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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二馬同槽(六)

蒸汽機,人類跨入工業革命的主要象徵之一,朱平槿不會不知道它的重要意義。

但若說有了蒸汽機,就會自動的幹掉李自成和張獻忠,就會自動讓朱平槿登上權利之巔,面嫩心老玩政治的朱平槿也不會那麼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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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從目前來看,蒸汽機最大的作用還是充當車輛船舶、工業機械和農業機械的源動力。

為了早日搞出蒸汽機,朱平槿親自帶頭動手,以中國人最擅長最獨特的土法山寨模式,用兩個半截銃管和兩根纏著布頭的筷子,做出了一個三斤重的腮幫鼓圓吹氣機……

“你這麼厲害?!”朱平槿大吃一驚。

這可是在明朝,不是在二十一世紀!

“什麼厲害?簡單得很!”

羅雨虹不屑地搖搖頭,把頭上的金鳳甩得亂晃。

“好歹本姑娘比你先拿了三年駕照,先開了三年汽車。率先在高速路上追尾,率先觀看四兒子大修發動機和變速器……我的車可是縱置V型十二缸機械渦輪雙增壓發動機電磁懸掛,不像你的車,手剎還帶把!當然,那也不怪你,偽裝已經成了你的本能……”

此時朱平槿已經顧不得與老婆做口舌之爭了。他著急提醒道:

“汽缸和鍋爐一定要堅固!沒有安全閥,沒有壓力錶,一旦蒸汽超壓爆炸,那就是顆大炸彈!”

朱平槿著急,那是真的。

可他沒想到羅雨虹只是輕鬆地笑笑:

“暫時沒有安全閥和壓力錶。可別說蒸汽,就算填滿火藥爆炸也不怕……

安文思和王工正動用了兩門新鑄的十五斤銅炮,那是本姑娘特批的……

一門炮截短做汽缸,另一門炮封口做鍋爐。鍋爐在炮口處用銅板焊上去再澆上銅水密封。鍋爐加熱,炮口朝天,是為了安全。可安文思說,這臺蒸汽機不可能爆炸,因為汽缸隨時都在撲哧撲哧排蒸汽……

為了引氣灌水,還用了好幾根銃管,都是本姑娘特批的。

安文思希望用蒸汽機換來利類思的自由,看不出來,他倆還是好基友……”

“那切換進氣口的滑閥呢?就是那根纏著布頭、可以在銃管小孔上來回滑動的筷子……安文思如何調整氣閥的正時?是皮帶還是鏈條?”

朱平槿關心的依然是蒸汽機的機械結構。羅雨虹卻茫然地搖搖頭,又鄙夷地撇撇嘴。

“正時?你說的我都聽不懂!

你們男人玩機械,就像著迷一樣。手錶上一個簡單的陀飛輪,拿著放大鏡看上幾小時也不覺眼睛痛。結婚那麼久,你什麼時候拿放大鏡看過我……

安文思撿了顆鐵湯圓堵在炮尾鑽開的進氣口。活塞上行到頂端,活塞頂上的突起……就是一根粗鐵釘……便把鐵湯圓頂開進氣;活塞下行到低端,活塞就把炮管側面鑽開的小孔露出來排氣。活塞下面自然是連桿曲柄,安文思連曲柄也省了,鐵絲連桿直接套上了一個大飛輪,就是他們車床上用的那個……”

“那你們的蒸汽機是單作用式的,與我設計的雙作用式的不同。我設計的效率更高,功率更大……”

“叫花子還嫌餿稀飯?你說過,現在是解決有沒有的問題!”

“好!好!老婆你說的對!”

朱平槿連聲道歉又問道:“那活塞是怎麼做的?汽缸是臥式還是立式?”

“我說你今天怎麼有點傻,跟五百廢一樣?炮管做汽缸,那裡面的活塞自然就是松木彈託了。汽缸是臥式還是立式有什麼重要?我問你,汽車的發動機是臥式還是立式?”

朱平槿依然沉浸在蒸汽機具體結構的想定中,絲毫沒有意識到他老婆是如何得知的五百廢。

“那就是立式單缸機了!不行,我一定要親自看一眼!這次呀,安文思和王工正立了大功!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搞出了什麼東西,以為又是世子爺和羅姑娘的小孩玩具……

蒸汽機,那便是POWER!是開啟工業化時代的鑰匙!”

“但是我的發電機失敗了!”相對朱平槿的無比興奮,卻是羅雨虹的滿臉沮喪。

“你可以先搞鉛酸蓄電池嘛!高中我們做過實驗,連我這個文科生都有些印象。現在侯棟那裡燒出不少的硫酸,鉛板和銅板有的是,箱體用尿罐,陶瓷不怕腐蝕……讓別人來幹,你就遠遠站著只管指點江山……毀了容就嫁不掉了!”

毀了容就嫁不掉了?到底是關心還是威脅?

羅雨虹心裡一咯噔,但她還是假裝很感動的樣子,嗯一聲答應下來。

“顧絳還是音韻學專家。他可以晚些報到,我讓他先來為你設計一套莫爾斯編碼。這樣你的蓄電池就可以大顯神威了。馬兒們會愛死你,也會恨死你。愛死你是因為它們不再四蹄翻飛口吐白沫去送信;恨死你是因為你讓它們轉了崗,來到了炮火紛飛的戰場……”

“誰是顧絳,他向誰報到?”

“就是吳繼善從監獄裡放出來的天下奇才。我讓他到復興報當自由記者。不坐班,不點卯,寫的文章直達天聽,相當於我們前世新華社的內參清樣。

為什麼呢?

因為我懷疑他就是明末清初三大才子之一的顧炎武!

顧炎武對音韻學可是很有研究的!

還記得嗎?大學裡我是怎麼對你寫出那些格律工整的情詩的?又是如何能膾炙人口流傳校園的?因為朱某人看了顧炎武的《音學五書》!”

朱平槿得意洋洋,羅雨虹卻恨得牙癢。

你當年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公開宣佈本人名花有主剝奪本人婚姻自由選擇權的下三賴手段!

可惜本姑娘當年太單純,竟然被這些低成本的初級手段給騙了,沒有看清你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這說明你的本性在尖酸刻薄小肚雞腸之外,更需要加上心狠手辣無恥之尤!

羅雨虹一面在心裡默默發狠,一面不動聲色地把話題轉到了那顧絳身上。

“什麼天下奇才,原來是那個天下奇醜!聽小紅說,他把路上見到的宮女都嚇哭了!”

“不要以貌取人嘛!本世子就從不以貌取人嘛!”

“難道本姑娘很醜嗎?難道本姑娘嫁給你降低了你世子爺的逼格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鄙人之意是……我這只無恥的癩蛤蟆娶了你這只驕傲的天鵝。”

“那還差不多!”

“什麼差不多?差得太多了!”

朱平槿頓時站起來大聲批評老婆道:“你今天如此美麗動人,怎麼能不來一張自拍!沒有一張傳諸後世的自拍,怎麼能留住你永恆的美麗?這個關於自拍的禮物,是你老公我精心為老婆你量身定製的……”

“真的麼?”濃妝豔抹風姿綽約衣著時尚金玉滿身的羅雨虹大喜過望,似乎眼裡的星星比蒼天還多。

“來人吶!”朱平槿已經在招呼了左右了。

一盞宮燈的映照下,一位玉樹臨風眉梢含情的大帥鍋出現在了光暈的正中。

“老公!”

羅雨虹的花痴本性徹底暴露,頓時撲在朱平槿懷裡,激動得難以控制。

“你好開放額,送我一位帥鍋!也是額,在大明朝開車本姑娘完全不必在乎交警和攝像頭……”

“呸!忍不住想劈腿了怎麼著!老婆與車概不外借,這是本人的底線!

此乃本省遂寧縣人氏現任甘肅巡撫呂大器的長公子呂潛(注一)。蜀中的頭號丹青聖手,你老公專門請來為你我自拍的!

記著,此人已婚且有了娃兒,莫去當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第三者!

別以為你在大明就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按照大明律法,通姦出軌可是要浸豬籠的!”

“人家只是想揩油嘛……”

……

大長腿的呂潛真的很帥,帥得讓朱某人自慚形穢,帥得讓朱某人暗自警惕,帥的讓朱某人的男人本能激發。

呂潛用大木板作畫,雕了便可印報紙。因為硬木板不吸墨,所以他沒用暈染之法,而是以筆鋒細細白描。

在徐徐移動的筆鋒下,朱平槿與羅雨虹琴琴瑟瑟,恩恩愛愛,楊柳依依,才子佳人,一對中國古代社會最完美最可人最令廣大少男少女充滿粉紅色幻想的未婚情侶。

“呂先生,此畫何名?”朱平槿客氣相問。

呂潛的回答彬彬有禮:“還未曾起名。學生想以‘蜀世子伉儷行樂圖’命名,不知世子與羅姑娘意下如何?”

“伉儷行樂,好呀!”羅雨虹竟然聽懂了,而且已經拍手叫起好來。

“好什麼好!”

朱平槿的臉一沉,露出了無限悲苦的神色。

“天下百姓受難者不知凡幾。吾等藩宗國戚,自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學生受教了!”呂潛一怔,然後便是深深一躬。

“如此可好?”朱平槿的手指點著畫上石桌上那兩個空碗道:“就叫‘蜀世子伉儷食粥濟貧圖’!”

“對對!”手捧木版畫讓眾人觀賞的曹三保已經反應過來,連忙替主子添油加醋作佐證:“世子羅姑娘總共就點了兩碗白粥。奴婢說白粥如何入口,不如加些荷葉鹹蛋。可世子為了省下銀兩,也是不準!”

呂潛倒很是知趣:“那學生便把桌上小菜空盤去掉,再於畫角留白處隱約加上一對吃饅頭的乞丐祖孫!畫法道:遠樹無枝,遠人無目。這對祖孫,學生當以納衣柺杖漫描之……”

“有賴先生了。也非本世子沽名釣譽,實不瞞先生:本世子與羅姑娘今晚的佐粥小菜,乃是幾樣素食。這一盤清炒土豆絲,乃是本世子親自點的。何也?為其價廉爾!”

“啊?”呂潛大驚失色。

吃土豆死過許多人,難道世子伉儷不知否?

難道這些身邊的太監侍衛也不知否?

難道這餐館的老闆也不害怕否?

這次回鄉科舉,父親大人要我暗中觀察蜀中局勢,以便上奏朝廷。現在世子伉儷就在眼前,一位布衣素服,一位錦衣麗服,兩兩相比,相映成趣。這麼有趣的兩口子,難不成奏報反從一盤廉價有毒的土豆絲說起?

……

布蓬的輕便馬車在眾多騎兵的護衛下悄然遠去。

出乎曹三保意料的是,馬車不是去往蜀王府,而是福仁堂。曹三保和區公公因為奉命交代馮婆子幾句話,所以最後才離開院子。那馮婆子得知了曹公公的警告,害怕得直打哆嗦;得知了世子爺的誇獎,又高興得眉飛色舞。末了,這馮婆子還是沒有忘記孫先生和青娘,千叮嚀萬囑咐請曹公公和區公公幫她帶句話。

什麼話呢?請孫先生給她的孫女找份既光鮮又不累薪水高還不用出汗的工作。

“乾爹,您會給那婆子傳話嗎?”在回王府的路上,拎著一袋土豆的區巴問曹三保道。

“任二,你是在蜀王府長大的,知道裡面的規矩。”曹三保叫著區巴的本名。

“宦官不得私自與外臣溝通。”區巴低頭回答。

“孫先生不比當年了。若是他還記著過去的老街坊,他會自己派人過來看看的。輪不到吾等開口。”

“是,乾爹。”

“世子有旨,賜你名為曹四本,正式劃到咱家名下。”

“啊?”區巴先是一驚,然後一喜。跟著曹三保這位世子的大伴和蜀王府的正承奉,自己的前途和未來就有了保障。

“兒子參見乾爹!”

曹三保不耐煩地打斷了區巴。

“在咱家面前,不要來虛的!跟著咱家,你還不知是禍是福呢!

用心記著,在世子爺這兒,在羅姑娘那兒,不管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都要全部爛在肚子裡!羅姑娘嘴快心善,可世子爺……遠的王四忠不說。李四賢外放後,張維那麼得寵,還有栓子山保駕護主之功。就因為他嘴快耳朵長,世子爺回到保寧府就打折了他的腿,到現在還瘸著!”

“可世子爺對您……那份天大的恩寵就是老曹公公也比不上呀!”

那份恩寵,自然指的是世子將通訊局長段仁軒賜與曹三保承繼香火的事。

皇家喜歡用太監,除了太監沒根不會穢亂宮廷之外,還有一個經濟上的原因。

因為太監們無後,所以他們身前的財產無論多寡,最後都會返回皇家。但如果太監們有了可以生兒育女的健康繼承人,那麼賞出去的財產就回不來了。所以歷朝歷代的皇家,極少賜後給太監。世子將通訊局長段仁軒賜與曹三保承繼香火,說是天大的恩寵那一點不假。

可是,不知區巴的話哪一點觸動了曹三保,他竟悄然在馬上啜泣起來。

區巴哪裡知道,曹三保的心裡裝著天大的心事!

這是崇禎十五年五月初五,中國傳統的端午節。距離去年的七月,已經有整整十個月了。

注一:呂潛,崇禎十五年二十一歲。史載:他當年秋闈折桂,離家赴京,女兒年方五個月大。第二年春闈得中,第三年明朝滅亡,從此未仕,以賣畫為生。他的畫儲存至今的不多,在四川省博物館有真跡收藏。在他的畫中,人物皆是全須全發,可見大明遺臣之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