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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青居古渡

順慶府城南二十餘裡的青居渡口。

林言在都尉樓上飽覽聲色,而有豔無福的陳有福正站在渡口對面煙山一段荒廢的石砌城牆上,迎著呼呼而來的秋日江風。他興奮地眺望周邊的山勢地形,一面與前來迎接的賀永年攀談。

賀永年是個高大俊朗的中年人,比護商隊第一高度陳有福也矮不了多少。

賀永年的經歷與他三位義兄賀曾柄、賀仇寇、賀庭大並不相同。他不是賀老爺在軍中收的家丁,而是賀家的家生奴僕。賀永年從他的祖爺爺一輩起便是賀家的奴僕。他生於賀家莊,長於賀家莊,賀家莊就是他的家。

賀老爺戰死在百頃壩後,賀家家丁死傷殆盡,剩下的退回了賀家莊。

賀曾柄等人是打仗的好手,但不善種田搞經營,於是賀永年轉而協助少爺賀有義做起了醬園生意,聊補生計。賀有義不甘心老死於莊園,總想做一番大事業,於是跑到成都來讀書見市面,又是賀永年亦工亦農支撐著少爺的費用和花銷。

靠著賀有義的監生身份,靠著賀家在當地的影響和聲望,更靠著賀永年的精明和能幹,這些年賀家莊是愈發興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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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有義年初舉家投獻王府,賀永年立即打起王府的旗幟,在保寧府的江對岸大收投獻。大半年過去,賀家莊已經有了田地三千多畝,山林水塘還要擴大十倍。莊中人口激增到四千人,能戰莊丁三百五。這次出來迎接陳有福,賀有義便帶了莊丁百餘隨船而行。

陳有福指著眼前蜿蜒的嘉陵江水道:

“賀大哥你看:江水到我們腳下,便來了個大麴流,幾乎圍著我們轉了一圈,就像道天然的護城河!再看腳下的山頭,地勢高聳,江岸陡峭,俯瞰兩邊。山頂地勢平緩,又有泥土和池塘,可以種糧,山腳下也有平壩水田,這些都是長期堅守的條件。這裡還有內外三圈城牆,牆高一丈多。我剛才上來時看了,連城門都是現成的,只要修修補補便能繼續使用!”

“陳營長,我小時跟著爹來過這裡。此地名叫青居城,聽老人們說,蒙元入侵四川之時,當時宋朝官府擇險地修了八座城池,號為‘八柱’,這青居城便是其中之一。閬中上頭的蒼溪縣,其縣東有個大獲城。沿江下去,合州有個釣魚城。聽說這青居、釣魚兩城本是一對,後來青居有個守將叛了,那蒙古大汗便佔據青居攻打釣魚城。但釣魚城確實險要,守軍一直堅守了三十幾年。宋朝皇帝跳海了,釣魚城也沒被元韃子打下來。後來聽說趙家皇帝絕嗣,釣魚城這才出降……”

“此山地形不錯,是個可以長期堅守的地方!”陳有福重重一點頭道:

“這麼險要的地方,我看不能輕易丟了,得留點兵佔下來!以後大獲城、釣魚城,我們都要佔下來。

此行前,總參正式命令上說,三營是護商隊北上川北護國安民的先遣隊。啥叫先遣隊?我不明白,就去問世子。世子道,先遣隊便是大軍的先鋒。逢山開道、遇水架橋、佔領要點、挫敵銳氣!

世子還道,嘉陵江是四川東西的分界線,東邊山多,西邊田多。西邊過了龍泉山,便是富饒的川西平原。因此,嘉陵江防線是四川的最後一道防線,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土暴子擋在嘉陵江東岸。若是這條防線上任何一個要點丟了,我們必須立即反擊,將它奪回來!如果讓土暴子輕輕鬆鬆過去,川西平原被他們一糟蹋,就算我們最後將他們剿滅,我們自己也會餓死。

將來獻賊還會入川,我們也要用這個辦法,把他們擋在嘉陵江東邊。只要他們敢來,我們定要從他們身上撕下一塊肉來,絕不能讓他們輕輕鬆鬆到處亂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賀永年這大半年來連少爺都沒見過,只有書信往來。世子說了些什麼,他更是一無所知。他只知道按照少爺信中要求,無條件配合陳營長和羅監軍。

聽陳有福說世子要防守整條嘉陵江防線,他難免有些疑惑:“那我們要佔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北邊的廣元、昭化、蒼溪、閬中、南部;南邊的合州、巴縣(重慶府倚郭),南北千多裡地,十幾座城池,那得要多少的兵來守?”

陳有福轉頭看著賀永年:“我就是經保寧府逃到省城的,這條路走過。一路上走走停停,邊走邊要飯,差不多走了三個月!“

說著,陳有福笑起來:“我問世子,如果土暴子或者獻賊從我們防線上鑽過去呢怎麼辦?他們馬匹多,跑得快,不帶糧餉,走到哪就搶到哪。”

“對呀!世子怎麼說?”賀永年急切地問道。

“世子道,其實很簡單。所謂防線,並不是單薄一層。防線前面佔據要點,要點派出斥候跟蹤敵人,掌握敵人的動向;要點之間有水軍步軍沿江機動,遇敵則戰。如敵只有三五千人,他們可以在一晚上渡江;若有十萬人,他們三個晚上也過不完!水軍正好在江裡等著,來多少殺多少!最重要還在防線之後。我們可以駐紮幾支騎兵強軍,賊人鑽過來,我們便迎頭痛擊,將他們全部趕到江裡餵魚!”

“世子所說有理!我們以逸待勞,半渡而擊,必定大獲全勝!”

賀永年也是久經戰陣的老將了,他一聽便知道這個辦法好。

去年十月初張獻忠先在達州擊敗四川總兵浙江諸暨人方國安,邵捷春督師來援,又被打敗。邵捷春退守綿州,張獻忠跟在他後面,在巴州甩開毫無戰心的副將張奏凱,從最北端的廣元縣渡過了嘉陵江,立即便與奔命追來的方國安部在上真鋪、亢香鋪等地交戰。

川軍士卒長途跋涉、騾馬倒損,早已是疲軍一支。兩軍甫一接觸,方國安部立即兵敗如山倒。

後來增援上來的秦軍、楚軍李國奇、賀勇、張應元等收容川軍,又與獻賊在梓潼城下交戰。獻賊先詐敗,等官軍上來撿東西,隨後迅速反擊,再次大敗官軍。結果官軍非但沒有遏制住獻賊進軍的步伐,反而連重要的城池梓潼縣也丟了。

地處閬中城外的賀家莊,密切注視著這場戰事。賀家人認為,除了官軍本身的素質太低之外,文官胡亂地瞎指揮也是重要原因。如果當時官軍扼守險要的梓潼縣,進而牽制獻賊,掩護主力進行三天以上的集結修整,不僅主客兩軍可以合兵一處,而且可讓士卒好生休息,恢復體力。可那些文官,除了誇誇其談之外,對兵學之要一竅不通。讓他們來指揮打仗,就是讓士兵送死!

“只是……”賀永年沉思片刻,這才說出了他的另一個擔心。

“如今中原大亂,流賊四處攻城拔寨。聽說流賊中有不少官軍,他們都會用大炮和火藥。陳營長你聽說沒有,中原的城池比我們四川的城池還高還厚,結果大都被流賊輕易攻破。我們四川的城池中,號稱鐵打的瀘州一樣守不住。若是賊子以火器攻城,我怕……防線上的要點一丟,那便門戶大開。到時我們反擊上去,敵人據城而守,這傷亡就太大了……”

“世子傳了個法子,名叫:守險不守陴(PI)!”

賀永年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懂。

“我開始也不懂。世子就教我,說這陴,便是城牆;這險,便是險要之地!”

“懂了!我們腳下青居城就是險!”

陳有福肯定道:“對!要逼得賊子攻城先破險。若是不得不退守城牆,便要在城牆上想想辦法。總之一句話,就算賊子把城牆炸開,他要進城,也得先死一半!”

“明白了。我把莊丁留下來五十人,協助你守住青居。現在賀家莊人多地少,狗日的張繼孟就是不準王莊收受投獻!”

陳有福對這些官場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他沒有接話,慎重地對賀永年道:“賀大哥,這青居城佔下來還有個好處!”

“好處當然不少!這裡山青水美,江岸兩邊良田數千畝。在這裡豎起王府的旗幟,收受投獻,立即就是個王莊。這裡距離順慶府如此之近,若是城裡的狗官敢對王府有貳心,最多兩個時辰,我們便可以兵臨城下……”

陳有福本想告訴賀永年,土暴子來了,這裡可以成為順慶一府百姓的避難之所。賀永年滔滔不絕地講著他的長遠規劃,陳有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有福想了想,又問了嘉陵江水流的情況。

賀永年在江邊長大,對這條大江如數家珍:“洪水季節與枯水季節,嘉陵江流速相差極大!枯水時流速緩慢,一息間只有一兩尺;洪水時可就嚇人了,轉瞬間便是一兩丈……夏秋漲水時,千石糧船可以至上廣元縣。只是江流湍急,一定要使人拉縴才行!到了冬季,保寧府架了一座浮橋,船過不去。只能先在碼頭上倒貨上小船,然後才能繼續溯江上行!”

“既然江流兇險無常,那我們就先把此處佔下來。既可以佔住要點,還可充作糧食轉運倉庫!”陳有福最終下了決心,“我留下一個班,和你的莊丁一起守城。再從周邊村鎮招些人手來修城。回頭羅監軍到了新政壩,我們一同上奏世子!”

“你不等羅監軍了?林連長還在城裡冒充你呢!”

陳有福搖搖頭,“時間不等人。糧食入倉,土暴子便要下山!羅監軍有土司排護送,你在這兒留兩條船就行。至於林連長,他有馬,又有楚軍嚮導帶路,可以直接走陸路到新政壩。走,我們坐一條船,路上你給我再細細講講,這新政壩之險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