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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未來方向(三)

朱平槿的爹是蜀王,也就是蜀國的國王。他死了,在他的封國稱為國喪。

按大明禮制,國喪期間蜀地所有的宗室、官員和士紳百姓均嚴禁婚喪嫁娶這類熱熱鬧鬧、吹吹打打的事情,更不能搞娛樂活動,以免與舉國哀悼的氣氛相衝突。蜀王的葬禮還沒有舉行,因為藩王的葬禮應由禮部奏請皇帝派遣掌管行使喪葬之禮的大臣主持,此外還有皇帝和太后、皇后、太子及在京文武官員公開祭祀;翰林院撰寫祭文、諡冊文、壙(KUANG)志文;工部製造銘旌、派官員造墳;欽天監占卜葬期;國子監監生八名報訃各王府等各種各樣繁瑣的程式。四川報喪的文書估計還沒進直隸,所以葬禮只好耐心等著,停放屍體的梓宮就在承運殿。

在大明朝,喪期因人的尊卑親疏而異。這種在古代宗法禮教社會所形成的習俗,一直流傳到了今天,並且沒有人敢於擅自挑戰。比如你隔壁的王叔叔死了,你自作多情穿件白衣戴個白帽出席葬禮,那麼很可能會被王叔叔的五個兒子暴打一頓。原因很簡單,你為王叔叔披麻戴孝,就表示你和王叔叔是父子親緣關係。你這身打扮出席葬禮,就是昭告所有出席葬禮的嘉賓:王叔叔當年與你媽……然後才有了你。所以這種民風民俗的東西,是不好隨意挑戰的。

國王去世,他封地內的官員百姓,服齊衰之禮就是三天,哭靈禮後再穿五天。但是朱平槿不一樣。他是蜀王的直系血親,還是蜀王宗嗣的法定繼承人,因此按照國家禮儀和五服制度,他是最高等級的斬衰。這個斬衰的服喪期有多久?至聖先師說應該有三年,應該與父母撫育子女的最短時間相吻合。這個說法並且得到了國家法律的認可。根據成例,服喪期頭二十七天要穿叫花子一樣粗麻不縫邊的衰服,然後換穿素冠麻袍腰絰(DIE,麻帶)。等梓宮放入山陵之後,朱平槿才能變服如常。

服喪期除了要穿喪服外,還要摒棄一切聲色犬馬的事情,並且鼓勵結廬而居,以便充分表達子女對父母去世的悲哀。朱平槿當然不可能出城去搞結廬,堆在他面前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好在他有個知事明禮的媽,王妃透過長史司給朱平槿下了一道旨意,說自己身體本來有病,遇到王爺去世,心情悲痛過度,更加需要兒子照顧,要求兒子在王府裡服完喪期。

這段時間朱平槿每天都去他媽那裡混上一頓晚飯,母子倆有什麼事情在飯桌上說不完?之所以王妃的旨意要透過長史司下發給朱平槿,實際上就是透過這種書面形式,正式昭告蜀地官紳百姓:萬事孝為大,世子在王府裡也在盡孝。有了這個正兒八經的理由,那些喜歡刺探他人隱私的言官,便不好隨便議論了。

羅雨虹進城後,先回家陪了一天父親。這段時間春瘟流行,得病的人多。羅名醫每天拆門板開鋪子之前,病人及其家眷已經在福仁堂門口排成了一長列。店中的夥計為免病人一擁而上,把店子拆了,要在開門之前提前發號。父親這麼忙,羅雨虹也就不好纏著父親說話。

羅雨虹不好打攪父親,但別人卻來打攪她。弟弟羅景雲的同學聽說她回來了,集體向學堂先生請假,然後浩浩蕩蕩殺進了她的家門。

事情的原委很簡單,羅景雲在雅州寫了封信給他的弟兄死黨們,吹噓他現在領兵若干,威風多大,這下把那群半大小子羨慕得眼睛通紅,堅決要求重走羅景雲同學走過的路。

三十幾個小鬼頭坐在羅雨虹的閨房裡,滿滿一屋子。嘰嘰喳喳,半刻不停。雲哥這樣,虹姐那樣。聽得羅雨虹是兩耳發脹,眼冒金星。最後是小紅發了脾氣,一把笤帚橫打了出去,這世界才白茫茫真乾淨了。

第二天羅雨虹坐轎進入王府時,王府的城樓角樓上依然掛著白色的祭帳。她不想引人注目,便換了冷色調的襦裙,也假模假樣在頭上拴了根白帶子。轎子沒走端禮門,而是從左順門進去,沿著王府內城西長街直接抬到了世子府大門。

李四賢早等在大門口,見到羅姑娘,連忙引到了世子府東側小花園門口。李四賢說世子正在水池邊的花軒裡等她,他只能送到這裡。世子有令,擅入者斬!

羅雨虹一聽,轉頭看了四周。花園隔牆外果真放了警戒。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戎裝握刀的士兵站得筆直。

朱平槿昨夜很晚才睡。他精心準備了一個討論的提綱。有了提綱,可以防止討論中的漫無邊際。老婆回來了,或許她那不按牌理出牌的腦袋,就裝著解決問題的答案。

精巧別緻的花軒中,兩個人對面而坐。

“我先講下目前的形式和未來的任務。”朱平槿手拿提綱,從花軒正中圓桌子邊站起來道,“我們要為包括今年在內的未來三年制定大致的發展方向。”

呵呵!他老婆捂嘴大笑。總共就兩人,還形式和任務,像幾中全會上作報告樣!當官太久了,就是這副德行!

朱平槿的自尊心飽受打擊,卻不好發作。他只好老實坐下,涎著臉賠笑道:“我只是想做事認真點!”

“有什麼事情趕快攤到桌面上說!”老婆變了臉。

朱平槿連忙收了笑容道:

“先說王府內部的事情。我爹死了,我依制請敕管府事。三年服制已滿,才能請封藩王。因此三年之內,我的正式身份還是世子,不是蜀王。

富順王抄了家,財產都歸了我,包括他在永興場開的當鋪。太平王沒有嫡子絕了嗣,是否能夠特恩襲國,我不知道。大太監陳恩熬刑不過,死了。曹義誠代理承奉,成了太監的頭。他領著曹三保,正在按照我媽的意思,對王府上下進行清洗。以前王爺用過的太監宮女都不會留了,都會發去守陵。那些被王爺碰過又沒有子嗣的女人最慘。我媽定了,全部殉葬!哼,我媽說,這對他們是恩典!否則要砍頭,甚至千刀萬剮!”

朱平槿說到這兒,停了一下,讓老婆自行平復心情。

“王府左護衛也在清洗。劉胖子大刑之下招了。按照他的罪行,肯定砍頭!兩個指揮同知,五個指揮僉事,一個鎮撫,還有部分正副千戶、百戶、試百戶,來了個一鍋端。剩下唯一的指揮同知,名叫喻汝楨的,代理劉胖子職務。喻汝楨是個老文人,只會吟詩作詞,對我們沒有威脅。宋氏兄弟都晉升千戶,掌管左護衛的實權。王府和巡撫衙門的保舉文書已經隨同報喪摺子一同入京,批下來問題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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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王莊,我和媽統一了認識。蜀藩各郡王府的王莊土地要逐步集中到蜀王府,實施統一管理。郡王們以後只收定額的租子,不能管莊子。曹三保先去找了內江王,曉以利害,內江王已經初步同意。太平王有庶無嫡,面臨除國。太平王妃想庶子奉祀,正求著我,所以也同意了。石泉老王在討價還價,估計問題不大。慶符、汶川、南川、江安、東鄉、德陽等郡王還沒表態,正在透過內江王做工作。若是他們不識相,早晚我要收拾他們。

長史司的左右長史,這次責任是跑不掉的。我答應給他們求情,但是他們也清楚,起碼一個罰俸譴謫的處分。鄭安民是正五品官,二甲進士出身,年輕能幹,做事爽快麻利有決斷。最關鍵的是,他在西安當通判,不肯與上司同流合汙,共同貪汙糧餉,結果遭到官場陷害,算是個良心未泯之人。所以他向我求情時,我答應留用他。待遇不變,一年一百九十二石,分文不少,全部用本色或折成銀子,不用寶鈔。有了我這頭託底,他便搶先向朝廷表態辭官,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再說官府那邊的情況。巡撫廖大亨那裡,這次配合得相當積極,積極地有些過分,連抄家富順王府這等肥得流油的事情也不肯插手。他的兩個師爺被我收買了,劉名升負責和他們聯絡。但這次我爹之死,他除了拼命審案抓兇手,一點沒徵求幕府的意見,這讓我覺得很反常。我有一種朦朧的感覺,以後我們舉旗造反,此人一定會舉雙手贊成。只要他再當兩年四川巡撫,我們成功的機率就很大!

陳士奇是廖大亨的死敵,目前仍在蟄伏,估計他要作亂,也要等巡按劉之勃來了之後。

新任巡按劉之勃是個麻煩。廖府的李師爺是北直人,混過京師的官場。他說,劉之勃是崇禎七年進士,此後長期在中央紀檢監察部門工作,也就是都察院。他在北京當都察院右僉(QIAN)都御史的時候,便以清廉耿直著稱。皇帝也很欣賞他。把他插入四川,分明是要他盯住四川官場,盯住廖大亨!”

羅雨虹先前一直在靜靜聽著,這時忍不住插話。

“我們寧願與貪官合作,清官反而很討厭!你看雅州的王國臣,幾個小錢便打發了……”

“對!我也是這樣看。這巡按不幹具體事情,只管盯著別人做事。要找他麻煩,倒是有些困難。”

“不要怕,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修理他。再說了,亂世裡是要講實力的!”

“對啊!MAOZUXI說,槍桿子裡出政權!”朱平槿很高興。老婆能兼紅顏知己,那是一個男人的福氣,歪一點惡一點甚至醜一點都無所謂。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各種問題一大堆,但最要緊的還是軍事問題!沒個十萬八萬能打仗的軍隊,我沒有安全感。可要大規模的擴軍強軍,需要各方面的條件,包括政治、經濟、社會、教育、文化、輿論以及後勤裝備等各方面的條件配合。我們要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不能過分刺激官府和士紳,激起他們的強烈反對,甚至把狀子遞到北京,引起皇帝和朝廷的警覺和反制。

所以我的辦法,便是寓兵於民,寓兵於莊,寓兵於左護衛!大頭放在護莊隊,小頭放在王府左護衛和護商隊。兩者之間的比例,以不超過一比二為好。王府左護衛兵額五千多,護商隊再搞一萬,加起來就是一萬五。按一比二的比例,那就是說護莊隊可以屯兵三萬。一個縣護莊隊一千,三萬就是三十個縣,這跟我們目前的勢力範圍還有較大的出入……”

“別忙,我對護莊隊有意見!”

羅雨虹盯著朱平槿的眼睛,毫不猶豫叫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