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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黑城

洛恩從沒應付過這種場景,‘前世’的他是在初中教室接到了父母的死亡通知,隨後整個人就傻了……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當初自己是怎麼度過那段時間,又是如何把弟弟妹妹順利養大的。

而這一生雖然經歷過同樣的絕望,但是母親索菲亞早就病重,包括自己和內特蒂法都有了心理準備。

他失去過親人,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安慰那些突然直接失去至親,世界崩塌的人……因為洛恩自從懂事後,就預設了一個道理:

無論處境多麼艱難,活著的人總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那是對死者最大的慰藉。

但這種殘忍的話語,這種冰冷的道理,怎麼能和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講?

…………

“全體,注意!”

身著莊重黑色禮服的隊長,罕見的將自己那頂破舊老式的半高絲質禮帽換成了裝飾華麗,配有金質雙子月神聖徽的高禮帽。

他位於佇列前方,腰佩細長的十字刺劍。

守夜人們則呈整齊佇列,沒人右手都託著一把單發拉栓步槍,雪白銀亮的刺刀將皎潔的月光反射到墓園的每個角落。

“舉槍!”

譁,布帛摩擦

悲傷的他們動作有力,整齊劃一將長槍斜舉至45度角。

“射擊!”

砰,

“射擊!”

砰,

“射擊!”

砰,

隨著最後一次排槍射擊完畢,包括洛恩在內的守夜人將步槍漸次放下,槍柄立於刻印者姊妹會徽記的青石板之上。

“她們都是女神最虔誠的信徒,最忠於值守的戰士。”保羅‘前’主教手捧鑲嵌著銀邊的姊妹會戒律之書,表情嚴肅悲憫,語氣莊重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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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為女神奉獻出了一切,直至生命的終結。

“但守夜人啊,不要悲傷。

“我們的同胞將迴歸神國,永恆的侍奉在雙子月神左右,為祂們所庇護永享安樂……”

第一次參加守夜人葬禮的洛恩,儘管努力控制表情但忍難掩心中的焦慮與煩躁……他討厭這種失去親人的感覺,討厭這樣程式複雜的悲傷儀式……一如自己‘以前’討厭那吹鑼打鼓陰陽誦唸的高亢之音。

心中煩惱的戲法師,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後背正不斷湧出白色的水汽……那是黑鳳凰紋身因高溫蒸發汗液所形成的‘蒸餾柱’。

詭異的是,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這不同尋常的一幕。

直到一位同樣被所有人遺漏的客人---亞頓先生出現的瞬間,這股蒸餾柱才瞬間消失。

“那是什麼?”亞頓皺了皺眉,隨後扶著額頭揉了揉眉心,“……積傷太重,幻覺越來越嚴重了嗎……我的時間不多了啊……”

葬禮未因這無足輕重且未被人注意的一幕而暫緩,

在保羅主教完成莊重的送別儀式後,隊長帶頭拿起率先摘下帽子,緩步至兩位永恆沉眠的守夜人棺槨之前……他默默的把雙手分別放在凱特.柯藍和羅平.李的棺槨之上,嘴唇微動低聲說了些什麼,然後擦了擦眼睛將兩張精緻的限量版昆特牌分別放在棺槨之上後,默默移步至一旁。

隨後是艾文,她留下了2樽無暇的,惟妙惟肖的水晶小人。

菲奧娜太太留下了一本漫畫書,一把自己珍藏許久的早期守夜人銀色左輪槍。

洛恩留下了2枚訂製金幣,上面由他親自篆刻了二人往日笑庵如花的美麗肖像。

雷吉斯留下了一朵盛開的百合,一朵帶刺的玫瑰。

西瑪留下了一個小圓盾,一柄銳利的匕首。

這些紀念品被保羅主教死者的家屬手中……

一位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女兒壯烈犧牲的而一夜白頭的古板紳士,

一位穿著黑色長裙,整個腦袋被凱特平日最喜歡的寬沿黑色女士帽蓋的死死的,弓著背的,微微抽搐的露露。

隨著隊長帶頭揮動鐵鏟,將第一抔灰土鏟入墓穴…其他守夜人也開始了手上的動作。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家屬們難以抑制的痛哭聲。

羅平的家屬會在今天之後徹底忘卻陣亡女兒曾經作為守夜人的身份……他們唯一會記得的是,女兒做為一名優秀臥底警察英勇就義的壯舉,以及一筆由教會和警方‘聯合’提供的陣亡補償。

‘兩名所屬瑞安多警局的警官在對抗莫比烏斯邪教徒的戰鬥中英勇就義,願她們永享寧靜。’

這條唯一留在世人眼中的報道,只會在報紙版面某個角落,佔據不起眼的一小塊地方…….英雄永遠是無名的。

只有在雙弦月聖堂的無數英靈碑中,才會留下她們全部的記錄。

“諸君,請節哀。”保羅主教完成葬禮儀式後,和隊長以及其他守夜人挨個握手,“守護騎士們的葬禮還在繼續……這次她們同樣損失慘重,我這把老骨頭還要幫米蘭達主教一起去主持的……那麼,我們之後再見。”

羅大夫的家人們拿著她的遺物緩緩離開,而獨自跪在凱特墓碑前的露露,顯得那麼形單影隻。

“我們走吧。”艾文小心的蹲到露露旁邊,她早就和洛恩一起商量過了,由他們領養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原因也很簡單,凱特小姐沒有什麼親人,而她又是為了救艾文和約克遜而犧牲的……要知道她完全可以臨陣脫逃苟活一命,但是這位勇敢的遠端支援射手和羅大夫一樣,選擇作為守夜人戰鬥到最後一刻。

“……去哪?”

“回家。”艾文抱住露露,感受著女孩兒微微顫抖的身體,再也抑制不住悲傷的淚如雨下,“和我回家……以後你就是我的親妹妹了。”

不僅是夜之姊妹會的墓園,整個瑞安多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因這次災難而失去的親人……人們身穿代表莊嚴與悲傷的黑色外衣,讓這個往日陽光且明媚的南方小鎮,陷入了一片寂寥。

唯有低泣與祈禱。

洛恩沒有和艾文一起回家,他還要去醫院看望重傷的夏爾騎士。這位令人敬佩的無名英雄全身重度燒傷,雖然透過超凡手段緊急治癒保住了性命,但是靈能從來不是萬能的……它只是一種單純的生命能量的具現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