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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血戰長平(四)

長平村是個小村,十幾間泥磚茅草房,建在一個傾斜坡地上面。

三叉路口正在村口前的坡下。從金城寨而來的大道在村前分叉,右一條是小路,護商隊昨晚走過,可以到新政壩;左一條是大路,可以到楠木場。左右兩條路之間形成一個大約六十度的夾角,長平村就在這個夾角的中間。長平村之後,便是幾十丈高的長平山。長平山兩面懸崖,俯瞰兩條道路,易守難攻,軍事價值極高。村裡的人發現官軍到來,第一時間撤上了長平山,並且嚴密封鎖了上山的道路。

村民對護商隊有敵意,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所以護商隊的防禦陣地只能將長平山排除在外。陳有福和軍官們參加了松林山防禦演習,他們將朱平槿的陣地側防理念運用到了陣地選擇和工事構築上。護商隊的中央防禦陣地,就選在村前的坡地上,夾在大小兩條道之間。

因為地形限制,中央陣地的正面很窄,寬不足五丈。其寬度只能勉強展開一個短矛排。但火銃排不同於短矛排。因有火繩牽絆,所以火銃排排面寬度比密集的短矛排寬一倍。一個火銃排成交錯隊形站成兩行,在短矛排之後列陣;中央陣地的兩翼,由另外兩個火銃排保護。炮排的四門虎蹲炮,也佈置在兩翼。

自從林言給陳有福帶回一個女人後,陳有福就沒有給過林言好臉色。但是大戰將至,陳有福依舊將一連和炮排佈置在了最重要的中央陣地,並指定林言作為中央陣地的指揮官。林言接受了命令,沒有絲毫耽擱,馬上指揮士兵修築工事。

“林連長!”陳有福叫住忙得滿頭大汗的林言,指著金城寨方向,“土暴子從前面過來,他們人多勢眾,一定會同時衝擊我三面陣地。陣地中央正面狹窄,他們施展不開,自然要分到兩翼路上。”

陳有福轉了一個方向,指著到新政壩的路:“右翼道路是個一里多長的埡口,最窄處寬不到六丈。對面是山崖,翻過去也很難威脅我右翼。一營四連守在這裡,兩排在前,兩排在後,縱深有六行。陣型前有土壘做胸牆,胸牆前還有鹿砦和壕溝,我覺得問題不大。”

陳有福又轉了一個身,指著到楠木場的路:“左翼不同。左翼寬闊,對面是丘陵,土暴子可以輕易地迂迴到三連身後。所以你要隨時準備把火力轉移到左翼,及時支援三連王省吾!”

“營長,我的主意是先加強正面防禦。只要正面鞏固了,我連就可以輕易轉移火力!”

林言說著,拉著陳有福走到正面陣地前。士兵正在豎起木柵欄。

木柵欄是用砍斷的樹幹做的,八尺多高,稍矮的士兵跳起來都摸不到頂端。木柵欄互相連線,每根木頭之間,隔了六七寸的空隙,人鑽不進來,但鐵子可以打出去。木柵欄前面,還有數排平放的鹿砦,都是用砍下的樹枝削尖而成。鹿砦的主幹相互間釘在一起,插入土中,而主幹的尾端則與木柵欄釘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既可以防止敵人將鹿砦拖走,也可以為木柵欄提供穩定性。因為時間關係,木柵欄的基腳入土較淺。士兵們正將泥土挖出來,填到空的糧口袋裡面。土袋先壘壓在木柵欄兩側,再往中間木柵欄的空隙處填土夯實。這樣就形成了一道土袋牆,就算敵人有弓箭和火器,也可防箭防鐵子。

“末將想在鹿砦前再挖一道深壕!坡地上的壕溝前矮後高,如同斷崖。土暴子若翻上來,這麼近的距離,保準在崖下死一堆!”

林言不等陳有福點頭,又指著左翼道:“我中央陣地突出於兩翼數丈,土暴子欲攻兩翼道路,將全部暴露在我炮口銃口側射之下。一旦土暴子發現上當,定會從兩翼攻我中央陣地,故而末將建議,在本連兩翼的突出部分如法炮製,一樣挖出斷崖,讓土暴子幹挺著捱打,卻不能還手!”

陳有福沒有馬上回答,他帶著林言前後左右看了一圈,這才點頭同意道:“林連長,你這個挖斷崖的想法很好!這樣,讓民夫、賀家兵和土司排都來幫你,把斷崖挖高挖長些,最好延伸到村子兩邊!村邊有圍牆有房屋,那又是一道工事。但記著,左右兩翼的斷崖都要留下一丈寬的缺口,作為反擊和撤退的通道。左翼三連的防禦地形不利,如敵迂迴,王省吾未必能頂住。他們後撤,就在掩護下向斷崖缺口處撤退。先在缺口處列陣拼殺,若還是頂不住,那就撤上斷崖。所以缺口處一定要有工事!”

“放心吧,營長!只要中央陣地不失,那輸的一定是土暴子!”林言抹抹額上的汗水,笑出一排牙齒。他指著柵欄前的一個正在開挖的大坑道:“我在那裡為土暴子挖個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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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級新的防禦思路,讓士卒們的工作節奏重新加快。好在松林山基地防禦演習中,及時發現了土工作業工具不足的問題。這次出征,三營不僅配備了足夠的鋤頭和鐵鏟,還有許多新式的挖掘工具——鐵鎬。

鐵鎬,又被士兵叫作十字鎬,實際上就是尖錐狀的鋤頭。因為兩個尖錐平分了鎬頭質量,平衡性好,所以入土深,對夾雜卵石的泥土同樣擁有挖掘能力,而刃口扁寬的鋤頭則不行。陳有福、羅景雲和賀永年等護商隊軍官,一人一件工具,帶頭挖土,看得參戰的李家家丁目瞪口呆。

這些自號精銳的家丁們第一次發現,打仗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上來不是衝殺,而是先挖泥巴。

……

姚玉川的匪軍過了金城寨,許多小匪就叫喊著走不動了。眼看時間還早,姚玉川於是下令全軍修整,他自己則落轎叫過了家將蔣成仁。

“少主有何吩咐!“蔣成仁抱拳施禮。他是個中年陝西大漢,鬍鬚胡亂長在臉上,給人一種很凶煞的感覺。姚玉川卻知道,蔣成仁最是忠心,也極有本事。但凡有大事,先與他商量。

“來,成仁,坐下說話!” 二十剛出頭的姚玉川親切地招呼道。

“少主面前,哪有末將的位置!”蔣成仁對嘍囉端來的板凳看都不看,依舊挺立如前。

蔣成仁掃了姚玉川的面子,可姚玉川反而更加喜歡。看到蔣成仁恭敬如初的做派,他便想起了他爹搖天動在世時的威風。

“成仁,前面有沒有發現官軍?”

蔣成仁知道,面前這位的少主口中的官軍,並非保寧府的張奏凱部,而是新政壩的王府兵。

“少主,末將以為,王府兵要攔住我們,一定會選在前面的長平山。不過,他們想伏擊我們是不成的。”蔣成仁說著露出了殘忍的笑容,“這一帶的兩腳羊,已經嚇怕了。他們一見官軍,一定到處亂跑。如果前面土門場我們抓不到人,保準王府兵便在長平山!”

聽說王府兵定在長平山,姚玉川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成仁,聽說王府兵……”

“少主,成大事者不可瞻前顧後!”蔣成仁大聲道:“老爺當年若不是率著弟兄們扯起反旗,殺了狗日的軍官,我們這夥人早他媽的餵狗了!如今山寨缺糧少鹽,再搶不到吃喝,我們只好回頭去攻金城寨,把城裡肉嫩的挑出來煮來吃!王府兵裝備精良又怎樣?全是樣子貨!西安府秦王、漢中府瑞王、南陽府唐王,哪府護衛兵都是群慫貨,成都府蜀王難道就會不一樣?依末將看,我們早點殺過去,把王府兵全砍了,扒了他們的衣甲。等拿下碑院寺,我們再到新政壩走一遭,鹽糧人口都有了!到了年底,山寨便有兩萬兄弟!”

姚玉川覺得應該提醒一下自己的首席大將:“成仁,不可輕敵呀!王府兵很少出來,既然出來,就要小心對付!”

“少主放心,末將已令探馬打探去了。王府兵最多不過一千,陳大個的前軍便有一千,兩者是半斤八兩!我們老營兩千,後營還有一千。就算陪王府兵耗著,也能耗死他們!”

聽蔣成仁安排如此周密,姚玉川不由得放了心。他躺在搭著涼棚的滑竿上,夠著茶壺嘴喝了一壺茶,又把小丫鬟胸前的乳 尖揉捏了幾把,這才眯著眼睛起轎上路。

……

時間過了正午,土暴子仍舊不見蹤影。士兵們從黎明幹到正午,已經十分疲憊。他們吃了午飯,一排排坐在地上休息。晚秋的太陽沒了夏日的毒辣,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匆忙趕就的防禦工事再三加固,陳有福擔心士兵過分勞累,下令趁著飯點讓他們休息半個時辰。他自己呢,則坐在一個石頭上,凝望著北方的山巒。

那裡,有他的家鄉。

“營長想什麼呢?”羅景雲和賀永年從陳有福背後走過來。或是剛才聽了個什麼有趣的話,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我在想,還有個土暴子沒有訊息。他們會不會趁火打劫?”陳有福道。

“大儀山的楊茂才?”賀永年驚了一下。

“可以派出騎兵,提醒趕到楠木場的賀家兵,讓他們組織百姓挖工事。還要告訴他們,眼睛不僅要盯著長平山,還要盯著西邊的碑院寺。如果碑院寺有情況,立即報告!”羅景雲道,語氣斬釘截鐵:“但長平山位置不能輕動!因為這裡是要點,佔住了要點,就佔住了主動!即便戰況不利,我們也可以從這裡退回新政壩。若是為了不知訊息的楊茂才,動搖了交戰的決心,那是最壞的選擇!”

“監軍說的對!”陳有福拍拍屁股上的土,站了起來。“打敗了姚玉川,我們就有多種選擇。儀隴縣、大儀山、楠木鎮、碑院寺,或者新政壩,我們想去哪兒都行!賀大哥,馬都騎出去了,人還沒回來。你派人騎我的馬去楠木鎮候著。”

“你是主將,怎能沒馬?”羅景雲轉身對賀永年道,“騎我的馬去!”

就在這時,一匹戰馬的身影出現在金城寨方向的路上,轉眼間身影又拐進了一個山坳消失了。等它重新出現,騎手高大的身形和嫻熟的控馬讓羅景雲一眼辨出了騎手的身份:

正是土司步兵排的排長徐蔭桓!

即便號稱步兵,土司出身的徐蔭桓,他的騎術依舊不亞於任何官軍騎兵。

……

“報!”徐蔭桓跑到坡前,騎馬上報出了敵情,“土暴子的大隊已經出了土門場,距此不到二十裡!”

二十裡,最多一個時辰的時間。陳有福一邊吩咐徐蔭桓再探,一邊下令士兵起身,再次檢查裝備,加固工事。那徐蔭桓跑著那匹棕色戰馬出去十幾步,彷彿遺漏了什麼,又折轉馬頭回來。他越過陳有福,徑直對著羅景雲身邊的護衛吼道:“蔭綬,羅公子為什麼不披鐵甲!公子出了事,用不著羅姑娘下令,我要先砍了你的頭!”

“不是我不想穿,是鐵甲分量太重!穿了之後,手膀抬不起來……” 羅景雲站在山坡上,一臉無奈解釋。

陳有福笑笑道:“監軍,穿鐵甲也是有講究的。鞓(TING)帶要捆在鐵甲外面。收緊鞓帶,鐵甲重量就杵在腰上。你把鞓帶捆在裡面,那鐵甲重量不是全吊在肩頭上嗎?如何舉刀抬槍?”

媽的,原來如此!羅景雲暗罵道。再聰明的人,也有幹蠢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