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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章 黑蟲、黑夜,雙咒加持

飛雁關西北方向,最後一抹餘暉正劃下遠方的地平線。

黑紅相間的部落,是一頂頂毛皮縫製的帳篷,或三角,或成不規則的圓形在風裡鼓動,這是入晉國關隘入草原經過的大部落,足有兩千餘人,藉著接近晉國關隘的優勢,要比草原深處的其他部落要過得好上不少。

最近一段時間,戰爭又起了,大量的部落兵馬集結南下飛雁關,這裡也變成了大祭司兵馬後方營地之一。

將暗的天色下,牧民放著成群的牛羊往回趕,守衛後方的越劼兵騎著戰馬在附近巡邏,偶爾也會朝帳篷外玩耍的越劼孩童笑罵幾句,大抵意思晚上要入帳篷跟他阿母睡覺,讓他的父親去別的帳篷。

玩耍的越劼孩童只是傻笑,回頭還向帳篷裡正縫著衣袍的母親轉述,惹來母親一個白眼,又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的丈夫。

哼。

那男人沉著臉掀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呵斥外面的孩子回來,餘光裡還想瞥到什麼,偏頭望去昏暗的天空,用著越劼語,呢喃:“前些日子才下過雨,怎麼又有雨落下來。”

跑回來的孩子聽到呢喃,也跟著抬起小臉,就見一大片黑色的雲朵正從南面帶著嘈雜飄來,紅撲撲的臉上,眼睛眨了眨,這嘈雜的聲音,聽著就像是牛屁股上兜轉的蠅蟲發出的,孩童的眸子勐地縮了一下。

“蟲……蟲子……”

嗯?

男人疑惑的看了眼兒子時,餘光裡從遠方飄來黑雲忽然停了停,是‘嗡嗡’翅膀扇動的嗡鳴嘈雜,然後……直接從天空向下撲進了部落當中。

“啊啊——”

淒厲的慘叫陡然在部落裡掀了起來,下一刻,帳篷口的男人一把將兒子抱起來,轉身衝回帳裡,妻子想問發生什麼事時,丈夫直接將簾子放下,用晉人那邊換來的被褥將自己還有妻兒一起在角落遮蓋起來。

嗡嗡的嘈雜鋪天蓋地,悽慘的嘶喊響起的一刻,部落中的牧民、巡邏的越劼士兵看到的是昏暗的天空上,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蟲,彷如陰雲傾覆而下,化作一張人臉,張開血口朝他們咬了過來。

頃刻間,整個碩大的部落混亂起來,成群結隊飛馳的騎兵揮舞手中兵器胡亂噼砍周圍黑蟲,裸露在外的皮膚、臉孔瞬間就被爬滿蟲子,鋸齒狀的口器,直接咬在了皮肉上瘋狂撕扯,發出淒厲的慘叫,直接從馬背墜落下來,翻滾兩圈眨眼便化作了一具穿著皮甲的森森白骨。

奔行的戰馬也在悲鳴裡四蹄飛揚,側身轟的墜倒,大量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失,周圍潰逃奔散的騎兵幾乎同一時間消失了。

“黑色的蟲子,回帳篷啊!”

一個年老的越劼胡人,帶著滿身黑蟲衝進營地,高亢的話語聲落下,連人帶馬都化作了骸骨撲去地上。

下一秒,蟲群四散,籠罩整個部落瘋狂掃蕩,奔走的牧民紛紛倒地,有越劼士卒衝進最近的帳篷將裡面的人推了出來,旋即將簾子拉緊,聽著外面牧民撕心裂肺的哀嚎聲,渾身都在顫抖,然而外面慘叫消失的一刻,大量黑色的蟲子循著人身上的氣味,猶如一股翻湧的洪流,從簾子下方的縫隙,傾瀉進來。

“不要……啊啊啊!

那個士卒不停拍打皮甲,發瘋似得將皮盔扔了出去,掀開簾子就往外瘋狂亂跑,撞上的是另一股掃蕩而來的蟲群,瞬間就被啃食殆盡。隨後,帶著嗡嗡的嘈雜,又鑽去附近的帳篷,就連柵欄中的牛羊也沒能倖免,化作一地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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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群遊蕩,之後聚集上次飛上天空時,數千人的部落已沒有丁點聲音傳出。

……

南面山麓巨巖之上,陳鳶面無表情,他能感受到蟲群過境帶來的殘酷,也能感受到這些蟲子啃食一切的興奮、歡呼。

他見證過胡人南下殺害平民的景象,眼下不過是將這份殘酷還給越劼罷了。

“你們享受了你們軍隊南下所掠奪帶來的財富,也享受擄掠我漢人女子,今日該是還債的時候。”

陳鳶看了看天色,籍著地上燃燒的長香,再次掐起法決,口中唸唸有詞。

“黑夜無盡,恐懼滋生,望我者厄難雲叢,念我者百病侵擾,罵我者如痴如狂……”

長長的咒文念罷,陳鳶再次張開嘴,又是一縷黑氣飛出,不似之前那般化作蟲群,而是迅速消散在空氣裡,藉著法力遁去草原。

……

時間緩緩流失,草毯在沒有星月的夜空下微微起伏,遠方偶爾有蒼狼直起了脖子,朝著月亮的方向發出長嘯,不久,有急促的馬蹄聲在草原上飛奔,揮舞鞭子呼喝戰馬加速。

北面一座營地,兩個塗抹白麵,披著羊皮的灰羊祭師跟著頭頂鹿頭的身影走了出來,看著奔來的幾個越劼騎士,抬手讓他們停下。

周圍,是抱著孩子的男女牧民混雜在士卒當中好奇的觀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祭師,歌瓦部落沒……沒了。”趕來的騎兵翻身下馬。

這名鹿頭祭師算不得出類拔萃之輩,後方三座營地,他只是其中之一,將近天黑前,他莫名感到一陣心季,由灰羊祭師占卜,知道發生了可怕的事,便派出斥候檢視。

眼下傳回的訊息,實實在在讓他們,乃至周圍的牧民、士兵感到心驚,兩千多人的部落,加上駐紮的一千多名士卒,竟全都死了。

白骨……

蟲群。

這些年裡,對於當初那個人的法術,這邊也有悄悄收集,可惜無果,南方的那些晉人修士似乎對於術法的看管,比以前更加謹慎了,只能旁敲側擊,打聽到那叫黑蟲咒的法術。

此時對照起來,這名鹿頭祭師心裡咯噔勐跳,‘那個人終於還是殺過來了。’

“立即隨我回帳,將這件事傳給飛雁關那邊的大祭師!”

然而就在三個祭師轉身走過眾人時,似乎感知到了法力,臉色陡然一變,其中一個灰羊祭師大喝:“捂住耳朵,回帳篷!”

四周的牧民還在疑惑,耳中陡然一鳴,耳蝸生疼,本能的捂著耳朵的剎那,黑夜裡,有著聽不清的詞彙,絮絮叨叨的在徘迴。

聚集的眾人痛苦的蹲下身,睜開的雙目,童仁在此刻變得渙散,一個個牧民、士兵的面色變得呆滯,有些陡然發起狂來,大喊大叫四處狂奔,有的捂著眼睛恐懼的不敢看黑夜,甚至伸手抓去雙眼,掏出一片模湖的血肉來。

“這這……又是什麼咒法?!”

看到眼前的一幕,三個祭師驚懼的跌坐地上,用著法力、或腰間舉起的法器,極力抵抗對方咒法的侵蝕。

不知是不是對那人的恐懼,三人手中法器只支撐了片刻,咒法掀起的風撲在了面龐,三人頓時齊齊垂下臉,一滴滴鮮血順著鼻尖,低在衰草,侵染出一片片殷紅花朵。

身後的部落,恐懼的尖叫、嘶喊、哀嚎裡,一直持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