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家。
“你小子笑什麼呢？”
松樂生敏銳地捕捉到了虞滄嘴角一閃而逝的淺淺笑意。
但虞滄卻絲毫沒有要承認的意思。
他淡定地收起手機，又夾了一筷子菜，才道，“你看錯了。”
“我明明就看到了！”
虞滄又微笑著夾了一個蝦仁到他碗裡，
“師兄你是覺得師母做的菜不好吃嗎？這麼空閒一直盯著我？”
白素梅將“慈愛”的目光投向了松樂生。
松樂生頓時蔫了。
他不再搗亂，這頓年夜飯這才得以繼續順利進行。
幾人一邊吃飯，一邊聊著一些拍戲時的趣事。
印嘉石和白素梅年齡漸長, 物質上的東西早已看淡了許多。
兩人更需要的，其實是晚輩的陪伴。
如果除夕夜只有他們兩人獨自過，那就實在太過冷清了些。
在結束晚飯之後，虞滄和松樂生也並沒有急著走。
松樂生陪著白素梅洗了碗，又陪著她看電視。
虞滄則是陪著印嘉石下了幾盤棋。
一直到了接近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看到二老臉上有些疲憊，兩人才提出告辭。
虞滄陪著松樂生下了樓, 打算送他到校門口。
冬夜冷風蕭瑟。
校道上除兩人以外, 一道人影都沒有。
兩人慢慢踱著步子向外走去。
虞滄偏過頭，向松樂生問道，“最近是個什麼打算？”
“最近啊，”松樂生抬頭望了眼頭上的夜空，語氣中沒有了平常時的活躍，“把你那個劇本給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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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到投資人了？”
“嗯，成本不大，再加上我攢的一些錢，也夠了。”
“這是好事，怎麼看你反而有些......”
松樂生沉默了好一陣，“小虞，拍完這部，我打算拍些其他片子了。”
“嗯？”
“就是不再執念於驚悚片這個領域了。”
虞滄沒有出聲, 只是靜靜陪他走著。
“執念......一開始, 我是出於熱愛, 我以為我可以在這裡面作出些成績。”
“可是到了後來，我已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對這個領域一直保持熱愛，還是說無法接受自己在某個方面的平庸。”
虞滄輕聲道, “或許這一次，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呢？”
“也許吧，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應該試著向外面探索一二了。”
籲了口氣，他又突然笑道，“而且你知道的，其實你若晴師姐她一直在等我......”
虞滄眼角一抽，預感到某些自己不想吃的東西正往自己嘴裡塞來。
但顯然松樂生並沒有要照顧虞滄心情的意思。
他接著道，“一直搞恐怖片驚悚片掙不了錢啊，雖然若晴很有錢，但吃軟飯也不是師兄我的風格。”
“你們兩個，成了？”
“還沒呢，不過也差不多了，明年肯定可以回家過年！”
松樂生信心滿滿的樣子，看得虞滄拳頭癢。
兩人到了校門口。
虞滄拍拍松樂生的肩膀，“行了，快些回家去吧，到了地方給我發個訊息。”
“害，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這是擔心有人對你師兄我劫色嗎？”
虞滄無奈道，“少扯了，我只是擔心本地市民被你嚇到。”
好不容易才把松樂生這傢伙塞上車。
虞滄站在西門外，輕笑出聲，“這傢伙......”
他往手上哈了口氣，化作白色霧氣。
轉過身，虞滄一個人向住處的方向走去。
到了樓下，他一層一層地往上走。
樓裡的住戶，雖然有些人回了老家，但也有不少是本地人，就在家裡過年。
燈光和電視聲從每一扇門裡偷跑出來，
一直到了六樓。
虞滄看向陸沅兒家的方向。
他聽到了裡面熱鬧的聲音。
應該是那姑娘的家人吧，要不然她也不會在晚飯那會兒突然給自己發訊息說要借廚具。
看了兩眼，他收回目光。
按下密碼，他回到了自己家中。
陸沅兒這時而迷糊的姑娘，大概是走得急，連燈都忘了關。
虞滄失笑一聲，打定主意找她討要下個月的電費。
他進淋浴室洗了個澡，又將衣服丟進洗衣機。
一切收拾完畢，虞滄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接近夜裡十二點了。
給自己衝了杯熱氣騰騰的牛奶，他又從家裡找了個小凳子出來。
出了門，他上了樓頂的天台。
在天臺上找了個好位子，他把凳子放好坐下，雙手握著有些燙的杯子，等待著什麼。
就和三年前一樣。
在成大求學的那四年裡，每到除夕這會兒，宿舍裡只有他一個人會留在京城過年。
孤獨的，不只是印嘉石夫婦。
也是他。
他靜靜等待著。
一直等到夜空中出現煙火。
京城這邊是禁止燃放煙火的，但這種規定卻只在城內幾環管用。
而成大所在的長寧區，早已到了六環之外。
所以無論是元旦還是春節，這一片總會有人放煙火的。
一年一年，從未失約。
今年也是。
當鐘錶上的秒針到了十二點的時候，夜空中開始零零星星有煙火綻放。
虞滄靜靜看著煙火，像是在看一場專為他而準備的表演。
絢爛的火光對映在他的眼中。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放下杯子，取出手機。
給某人發去了訊息。
陸沅兒家裡。
老太太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一個紅包，按到了陸沅兒的手裡。
陸沅兒一臉的荒唐，“外婆，我新年都二十一啦，你怎麼還給我紅包呀？”
但老太太卻很固執，“二十一歲怎麼了？二十一歲也是我孫女，只要你還沒結婚生孩子，在我這裡就還是小孩子。”
陸沅兒拗不過固執的老太太。
直到紅包被放到了陸沅兒衣服口袋的深處，老太太才滿意地點點頭。
與此同時，陸沅兒衣兜裡的手機一震。
她取出來，是虞滄。
她又想起了陸知看到自己從虞滄家出來時那震驚的表情......
好在後來被她三言兩語敷衍了過去。
點進聊天視窗，她本以為是虞滄的春節祝福，但並不是。
而是一句有些奇怪的話。
【魚入滄海】：看窗外。
窗外？
陸沅兒下意識抬起頭，看向窗外。
一小束一小束的煙火，正綻放在夜空之中。
她還是第一次留在成大過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附近還會有人在這時候放煙火。
低下頭，她輕輕敲擊手機鍵盤。
【是元寶不是菱角】：我看到啦
【是元寶不是菱角】：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