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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雨中博弈(三)

天堡寨的攻堅作戰大獲全勝。

天堡寨的寨牆雖然堅固,但它是典型的單層防禦體系。防禦的核心,就是一道寨牆。如果寨牆失守,那麼守方非但不能發揮防守的優勢,反而會被佔據寨牆的攻方居高臨下壓著打。

因此當寨牆被炸垮後,土暴子的軍心立即動搖。他們不等護國軍衝進缺口,就紛紛四散而逃。只有百十個頑強的土暴子在一名身著白袍銀甲的敵酋率領下,與湧入的護國軍展開了肉搏戰。

那白袍銀甲的敵酋不僅長得帥,而且槍法好。他使一杆鐵槍,槍花舞起來密不透風。大喝數聲,連連刺死了好幾名護國軍戰士。

然而,護國軍不會讓敵酋逞能多久。

炮連將一門人頭炮拆開,用人力將幾個部件扛上了寨牆。當敵酋見身前的護國軍兵像退潮一般逃遠去,正為自己無敵的槍法自鳴得意,就見遠處紅光一閃,他和周圍的土暴子都被飛蝗般撲來的鐵子打成漏血的篩子!

敵酋當場斃命,餘黨或死或降。

逃到山下的土暴子也被抓到不少。因為山下一條小河溝被彙集的雨水淹沒了,變成了一條奔騰的泥漿之河。

幾名冒險過河的土暴子瞬間被洶湧的洪水吞沒,連發出叫喊的時間也沒有。只見他們的雙手在波濤中絕望地揮動了幾下,然後就不見了蹤影。餘下的土暴子無奈之下,丟了刀槍,跪在泥濘之中高舉泥黃色雙爪,向猛虎下山一樣衝來的護國軍投降。

還有土暴子逃到了通往恩陽、巴州的官道上,然而他們的命運更加悲慘。在官道上,土暴子突然遭到了董卜騎兵的衝殺,不多時,僵僕於泥濘中的屍身就把這條大路染成了紅褐兩色交織的泥河。原來,計劃增援漁溪場的董卜騎兵同樣被山洪所阻,只好轉回天堡寨,正好趕上了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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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樑下拉網搜尋的南部縣兩個中隊也頗有斬獲。他們從樹叢中、從草窪中,甚至是石頭縫裡,將四散的零星土暴子驅趕出來,把他們集中到了大路上。

楊天波和姚丞國一前一後爬上石寨。楊天波不待喘氣,立即向馮如豹稟報:“營長,找土暴子辨認過了,那白袍敵酋就是姚黃十三家裡的馬超!馬超是不是敵酋真名,土暴子裡沒有人知道。”

馮如豹輕蔑地罵道:“大丈夫英雄一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如今死得像條癩皮狗,還配稱什麼五虎上將!”

土暴子為了不連累家人,出道時會為自己取一個渾名。即便成名已久的掌盤子等大賊酋,也不一定會公佈自己的真實姓名和籍貫。例如進攻巴州的土暴子奪食王,迄今為止軍情局也不知他的姓名。

土暴子的文化程度一般很低,所以各人的渾名稀奇古怪,從天上飛的到地下跑的都有。由於《三國演義》在民間的廣泛傳播,書中的英雄人物得到了土暴子的一致偏愛,叫馬超的土暴子不知凡幾,可只有這個死掉的馬超成了幾年氣候。這馬超曾與夔州的土暴子頭領闖破天相互呼應,對夔東的大寧縣造成了嚴重的威脅。後來兩人不知為何事翻了臉,闖破天搶佔了馬超的地盤,而馬超只好跑到巴山為害。軍情局最近的通報中,馬超與順虎混天星梁時政裹在一起,一起圍攻銅城寨的賈登聯。

“兵發銅城寨!”馮如豹跳上一塊石頭,手指北方,趾高氣揚地向部下發令。

“報告營長!”姚丞國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步報告,打斷了馮如豹的表演。

“特遣支隊沒有任命營級監軍。如今我是特遣支隊級別最高的監軍,請求代理營監軍職責!”

沒有監軍?姚丞國的話讓馮如豹下意識清醒過來。

這肯定不是小主子的失誤!

馮如豹聰明的大腦袋立即想到了幾十種可能性,但唯獨沒有想到他在達、夔兩州府狂飆突進、大砍大殺的大哥和三弟。

身邊有一個監軍總比沒有好!

馮如豹畢竟是蜀王府的親兵出身,這點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他立即收起痞子一般的笑容,向姚丞國莊重地點頭,同意了他的請求,並正式請他代理營監軍職務。

姚丞國要的正是這個。

數百土暴子被繩子拴成了一長串,正被南部縣大隊押上大路。他們需要進行甄別,需要思想改造,需要情報收集。當這些工作全部完成,這些俘虜便是上好的勞動力,也是對巴山地區進行警示教育的上好教材。

姚丞國向搭檔打了一個招呼,在清理戰利品的大群士兵中找到了軍情局那名姓任的情報軍官,然後踏著山坡上的泥水向山下的大道走去。

……

雨似乎小了許多,變成了細細的雨絲。

楊天波抬頭望了望黯淡下去的天光,把頭上悶人的油布扯開,讓頭上的八瓣鐵盔暴露在雨絲之中。

這裡落下的雨水毫無疑問,都會彙集到前方的大壩河中,那大壩河是否還能透過?

這個事關勝負的大問題沉甸甸地壓在楊天波的心頭。作為全營的前鋒,十營二連要承擔逢山開路、逢水架橋的重任。如果大壩河不能透過,那特遣支隊將被迫滯留於南岸,與苦戰中的賈登聯咫尺之遙,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等著!

這時,前方一陣馬蹄聲吸引了楊天波的主意。他看見幾名騎兵在濛濛細雨中向自己的方向奔來,為首的一名大將,高大威武,虯鬚滿面,頭戴鳳翅銀盔,身著山紋鐵甲,肩披紅色斗篷。那人楊天波認識,正是董卜騎兵營的正團職營長董卜嘉措。

董卜嘉措顯然也看到了長長步兵佇列前方的楊天波。他在楊天波身旁勒住了戰馬,對他用口音很重的漢話大喊,問楊天波是不是頭領。

楊天波離開佇列向董卜嘉措敬禮,而佇列依然繼續向前行進。

“下官是十營二連連長楊天波。本連並指揮工兵一連一排奉命為全軍前鋒!”

“那好!”董卜嘉措高興地對楊天波喊道,“正好給你說聽!這條路的盡頭在河邊,有一座橋。橋面被土暴子燒掉了,可是橋墩還在……”

“橋墩怎能留下來?”楊天波有些不解。

“那橋墩是石頭的!”董卜嘉措道。

好咧!楊天波頓時興奮起來。

有了橋墩,用竹排架橋便可輕鬆渡河!他轉過身去,一張張年輕稚嫩卻充滿著朝氣的面龐掠過眼簾。

楊天波高舉手臂,用力向前揮動手掌,大聲對佇列吼道:“全體都有,強行軍!天黑前必須佔領大壩河渡口!”

……

一把沖天大火,燒出了漁溪場大捷。然而大捷的始作俑者楚軍副將張奏凱卻給自己惹來了大麻煩:他的部下差一點就譁變,而領頭的,便是因堅守穀倉而在營中名聲大噪的刺頭百戶程衛國。

戰鬥結束後,守衛穀倉的楚軍士兵在程衛國的帶領下率先鼓譟,隨即漁溪寺的士兵也裹了進來。譁變士卒氣勢洶洶找到張奏凱,質問主將為什麼要燒死馬乾馬大人?

程衛國對著躺地上的張奏凱吼道,弟兄們之所以拼死奮戰,就是為了馬大人那句戰後加入護國軍,並且分田分地的承諾。現在馬大人死了,這句承諾也就落了空!

程衛國關心馬乾,張奏凱豈能不關心?死了馬乾這位四川兵備副使,必然要上報朝廷,他的戰功就打了水漂,最終結局是贏是輸還需兩論呢!程衛國想分田分地,張奏凱豈能不想?只是程衛國想的是自己和家人耕種,而張奏凱按照他的習慣思維,是將世子賜下的土地囊括到自己和少數親信軍官、家丁手中!

所以當程衛國提到分田分地後,被人揭了底牌的張奏凱終於勃然大怒。他不顧自己的傷勢,掙扎著爬起來要對程衛國執行軍法。

一方要執行軍法,另一方卻寸步不讓。對峙雙方立即亮出刀槍,眼見便要火併。

然而,程衛國的主張得到了大部分基層士兵的支援,甚至不少中下級軍官也站到了他那邊。火併起來,張奏凱的家丁未必能佔到優勢。況且張奏凱的親信李祥春在火場中失蹤,張奏凱本人在騎兵衝殺中受傷,整個右臂紅腫起來,估計傷到了骨頭。因此氣勢上,張奏凱一方迅速落了下方,被希望落空而群情激憤的士兵們用刀槍團團包圍了起來。

或許下一秒鐘,張奏凱就會被士兵們剁成肉醬。

就在這時,馬乾馬大人及時出現了。他和楊明時領著堅守核心陣地的幾百士卒出現在了程衛國和兵變士兵們的面前。

希望重燃,士兵們迅速歡呼起來,讓馬乾懸在半空的心放了下來。他和楊明時都希望立即出兵追擊潰逃的土暴子,把漁溪場的區域性勝利轉化為官軍對川北土暴子的全面勝利。可是張奏凱的受傷、李祥春的失蹤以及目前的官、兵對峙,都讓他們意識到追擊的主將必須得到士兵的支援和擁戴。

最後,馬乾利用自己的權利和威望,指定楊明時為追擊部隊的主將,程衛國和守衛漁溪寺的一名王姓千戶為副將,率領約千名自願參戰的士兵連夜出營追擊,而剩下的願意繼續追隨張奏凱的約七百名家丁和士兵留守漁溪場。

漁溪場大捷,張奏凱的楚軍營就此分裂,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之路。

張奏凱損失了大部分身經百戰的老兵,但他也並非全無收穫:戰場上那上萬具的屍體都成了他的戰功。尤其是在場中某處廢墟的人馬屍堆中,士兵們找到了一具燒焦的屍體。這具焦屍周圍的地上,映出了一大塊清晰的油漬痕跡。根據焦屍身上殘留的刀鞘和玉佩,俘虜辨認出,這具焦屍正是奪食王王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