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虛空之上，九彩琉璃塔如似一葉扁舟朝著陰蛟大陸前行，一片片星河如似倒帶般往後不斷劃過。
陳七夜倚在塔欄邊上眺望著翻騰的星海，眸光躍動，一派鎮定從容，絲毫不像年輕的人族強者，更似歷經歲月，閱盡鉛華的古老存在。
寧榮榮操縱著九彩琉璃塔前行，並不在這片塔欄上。
“你來了。”
這時，陳七夜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話音未落，就有腳步聲傳來，趙無極與奧斯卡回頭看去，只見蕭炎與敖逢登上了塔欄廊道，向著陳七夜走來。
這條環在九彩琉璃塔上的塔欄廊道並不長，短短的幾百米距離對於蕭炎而言，不過瞬息的事情。
然而，那一抹黑袍身影，卻是走的格外緩慢，如似一刻，亦似一生。
步履之間，終究還是來到了陳七夜身後。
敖逢很識趣退到一旁，趙無極也是大大咧咧走了過去，倒不是有意迴避些什麼。
“大師兄……”奧斯卡目光閃動，向著蕭炎拱手見禮，露出微笑道：“師侄沒什麼事吧？”他口中所指的是蕭霖，雖說‘天子’有意謀劃蕭炎凝鍊的三千世界意志，但在這些歲月裡，對蕭霖確實有著教導之恩。他的神魂燼滅對蕭霖終究是不小打擊。
蕭炎聞言，微微額首道：“沒事。”
說話之時，目光遊轉，從奧斯卡身上瞥向緩緩轉身的白衣長袍上，他的身材、衣裝、外貌、乃至氣質，幾乎沒有太多變化。
只是，那氣息給了蕭炎一種高遠飄逸的感覺。
漸漸的，他看著陳七夜的眼神，幾番變幻，最終顯得極為陌生。
“老師……”
蕭炎唇角泛起一抹苦澀道：“沒想到，數十年未見，老師搖身一變成了上蒼的父神……
‘天’的到來，與簡短幾句之中的資訊，確實是驚駭住了所有人，不僅僅是蕭炎，即便是趙無極、奧斯卡也是屏住呼吸，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見‘天’……”
陳七夜平靜說道，目光移向蕭炎，那張臉頰已褪去了所有稚嫩，有得是凌厲的五官，雙瞳透著星辰幻滅的眸光顯得很是恐怖。
世界意志的力量，確實可怕。
陳七夜心中明白，若無起源劍與混沌星圖，自己單單憑藉昊天劍意，恐怕已不是蕭炎的敵手了。
然而，蕭炎所擁有的世界意志，不過只是‘天’的一小部分力量罷了。
“‘天’與如今的我其實沒有直接關係……”
陳七夜想了想，找了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從眼下種種資訊上判斷，我應該是這片宇宙之中，起源生命神的轉世……而當初構造‘天’的存在，便是起源生命神。”
“起源生命神……”
蕭炎複述一聲，並沒有太大的震撼，從許多片面上，他早已有所猜測。
只是，親耳聽陳七夜說來，卻又是另一種感覺罷了。
“沒錯，構造‘天’的是起源生命神，同樣起源生命神的隕落也與‘天’密不可分……”陳七夜眼眸微凝，想到‘天’的意志與自己所談之事，不由掠過一抹寒光。
“什麼？！”
眾人盡皆一驚。
趙無極更是直接脫口道：“七爺，你的意思是，你是被‘天’害死的？”
“確切的說，沒有‘天’，恐怕不會有現在的我……”陳七夜微微搖頭道。
“什麼意思？”
這次連奧斯卡也迷糊了。
“這些事情現在提及還太早一些……”陳七夜略作沉吟，目光看著神色複雜的蕭炎道：“我知道你褪去了祖龍精血，凝鍊了天道三千世界的意志……這是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與構建宇宙的至高法則大相庭徑，未來到底會怎樣，誰也不知道！”
“你若願意，我可以讓‘天’剖離了天道意志，他的目標終究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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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七夜神色凝重起來道：“即便是超越了道神的存在，演化三千世界意志也未必就沒有危險，哪怕是‘天’也極有可能隕落其中！”
“連超越了道神的存在都可能隕落？”
奧斯卡微微一怔，有些難以置信，他同樣是以速度極致演化出空間，轉而領悟的虛空大道，其中，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況且，那時候的他只是不滅境罷了，距離道神都是猶似天塹，更遑論超越了道神的存在。
“我知道。”
沉吟片刻後，蕭炎陡然抬眸與陳七夜對視，神情肅穆道：“正因為三千世界意志與這宇宙之中的法則大相徑庭，我才選擇演化天道意志，只有這樣才可能打破法則桎梏……”
“我明白。”
陳七夜看著蕭炎眸光中的光輝，沉默片刻道：“無盡輪迴雖然是我的前世打造，但如今的我也沒有能力打破無盡輪迴的往生……”
陳七夜何嘗不知蕭炎的目的，他要將死去的古元從無盡輪迴之中撈回來。
從前陳七夜以為，這並不難，畢竟蛻凡之後，以肉身強大都能夠橫渡時光長河了，藉助時光法則甚至可以穿梭過去未來……
但，融合了混沌星圖之後，觀看了伏羲女帝的記憶，方明白，無盡輪迴乃是起源生命神親手打造的，目的是為了輪迴自己！
藉助了九大衍生界的輪迴之力與至高法則所鑄造的輪迴，別說是他，即便是如今的‘天’也沒有能耐去無盡輪迴之中撈回古元。
這就好像當初的狠人大帝一樣，紅塵為仙能夠橫擊萬古，隔著時光與荒古之前的存在交鋒，但仍舊無法回到最初復活他的哥哥一般。
因為，無盡輪迴是最為不可思議的起源生命神所構造的。
除非能夠真正打破起源生命神的輪迴秩序！
然而，作為混沌初開最為強大的存在，以至高法則的方式根本不可能打破這個秩序，唯有另覓出路，那就是三千世界的意志，因為天道意志是造成起源生命神隕落的極大原因……
只是，最終會演化成如何，沒有人知道。
包括了‘天’，也未曾真正極致，所以，‘天’想要熔鍊本源宇宙的至高法則，想要以天道意志替代本源宇宙的至高法則，從未攝取本源宇宙的意志……
良久，師徒之間變得很是沉默。
而就在這時，傳來了寧榮榮輕靈的聲音：“陳老師，陰蛟一族的大長老焯九蛟率領數名神魔想要登塔拜見你……”
“老師，‘天子’一事，多謝了！”
突然的，蕭炎見禮說道：“此間事了，弟子就先行告退了，畢竟霖兒離家多日，想來他母親也會擔憂……”陳七夜聞言微微一怔，知道蕭炎是特意以‘他母親’代替‘薰兒’，顯然，蕭炎亦不想提及這些事情。
在陳七夜徐徐點頭後，就見蕭炎緩緩轉身而行。
當初所授的功法也好，亦或是祖龍精血也罷，蕭炎都盡數放棄了。
自己與蕭炎的情感，相比與多年陪伴的古薰兒，陳七夜也是明白蕭炎的選擇。
畢竟，滅族之仇一直卡在古薰兒心中！
“老師……”
奧斯卡看著有些怔然的陳七夜喚了一聲，有些擔憂道：“大師兄這樣跟著‘天’豈不是……”
“可能是命數……”
陳七夜默然，搖搖頭道：“無妨，超越了道神的存在相互制衡著，眼下還不會真正撕破臉皮。這天道意志雖然是‘天’在演化的秘術，但即便是‘天’在不斷推演中，最終能走到什麼地步，還是未知之數……況且，你師兄天賦不凡，也許有一天他能在天道意志推演上超越‘天’……”‘天’與陳七夜的交流看似時間短暫，然而所汲及的信息量卻是無比龐大。
“什麼？”
奧斯卡微微吃驚道：“這麼說來，九大道神的限制將會被打破？那麼我也有可能衝擊道神之上了？”恍如一股澎湃的激昂在奧斯卡心間盪漾而起。
“不會，法則限制了道神的數量……”
陳七夜搖搖頭道：“蕭炎凝鍊的世界意志與法則不同，就好像當初的‘天’一樣，他生來便是道神，是唯一打破九大道神限制的存在，而如今的‘天’已是超越了道神的存在，他所佔據的道神之位空置了出來，所以蕭炎只要跨過了天帝極致，凝出屬於自己的世界意志，便可能登臨道神了！”
“至於道神之上，並沒有數量的限制。”
陳七夜娓娓道來，這些資訊都是來自混沌星圖的記載。
聞言，奧斯卡臉色頓時一垮，不由得略顯遺憾。
“走吧，該好好跟陰蛟一族清算了……”
陳七夜眼眸掠過一抹冷意，話音剛落就聽來趙無極安慰的聲音：“賤人奧，這就垂頭喪氣了？不就是法則限制嗎？這麼簡單的事情需要煩惱？”
“簡單？”
奧斯卡聞言一怔，桃花眼中露出古怪的神色道：“連師尊都說了，這是法則限制，無法打破……”
“幹嘛要打破限制？”
趙無極一挑眼眉，嘿嘿笑道：“等你到了天帝極致，把虛空道神宰了不就行了嗎？”
“……”奧斯卡。
“……”陳七夜。
遠遠行走而來焯九蛟一眾聽來聲音，心頭猛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