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柺杖的前端，睢陵青緩緩松下酒瓶，帶著不相信的眼神。
很快，一個老人出現在門口，當他看著睢陵青時，面帶笑意，摘下紳士帽：“好久不見。”
“師傅。”睢陵青脫口而出，手裡的酒瓶哐當一聲落在地上。
不過片刻間，睢陵青就直接撲了上去，雖是三十多歲的男人，但現在卻像是個孩子。
自從離開龍庭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張舜，眨眼間已經過去十幾年，上次收到訊息，還是泫雅親自帶來的。
“哎幼哎幼，你這臭小子。”張舜拍著睢陵青的後背，開懷大笑：“我們的時代過去了，現在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聽到這話，睢陵青連忙鬆開，擦去臉上的淚痕，招呼張舜進屋。
力量的消逝，幾乎抽乾了很多武者生機，沒有了力量保持青春永駐，張舜也猶如七八十歲的老人。
不過滿頭的銀髮，還有背後那一綹，加之張舜出眾的氣質，倒是給人一種寶刀未來的錯覺。
睢陵青連忙在沙發上收拾出一塊能坐的地方，而他自己則是恭敬的站在對面。
“所以，我們就不招呼進去了？”又是一個人出現在門前，在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正是泫雅。
看著進屋的兩人，睢陵青有些吃驚，但還是走上前去和皇甫天雲一個熊抱：“你們是怎麼知道我過來了？”
這次的行蹤睢陵青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亞爾都不知道。
可隨後，站在皇甫天雲背後的泫雅晃了晃執法者的牌子，睢陵青心中瞭然。
現在不是過去，執法機構的系統因為武者的消失更加完善，想要查到他的蹤跡不難。
泫雅走到皇甫天雲背後站著，說道：“你這個環境還真是惡劣。”
“習慣了。”睢陵青尷尬撓頭：“走的時候太著急了。”說完後，睢陵青走到張舜面前蹲下：“師傅，當年的事情....”
還不等睢陵青說完，張舜就伸出乾枯的手拍著睢陵青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什麼人，而且都一切都過去了，還能在我活著的時候見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只不過沒想到十幾年不見，你這倒是感覺滄桑很多啊，哈哈哈哈。”
“您的身體怎麼樣？”睢陵青詢問道。
“沒事。”張舜拄著柺杖：“還能活一段時間。”
張舜的臉上掛著笑，他把睢陵青當做的自己孩子，從初見他時就這樣。
話音尚未落下，一旁的泫雅沉吟要開口，卻被皇甫天雲率先出聲打斷：“聽說你這些年經歷了不少的事情？”
皇甫天雲的古怪和泫雅的表情讓睢陵青察覺到不對，他並沒有回答皇甫天雲，而是看著張舜。
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張舜笑著說道：“晚上好好喝一頓，就我們爺倆。”
睢陵青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搭在張舜的手腕位置，房間內一時沉默，張舜也罕見的沒有立刻把手縮回來。
“好，我們好好喝一頓。”睢陵青將翻起的衣袖放下蓋著張舜的手腕。
兩人四目相對，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行人並未在這裡待太久，在泫雅的帶路下，睢陵青他們來到一處郊區的小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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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小院的景緻倒是還不錯，縱然是冬天百花凋零的情況下，也比尋常的農家看起來要舒服些。
睢陵青扶著張舜進屋，屋內的東西很多，擺放的很整齊，就連碗快都按大小和顏色深淺擺放。
“我去燒菜。”泫雅取下掛在牆上的圍裙，紮起頭髮走向後院。
隨著泫雅離開後，睢陵青坐在一邊，看著張舜和皇甫，沉吟道：“您為什麼不早點通知我？”
“天意如此，誰能更改？”張舜將柺杖掛在桌上：“滅絕病毒是聯盟殺了不知道多少武者才研究出來的，我們沒有辦法更改，就算是沒有滅絕病毒，我也活不了太久，當年你走之後我選擇隱退，也是想躲貪圖一些活著的日子，現在時間要到了，是時候該走了。”
“我有辦法可以....”
不等睢陵青說完，張舜抬手打斷，讓他不用說下去。
這些年泫雅知道的，張舜顯然也知道，皇甫也是如此，也許睢陵青沒有見過他們，但他們卻不是。
睢陵青做了些什麼，經歷了什麼，他們不知道全部，但也肯定不少。
抬頭看著睢陵青，張舜搖頭：“我如果想要你救，早就去找你了不是嗎？拖到這個時候，就是告訴你，不用去想盡方法去救我，我很高興在我最後這幾天你可以趕回來。”
睢陵青低下頭沒有說話，可兩人都能看見他眼角的淚。
“我身邊的人都在離我而去，小胡是這樣，您也是，劍靈也是，下一個是誰？”睢陵青抬頭看著兩人，聲音哽咽。
張舜和皇甫面面相視，他們沒有去追問劍靈是誰，只是當做他是睢陵青認識的朋友。
就在這時，泫雅也碰巧走進來，睢陵青別過頭不說話，見到氣氛有些不對，泫雅尷尬笑道：“各位不吃辣，對吧？”
“總要來點刺激的東西。”
皇甫笑著起身，雙手撐著凳子站起，走到近前接過泫雅手裡的鍋鏟，走向後院，泫雅看著兩人，隨後沉默轉身。
隨著兩人離開後，睢陵青平復心裡的情緒，搖著頭說道：“人類再把自己推向深淵，我現在該怎麼做？”
“你應該問你自己的心。”張舜伸出乾瘦的手指，指著睢陵青的心的位置：“記得你練武的第一天我怎麼告訴你的嗎？”
“追問自己的武道，向心而生。”睢陵青一字一字的說著，聲音平穩。
張舜微笑著點頭：“孩子，你所經歷的是我一輩子都觸碰不到的，也是其他人一輩子觸碰不到的，有的人很強大，強大到近乎無敵，且不斷有貴人幫扶，他們在未知的路上越走越遠，但同樣的，也意味著越來越孤獨，因為他的變強，讓很多人沒辦法追上他的腳步，但部分人的成長，就是要經歷苦難和磨礪，而你就是後者，你雖是先天武者，但天資其實並不強，可你韌性足夠，心性夠好，縱然踏入過黑暗，也總有一天能自己走回來，你的心，始終沐浴著陽光。”
聲音徐徐落下，睢陵青坐在凳子上沉默許久，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