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費勁啊,他那麼重的身體,簡直比死人還沉,好不容易才脫下他最後一條內褲。
看著這身白白的肥肉,我卻幾乎沒了仇恨,就像在看屠宰場裡待宰的牲口。
但是,殺人程式已經啟動,沒有停下來的按鈕。
我用尖刀捅入他的心臟。
幾乎沒什麼血流出來,但我知道他當場已經死了。
我想,還是不要讓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殺才好,這樣他才會在地獄裡苦思冥想,從這一輩子所有的仇家當中,或是某個路過的變態殺人狂裡推測兇手。
他永遠不會想到我的。
想到這裡,心情輕鬆了許多,十四年來如釋重負。
我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出來時床上已流滿了黑乎乎的髒血。我戴上手套,把屍體從床上拖下來,搞得我是滿頭大汗。我大著膽子開啟房門,用帽子與墨鏡遮蓋自己的臉,把他扔到底樓電梯口——明早第一個出門上班的人,將看到這具滿身是血的裸體男屍。
再見,老同學。
凌晨三點,濃濃的夜色阻擋了路邊的探頭,我躲藏在樹陰下,回到家裡。
此刻,開窗,星空好美啊。
差不多已有十年,我不再抬頭仰望星空了。
也差不多有好幾年,我沒有再回到陽光下。
今天,好熱啊。
太陽穿過薄薄的雲層,刺在我蒼白的臉上,幾乎要把皮膚撕裂,我只能戴著一頂鴨舌帽,儘量阻擋紫外線侵蝕。
地鐵七號線長壽路站出來,旁邊就是熱鬧的亞新生活廣場。我已做了充分調查,回頭就見到了那棟寫字樓,對面是海底撈火鍋。
中午,十二點整。
我在等待他出現。
沒錯,根據對他總共九篇日誌的分析——最後一篇釋出於七小時前——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在這棟寫字樓上班的。但我不想直接衝到那家保險公司,只有站在這裡是最穩妥的。
我確信自己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當然,沒人會在臉上寫著“殺人狂”三個字。
但他不一樣。
十二點零五分,遠遠看著寫字樓電梯門開啟,一群急著吃午餐的白領擠出來。
最後一個,那個看起來並不怎麼瘦弱,也沒有想象中猥瑣的年輕男子。
是他嗎?
還沒看清他的臉,但心裡那種感覺卻越發強烈,如同潮汐猛烈拍打堤岸,很快就要席捲整片海邊的田野。
我想,我快要被淹死了。
他的胸口掛著工作吊牌,快步走到寫字樓門口,抬頭看了看天空,我這才看清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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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狂的眼睛。
憂鬱,沉默,矛盾,狂熱。
最後一樣,只有我能發現。
他沒注意到我,因為我是那麼不引人注目,或是那麼容易被人忽略不計,就像一團無色無味的空氣。哪怕只有三個人走過,我也會巧妙地隱藏其中,讓你根本看不到我。
旁邊那幾個煩躁的白領,沒人朝他看過一眼,估計不是同一家公司的——不過,就算同事也可能對他視若無睹。
果然,他走進了亞新生活廣場底樓的港式茶餐廳。
我非常自然地走進去,吃午餐的人們非常多,幾乎每張桌子都是由陌生人拼起來的。我擠在幾個年輕女孩中間,她們像是樓上櫃檯的店員,並不怎麼討厭我,大概我還不是很屌絲的樣子。我隨便點了一碗雲吞麵,仔細觀察隔壁桌子的他。
他跟我一樣也跟人拼桌,點的居然也是雲吞麵,我擔心他會吃不飽?他的工作吊牌垂到桌面以下,所以我始終看不清他的名字。
等待了十多分鍾,面才放到他面前,而他僅用五分鐘就把午餐解決了。
他吃得居然比我快!
我只能拋下沒吃完的麵條,匆匆跟在他身後。走出亞新生活廣場,他在地鐵口的報刊亭買了本雜誌,最新一期的《懸疑世界》——這傢伙就連愛看的雜誌也與我相同。
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我已百分之百確認他就是殺人狂,QQ空間是“JACK的星空”。
通常,在這種熱鬧的環境裡,可以利用午休時間,去附近商家走一走,起碼可以買杯飲料什麼的。
可是,他卻像個模範員工,低著頭就往寫字樓裡衝。
我幾乎沒跟上他。
還好,在他走進擁擠的電梯,即將要關門的剎那,我最後一個擠了進來,把這鋼鐵棺材擠得水洩不通。
默默祈禱不要響起超重警報聲。
謝天謝地,我的身材保持很好,電梯已順利上升。
我的臉正對著電梯門,相信不會被他看到,而他的手艱難地伸過來,按下了19層。
照道理他不必那麼辛苦,完全可以請門口的人幫他按一下,然而他就是一聲不吭,寧願冒著手臂被人夾到的危險。
對,我還沒聽到過他的聲音呢。
19樓到了,我並不準備在此出去,而是為他讓開一條通道。
在他走出電梯門的瞬間,我微微側身轉頭,聞到他身上一股汗酸味,同時看清了他胸口吊牌上的字——
東方神奇人壽保險有限公司理賠部張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