣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黑袍劍仙能贏劍莽子?我覺得不見得吧。都知道劍莽子的劍毫無章法威猛霸道,你速度再快,砍他十劍不如他砍你一劍,有什麼用。”

青年修士沒有回話,並非是懶得打理,而是他心中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單是他,圍觀的眾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或者親眼見過劍莽子的比賽。

只要是稍微有所瞭解,都會知道‘劍莽子’並不是一個貶義詞,他聞名在外的名聲,也配得上他的實力。

儘管破天荒有個人主動挑戰劍莽子,他們也只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思跑過來看看,對結果反而不怎麼上心。

在他們眼中,許守靖這個素未謀面的黑袍劍仙,其實就是劍莽子最新的背景板罷了。

“開盤了!十靈珠一莊!上不封頂,欲購從速!”

自認有商業頭腦的散修想藉此賺點小錢,卻發現賭注根本不成立,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劍莽子會贏。

“不可能!那個黑袍劍仙要是贏了,我就當場把這把劍給吞了!”甚至有人向同門師兄弟吹噓自己的獨到理解。

聽著臺下幾乎一邊倒的輿論環境,許守靖有些無語,他看了眼摩拳擦掌的姬向劍,開口道:

“喂,你這麼有名嗎?”

姬向劍調息完吐出了一口濁氣,沒心沒肺的說道:

“不知道,我只是一邊歷練一邊旅行,就是在天南洲待得稍微久了點而已,他們莫名其妙就認識我了。”

做完最基本的調息吐納後,姬向劍恢復了自身的靈力,他想了想,覺得為了公平起見還是問一句比較好,便朗聲道:

“你用不用調息一下?我剛看你也用了不少靈力,手還受傷了。”

“不用。”許守靖擺了擺手,輕撫腰間瓊玉,摸出了一枚通體渾圓像是白玉一般的丹藥,一口塞入口中。

丹藥幾乎是在觸碰到舌頭的瞬間,便化為了一灘瓊水,酸酸甜甜,清涼可口,好似夏日的冰鎮酸梅。

姬向劍眼神一凝,他分明感覺到,許守靖在吃了那枚丹藥後,不到一息時間,便恢復了消耗的靈力。

“感覺酸梅的還行,下次試試檸檬……”許守靖察覺到姬向劍的眼神,輕咳了一聲:“龍玉門龍菩樹特製靈氣丹,一粒就見效,龍門境以下吃了秒回靈力,龍門境以上吃了也有活血化瘀、疏通經脈協助運氣的效果。”

姬向劍沒聽懂,以他混不吝的性格也不在乎這些,見許守靖恢復了靈力,當下便想要開戰。

劍都舉起來了,他微是一頓,似乎是想起了還說呢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

“那什麼……我還沒道歉呢,剛才差點傷到你媳婦了,這是我的錯,對不起了。”

“——”臺下的觀眾一陣無語,你這還沒開打呢,怎麼就道起歉了?

我們要的是激情!扛著劍上去掄啊!

至少霸氣的來一句“老子想幹嘛幹嘛,你管得著嗎?”

道歉算什麼……別說,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臉不好意思的在這兒道歉,還真有點反差萌。

許守靖右手輕輕搭在了劍柄上,過了這麼久,最開始的熱血上頭也衝散的差不多了,他輕笑了一聲:

“沒事,我的容月姐心地很善良,估計不會怪你……不過嘛,你道歉歸道歉,我還是要揍你一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爽快!老子就喜歡你這種性格,不像別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此時過了,我姬向劍認你這個兄弟!”姬向劍哈哈大笑了一聲,手中玄鐵重劍再次高舉過頭。

許守靖嘴角一抽,暗道:可我不想當你兄弟,也不想要兄弟。

女‘兄弟’另說,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就比如蘇浣清,她現在的定位就是‘女兄弟’。

轟——

磅礴的靈力奔湧如波濤,霸道如衝碎一切的海嘯。

姬向劍手持玄鐵重劍,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在達到某個臨界點的瞬間猛然一縮——盡數迴歸體內。

臺下的眾修士對這一幕見慣不慣,許守靖倒是眼底閃過了一絲驚奇。

上一個能夠將靈力控制的如此精細的人,在他的印象中還是火燒妖化大軍的仇璇璣。

許守靖輕握劍柄,暫且按兵不動,靈動的桃花眸死死地鎖在姬向劍的身上,沒有絲毫輕敵之意。

“嘿,老子這一劍有二十五年的功力,那個……你叫什麼?”

“許守靖。”

“好的,許兄弟,接好了!”

姬向劍雙膝猛然一彎,只聽得‘嘭’的一聲,由硬如鋼鐵的靈檀木搭建的露臺龜裂下沉,姬向劍和他的玄鐵重劍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轟——

傾斜揮下的雨幕被靈氣吹反了方向,雨滴拍打在許守靖的臉頰上,一個黑影悄然而至。

“這招叫摧嶽斬!”

許守靖一臉無語,喜歡偷襲的時候喊招式名,怕不是有什麼大病哦。

面對高空中砸下的黑影,許守靖眼中閃過一道金光,霎時間,整個世界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在空中慢動作揮砍的姬向劍。

許守靖吐出一口濁氣,大拇指間撥動長劍劍柄,銀光出鞘半寸。

鏘——

臺下的眾人只看到一輪銀光月牙橫掃而過,漫天雨幕被截斷了一瞬。

不過片刻,整個露臺便被漆黑如同濃墨的劍氣覆蓋。

境界稍低的修士對此沒有任何感覺,但資歷較老的修士見了,下意識渾身一顫,本能地對這股墨黑色的靈力產生了排斥。

就好像不屬於此間之物硬生生的抬到了眼前,除了反感與排斥,剩下的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那道墨黑劍芒消散,露臺上的場景重新展露在了眾人面前。

“誰……誰贏了?”一片寂靜的圍觀修士中,有人不確定的出聲問道。

見識過那股來歷不明的黑色靈力後,在他們心中已經毫無懸念的答案,似乎有了些變化。

譁啦譁啦——

雨滴砸在露臺的邊邊角角,濺起的水珠散落在臺下。

模糊的視線逐漸明了,方才還在露臺右側的黑袍劍仙,此時已經背身站在左側,手中長劍散發的月光霜色尚未消散,但他臉上的那一抹冷然似乎已經將此戰的結果道明。

再看右邊,平整的露臺陷下去了一個黑漆漆的大坑,姬向劍單膝跪地,雙手死死地握著玄鐵重劍,似乎必須要這樣才能勉強支撐。

“嘶……”人群中方才看不起許守靖的小修士到了一口涼氣,滿眼都是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

正面莽沒輸過的劍莽子……莽輸了?

有不少人堪堪回神,一臉驚奇的看著淡定收劍的黑袍劍仙,越看越是驚奇。

此人到底是誰?

“不對勁。”青年修士看著單膝跪地的姬向劍,蹙了蹙眉:“姬向劍身上的靈力波動怎麼沒了?”

聽他這麼一說,附近的修士微是一怔,連忙將視線投向姬向劍,旋即瞳孔一縮。

靈力還真沒了?!

這……這該不會是直接把靈海給打廢了吧?

切個磋而已,至於下手這麼狠嗎……

一時間,臺下的修士亂糟糟的議論了起來,對這個外地來的黑袍劍仙又是心忌又是敬重。

太狠了!

他們顯然是誤會了,畢竟在他們的視角中,能讓一個人徹底失去靈力波動,除了廢掉修為,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姜容月知道自己弟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又不是生死大仇,因為一點小摩擦就要別人的命……小靖才不是那種人。

這分明是他整整大半年都沒有用過的‘五行破壞’。

甚至這回根本沒有任何肉體接觸,許守靖直接透過劍氣的形式,把自己怪異的黑色靈力送入了姬向劍的體內。

姜容月看得真切,不過其他人看不懂。

各種陰謀論、人品論……都快把許守靖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了。

姜容月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有心想要解釋,卻又無從下口……

“容月姐真是的……”許守靖注意到姜容月焦急的臉色,輕嘆了口氣,收劍入鞘,正準備要下臺。

咔嚓——

黑漆漆的大坑中,一直沒有動靜的姬向劍終於站了起來,身上的布衣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淋淋的傷口觸目驚心。

不過他皮糙肉厚,似乎影響也不是很大。

姬向劍抹了一把黑炭似的糙臉,手中重劍落地,出奇的嘴角掛著興奮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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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兄弟,還沒打完呢,走什麼走。”

“……”

許守靖腳步微頓,在看見姬向劍躍躍欲試的表情後,目光變得有些愕然:

“你靈力都沒了,還想跟我打?”

姬向劍活動了下手腕,哈哈大笑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特殊的法術,就這樣結束未免太過可惜。沒有靈力又如何,照樣能打!”

說著,他猛然舉起了玄鐵重劍,身上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氣勢與速度卻絲毫不減,一個閃身便來到了許守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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