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李正直第一次來到教堂了，但他每一次站在教堂面前，都會為教堂的恢宏所震撼。
高聳的筍狀塔樓用山形牆和黑石頭砌成的圓拱，兩座副樓要比主樓高出半截，半圓形的拱門、窗孔和半圓形的穹隆屋頂，光是正中的三座大門就有十幾米高，鑲嵌著純銀十字，繁樸的花紋如同雜亂的線條般在牆上勾勒出一幅幅畫像，整座教堂除了銀、灰外，再沒有別的顏色。
教堂的內部是輕盈、裸露的稜線飛肋骨架穹隆，葉片式琉璃窗上刻著冕冠，當陽光灑下，顯得整座教堂高大、寬敞而又明亮。
表情肅穆的貴族們整整齊齊的坐在長椅上，身體緊繃，就像是即將要接受宣判的犯人。
今天是禮拜日，也是審判日。
今天將有兩位異教徒接受教會的審判，他們是汙穢、骯髒、不潔的代表，也是違背女神阿爾蒂亞叛徒。
他們註定要接受神明的判決。
這，便是異端審問。
大主教皮爾頓早就在教堂中等候多時了，他手持法杖，潔白的神袍一塵不染，正站在女神阿爾蒂亞雕像的面前。
“大主教閣下。”
他回過頭，笑容出現在了臉上：“正直閣下，您將他們帶來了。”
“是的，前王國財政大臣亞蘭·布魯託斯以及前王國稅務官伯納德·羅斯。”李正直輕輕點頭。
教堂內掀起了一陣喧譁，貴族們竊竊私語了起來，他們知道教會抓住了異教徒，可並不知道對方是誰，竟然是伯納德和亞蘭？
這怎麼可能！他們上一週還坐在自己身旁聆聽皮爾頓的彌撒，感受女神阿爾蒂亞的神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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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靜！”皮爾頓叫道。
教堂內的低語聲消失了，皮爾頓站到人前，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也知道你們懷疑什麼！他們曾經是你們的朋友，曾經是你們的賓客，你們與他們相談甚歡，但你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他們就是洩露杜博商會車隊蹤跡的犯人！他們背叛了普利斯特王國，背叛了女神阿爾蒂亞！”
哦，這個時候伯納德和亞蘭二人應該站出來為自己辯解才對，可很遺憾的是，他們現在說不了話。
因為李正直給他們準備的威士忌中施加了點禁言魔法，好確保他們不會在神聖的教堂中大喊大叫。
“為此！我皮爾頓，以大主教之名，將會對他們執行異端審問，向女神阿爾蒂亞告知他們的罪行！讓女神阿爾蒂亞降下懲罰！”
沒有人為他們求情，也沒有人敢為他們求情，皮爾頓已經給他們打上了異教徒的稱號，誰為他們求情，那就是同夥，也是異教徒。
長公主愛爾薇端坐在第一排，國王梅利威瑟的旁邊，臉色極為難看。
“父親，你知道他們不是異教徒。”
“哦，我親愛的女兒，如果他們不是異教徒的話，一定能透過異端審問的，不是嗎？”梅利威瑟微笑著低聲說。
愛爾薇攥緊了拳頭，美麗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憤怒，卻並沒有起身為他們辯解，因為那是徒勞的，倒不如說梅利威瑟希望她現在為他們辯解，那樣就太好了。
跟上一次李正直接受的異端審問一樣，亞蘭·布魯託斯和伯納德·羅斯被帶到了女神雕像前，他們的腳下就是巨大的魔法陣，身穿藍衣的神官們圍繞著魔法陣，手中拿著短桃木法杖低聲頌唱咒語，魔法陣逐漸亮起。
李正直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冷眼看著這一切。
當魔法陣全都亮起的剎那，女神雕像，那個絕美的女人活了過來，她栩栩如生的臉龐動了，低下頭，對著魔法陣中的伯納德兩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忽然，劇痛傳來，李正直捂住了腦袋，一股莫名的恐懼從心底蔓延而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來了。
腦中就像有人拿著木棍攪動，眼前開始明暗不定，大顆大顆的汗珠滑落，他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就如同一隻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又有什麼東西想要鑽破自己的胸膛一般。
這時候澄空項鍊亮起，劇痛立刻緩解了許多，幾欲昏厥的苦楚也停下了，他喘著粗氣，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
不過詭異的事情並沒有結束，雖然痛苦消逝了許多，但他忽然聽到耳旁有人在說話，他轉頭，對身旁的貴族問道：“你說什麼？”
那貴族本來目不轉睛的看著魔法陣，聞言一愣：“我沒說話啊。”
“阿...阿撒....哈廷....沒....時間了.....要快....快....！”
聲音彷彿來自於靈魂深處，就像是受到了電波干擾的老式電話般斷斷續續，沙啞又嘈雜晦澀，他只能聽個大概。
“沒...時間了...”他呢喃道。
“什麼沒時間了？”那名貴族注意到他的異常，問道：“你怎麼滿頭大汗？”
他轉過頭，那名貴族頓時瞪大了眼，驚恐的指著他：“你你你！”
那名貴族看到他的眼中一片漆黑，沒有瞳孔，也沒有聚焦，就像是一顆剛從泥漿中撈出的珠子。
聲音戛然而止，黑色迅速退去，他疑惑的看著貴族，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貴族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看錯了，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了？
阿撒...哈廷？
為什麼沒時間了？
又是誰在對自己說話？
李正直心中有一連串的疑問沒法解答，他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但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他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胸間，有一種悸動，溢位惶恐的情緒。
他捂著胸口，不明白自己在惶恐什麼。
這時，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抬起頭，正好看到伯納德·羅斯捂著臉倒在地上打滾，口吐白沫，身體痙攣不止，就像發了癲癇的精神病，大叫著不要之類的話。
在他身邊，亞蘭·布魯託斯也好不到哪兒去，正跪伏在地上撕扯著自己的衣服，滴滴猩紅的鮮血從他身下流出...直到他把自己的心臟掏了出來，女神雕像才閉上了眼睛。
一切重歸寂靜。
教堂內鴉雀無聲。
只剩下伯納德·羅斯抽搐不止的肉體還在蠕動，白眼外翻，滿是血絲。
皮爾頓站起身，說道：“女神阿爾蒂亞已經對叛徒降下了懲罰，現在，讓我們為她的慈悲獻上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