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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女王大道17號

洛恩並非仁者或智者,也不是高高在上目光長遠的資本家或議員,他只個有點難受並無能為力的普通守夜人而已,所能做的也僅是單純的不希望看到他人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一如看到了許多年前為了生活奔波掙扎,彎腰賠笑,卑微的自己。

“幫個忙。”洛恩費力的將錢袋拿出,遞到那個笑容勉強的中年人手上,“拉開錢袋。”

“啊?”中年人不明白洛恩想做什麼,但還是聽話的照做。

他們沒受過多少教育,認識的單詞不超過500個,能寫出來的更是不到100個,但他明白服從的重要性,這是他與其他掙扎在溫飽線上人的不同,所以他才能做到這個位置,也只能坐在這個位置上。

洛恩從錢包裡抽出一張2銀令的紙幣遞給男人,在他惶恐不解的眼神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最討厭給別人做白工,更不希望別人給我做白工。

“至少現在我是這麼想的。

“在我後悔之前把錢收起來,搬完家以後平分給其他2個工人。

“如果你敢獨吞,我就打斷你的腿。

“明白的話,就點點頭。”

中年人忙不迭的點頭,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聲音乾澀的說道:“感謝您,感謝您!。

2銀令合計24克朗,3個人平分每人8克朗,這大概是從事體力勞動者平均日薪的一半,說實話,別說讓這些早已變得圓滑且麻木的搬運工人感激涕零,能讓他們不故意碰壞點東西就不錯了。

他們之所以願意完全按照,甚至超出洛恩的標準做事,僅僅是因為得到了一絲早已被自己拋棄,被社會認為無用,被家庭重擔壓垮的,屬於男人的尊嚴。

僅此而已。

洛恩家裡需要搬運的東西實際並不多,那些傢俱是屬於房東的,舊的破被子不再被需要,被他送給了有需求的搬運工。

他自己花錢購置的折疊床沒有丟,洛恩打算放在地下室裡,說不定以後用的到。

放在窗臺上的幾盆綠植當然要帶走,雖然洛恩當初是隨便在路邊摘的,但是這幾盆不知名的堅韌野花愣是活了下來,見證了蒂法從奶裡奶氣說話,到會為惠靈頓家算賬以及做簡單家務的全部過程,見證了內特從只會咿呀亂叫,到能簡單讀書認字的過程。或許還會繼續見證惠靈頓家從一個小別墅,搬到另一個大別墅,最後搬到一個豪華莊園的全過程。到時洛恩就打算專門在大花園內用大理石做一個專門的花壇,把這幾束野花種進去,等待它們開滿整個花園。

藏在活動地板下裝有私房錢的小鐵盒早就被洛恩收入行李箱中,以他賣藝人的手速如果能被普通人發覺,他也就不用幹了。

蒂法和內特的舊衣服暫時還是要拿的,畢竟新衣服得慢慢購買和定做。

茶壺,玻璃杯等是母親索菲亞.惠靈頓(原姓奧托維婭)在世的遺物,是兄妹三人對母親和惠靈頓家唯一的念想,自然要小心打包,全部帶走。

至於鍋碗瓢盆一類的雜物……洛恩正在糾結要不要帶走時,帶頭的中年人小心開口道:

“警官….啊不,警司閣下,這些東西還很新,我覺得應該,還算能用一陣的吧?”

“如果我說錯了,那我誠摯道歉!請您一定不要介意!”

他的眼神雖然有些畏懼,但裝滿了真誠。

洛恩無聲的笑了一下。

‘對啊,還能用呢,幹嘛急著替換。

‘有錢了,也不代表可以這麼揮霍。’

“你說得對,全部帶走,動作快點”心思豁然開朗的洛恩恢復了往日的豁達,他拍著手,半開玩笑的催促到:“趕在中午2點前完成工作,否則就把我支付給你們的搬家費還回來!”

…………

下午1:35分,最後一馬車零碎被運到了女王大道17號。

洛恩讓幾個搬家師父將一些瓶瓶罐罐陸續放好後,終於完成惠靈頓家的搬遷大業。

猶豫再三後,洛恩還是揮手送別了幾位搬家師傅,忍住了請他們去吃一頓飯的‘破費’舉動。

‘我已經很大方的支付他們工錢了,憑什麼再請吃飯啊……這不是扣…這是…這是…對,這是底線,是原則性問題!’

自己催眠自己的賣藝人高興的原地轉了一圈,隨後他的肚子抗議的咕咕叫了起來。

“.…..”

洛恩掏出金質懷錶,這是家裡最值錢的家當,也是老爹蘭斯留給他們的唯一遺物。

“快2點了,再稍微忍一忍就到5點,要不中飯就省了吧……?

“可是有點餓。

“不行,最近休假領的都是半薪,我得節約一陣才行!”

就在洛恩正不斷與自己坐著思想鬥爭的時候,屋外傳來了一陣悅耳的銅鈴響聲,這是有客人搖動了正門的鈴鐺。

洛恩一邊披上外套一邊小聲嘀咕,思索著誰會在這個點拜訪惠靈頓家的新址,他可不記得自己有告訴過除了隊長之外的人。

難道是賣保險的推銷員?

嗯……說不定能蹭這些傢伙一頓飯,反正他們賺的錢那麼多,不在乎這麼一點。

這個時代的保險推銷員可與洛恩所在世界的保險銷售不一樣;首先他們需要有一定的文化素養,至少能和‘上流社會’的人士聊得來,其次保險員要能講一口流利熟練的倫薩語,寫一手漂亮得體的文字。光這些基礎學習費用,就不是眼光侷限在溫飽上的普通家庭可以具有,並狠心投資的。

如此發散思維的調出‘記憶庫’中有關保險推銷的資料,洛恩一邊擰開門把手,計劃著等下該用什麼詞彙婉轉的表現出他希望去茶餐廳談事的態度,並讓推銷員‘識相’的主動提出邀請……畢竟洛恩現在也算是‘體面’人了,要保持中產階級的特有風度。

“洛恩先生!”來的人竟然是凱恩斯,消息靈通的他在洛恩住院期間也表達過探望的意向,但可惜被普萊斯隊長拒絕了,他不希望來太多的人打擾洛恩的‘靜養’。

“您竟然出院了!”凱恩斯努力的擺出一副驚喜的表情,“我正好路過這裡,看到你正在搬家!”

凱恩斯先生,如果你想裝的像一點的話,至少別在手裡抱著一束用以祝賀別人喬遷,順產,升學和畢業時才會贈送的,代表倫薩王室正統與崇高的鳶尾花。

不過洛恩也不會戳破他,畢竟送上門得凱子,怎麼可以打人家的臉?

“是啊,真巧啊!”洛恩一邊系上大衣釦子,一邊慢步走向大門。

“我剛忙完,正想找個茶餐廳坐一會,好等下去接孩子放學,沒想到就遇到凱恩斯先生了。”

“那真是太巧了!”凱恩斯將鳶尾花遞給洛恩,“正好我也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呢,要不一起?”

“可以。”洛恩的微笑越加燦爛,“不過得等我把客人送的花放回去,畢竟你是第一個來拜訪的人,總不能把你的花隨隨便便丟掉吧?”

“我在這裡等您,不著急!”

凱恩斯心情非常激動,

‘洛恩先生說我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一定是發現了我的優秀品質!

‘真是一位慧眼如炬的紳士!

‘那等下該如何感謝他?他可是為了調查那件案子受傷了啊…

‘直接送錢?不!那太庸俗了!

‘他能為了任務忍受下城區的蝸居生活,就說明他根本不是一個愛錢的人,屬於那種只要錢夠花就足夠了的聖徒!

‘可是除了物質回報外,我還有其他什麼拿得出手的?

‘要不……誠摯的感謝吧,不要想太多,否則變得刻意或者做作從而讓洛恩先生厭惡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洛恩不知道凱恩斯私下裡腦補什麼,否則他一定會後悔自己裝紳士裝過了頭。

依舊在上次的‘午夜玫瑰’茶餐廳。

因為還不到下午茶時間,所以大廳內只有少數捧著讀物的單身客,或三兩聚會的紳士。

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即使洛恩肚子沒有咕咕叫,但凱恩斯依舊點了一些非常實惠飽腹的菜品。

在侍者走開後,他突然鄭重的站起來,將右手放到胸口搭在左肩。

在洛恩詫異的眼光中,他充滿誠意的開口:

“感謝您的幫助,您是我見過的最稱職的好‘警察’,沒有之一!

“我為之前竟然想用粗俗的金錢而請你幫忙的舉動而感到無比羞愧,對‘侮辱’這陣具有犧牲精神的英雄更是倍感罪惡,請接受我最誠摯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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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凱恩斯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個王八蛋不會是想要賴賬吧?’

這是洛恩第一時間冒出的想法。

但隨即他就將這個可能性排除掉了,因為凱恩斯是個精明的商人,不會幹那麼蠢的事……但既然不是想要賴賬,又說自己不該拿金錢侮辱他……

‘臥槽,你不會是準備增加賞金感謝我吧?’

‘我套你個猴子,我不是好警察!拿錢砸死我啊!!!’

洛恩的心雖然在不斷滴血,但表面上他還是硬著頭皮‘雲淡風輕’的舉起咖啡,

“我接受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