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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人心惶惶

太子不信個中危險,自個兒這個弟弟會一無所知。

“之前,你來見孤,想讓孤與你一道入宮,說服父皇允了你與白姑娘的親事,孤想著,你難得對一個女子這般上心,不忍讓你失望,故而才應下來,可今時不同往日,十弟,聽孤一句勸,那道聖旨還未宣召天下,做不得數,你若想從這灘渾水裡抽身離開,尚且來得及。”

“皇兄的好意,臣弟怕是只能說聲抱歉,”莫長歌刷地將水果扔出窗外,從袖中掏出帕子,漫不經心擦拭著手指頭,“臣弟是個什麼性子,這些年,皇兄也是瞭解的,比起這些麻煩事兒來,臣弟更怕錯過她,有些人,一輩子只能遇著一次,若松了手,臣弟必將遺憾終生,到時,縱然能活到百年,又有何意義呢?”

碧落黃泉,刀山火海,他都將陪伴在她身旁。

死同穴,生同寢。

莫長歌決絕且堅定的神情,令太子啞然。

“再說了,父皇仍有用得上劉孜之處,這樣一個難得的人才,沒了上哪兒再去找?”莫長歌挑了挑眉,笑道,“父皇現在就是那條受驚過度的蛇,草木皆兵,才會一時糊塗將劉孜軟禁,等過些日子,父皇冷靜了些,定會讓他重回朝堂。”

他會想辦法說服父皇,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一個月,金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日,父皇會動搖。

太子勸說無果,也只能由他去,這個弟弟看似不著調,卻是一頭倔牛,油鹽不進,除了妥協,他還能怎麼著?

莫長歌離開東宮後,立即回府,傳信給京城方圓百里內的所有商鋪管事,讓他們在暗中配合隱衛調查七靈丹的下落,尤是近日來,京中出入的陌生人。

宮中高手如雲,想從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將靈丹偷走,難如登天,更何況,他真正擔心的,還有另一點。

“王爺,”黎叔拿著一盒活血化瘀的傷藥進了書房,“陌大人出發去鳳城前,叮囑過老奴,要提醒王爺按時抹藥,可不能耽誤了。”

莫長歌窩在木椅中,姿態慵懶如貓,任由黎叔替他傷藥。

兩處膝蓋上的淤青比之前淡了不少,可落在黎叔眼裡,仍叫他心疼。

“黎叔,你相信這世上存在巧合嗎?”莫長歌半闔著眼瞼,輕聲問道。

黎叔專心致志地蹲在地上,一邊兒塗抹藥膏,一邊道:“應當是有的。”

“哦?可本王卻不怎麼信呢。”一次是巧合,那兩次呢?細長的睫毛下,一抹幽光悄然在他眼底閃過。

昨夜靈藥丟失後,他心裡始終藏有一個猜測,卻未對任何人說起,即便是在白靈兒眼前,也未吐露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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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後,美容店失竊,她配置的靈藥不翼而飛,如今,同樣是出於她手的七靈丹,竟也被人盜走。

兩件事相隔的時間不長,怎能不叫人懷疑?

莫長歌隱隱嗅到了一股風雨欲襲來的味道,就像是有人在暗中佈局,而目標正是她。

但他又有些想不通,靈兒出生普通,又未曾得罪過哪方勢力,會是誰在針對她?動機為何?目的又為何?

想解開疑惑,就得先把賊子找到。

靈兒難得睡了個好覺,清晨,伴隨著幾聲清脆的雞鳴,她幽幽睜開眼睛。

視線在房內環顧一圈,似是在尋找什麼人。

“主人,你別看啦,二呆昨晚就走了。”白白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怕死的調侃道。

唔,它究竟要不要把昨天晚上,主人熟睡後的所見所聞講給她聽呢?

白白糾結了一會兒,才做出決定,要是被主人知道二呆對她做了什麼,一定會鬧彆扭的,它才不要說呢。

“誰說我在找他?”白靈兒矢口否認,她的臉若沒那麼紅,興許還有點說服力。

許是莫長歌昨夜的一席話起了作用,白靈兒心裡的慌亂與不安,被安心取代。

她相信二呆不會說謊,宮裡的情況,他比自己更加清楚,既然他說劉孜沒事,那就一定會沒事,與其提心吊膽的,不如打起精神來煉藥呢。

白靈兒麻利地洗漱完畢後,就鑽進空間,搗鼓七靈丹去了,到了吃早膳的時辰,王氏便跑來叫門,靈兒這才收回掌心的靈火,去廳中用膳。

“昨兒個夜裡,我和你們娘商量過,”白祁耀吃完饅頭,用茶水潤了潤喉嚨,才開口說話,“回鄉探親的事,先往後拖幾日,等小劉辦完差事,從宮裡邊回來,再出發。”

分家出來的頭一年,又逢小女兒成親,懷上孩子,雙喜臨門,按理說,應當回白家莊與親人團年,之前,他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可這不是攤上意外了嗎?回家探親缺一口人,那叫什麼事?白祁耀思來想去一整晚,還是決定拖延回去的時日。

“錯過了大年再回去,奶和爺會不會生氣?”白靈兒先是一喜,然後,又覺得不能表現得太高興,用著一副小心翼翼的口氣問道。

白祁耀愣了愣:“怎麼會?你奶和你爺爺知道你有本事能賺大錢,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話爹自個兒信嗎?

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把心聲說出來,如果可以,她連白家的門也不想踏進去,那家人太極品,還是離遠點好。

吃過早膳,靈兒問了問寶兒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店裡。

她擔心妹妹在家裡悶著,又會胡思亂想。

“不了,我想留在家裡給劉大哥做衣裳。”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有新衣服穿了。

“呀,你就記著劉大哥,這種好事,咋不想著我呢?”白靈兒佯裝吃醋,伸手掐了寶兒的臉頰一下。

“那……那我也給姐姐做一件。”她害羞地垂下腦袋。

“我說著玩兒的,你現在有孕在身,可不能太操勞,要是累壞了身子,你劉大哥不得找我拼命才怪。”她哪兒敢累著妹妹?

寶兒被逗得面紅耳赤,下巴快垂到胸口上去了,她可愛的反映,萌化了靈兒的心。

妹妹果然是世界上最萌的生物有木有?心情忽然變得輕鬆起來,白靈兒使勁蹂躪幾下寶兒的臉蛋,這才心滿意足地往安定街走去。

京城人煙稀少,幾條主幹道,少有百姓出沒,臨街的幾間客棧被刑部貼上封條,偶爾還能撞見坐在民居外的門檻上,翹首等待親人被釋放回家的老弱婦孺,她們壓根不知親人犯了什麼法,朝廷只說京中有包藏禍心的亂黨,但凡有嫌疑的,都會被押走。

每當有穿戴盔甲的士兵在街頭出現,這些人便如受驚的老鼠,甚至於,白靈兒還看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央求士兵放了她無辜的兒子。

她呆呆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事態怎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劉孜入宮時,曾提過京城戒嚴一事,可耳朵聽到,和親眼見到,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士兵粗魯地將老母親的手踢開,頭也不回地跟著同僚走了,老人好似失去希望般,匍匐在地上,背脊佝僂著,惴惴發抖。

白靈兒用力咬住嘴唇,走上前去,將老人攙扶起來。

她怒,她氣,可除了把人扶起身,再遞去一張手絹,別的,她什麼也做不到,語言變得如此蒼白,只因為她心裡太清楚,在帝王的盛怒下,這些人能完好無損歸家的機率有多小。

這就是皇權!坐在廟堂之高的那位,是掌握著萬民生死的君主,他喜,百姓安,他惱,百姓亂。

直到進了鋪子,白靈兒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胸腔裡就跟堵了塊石頭似的,壓得她無法呼吸。

黎叔沒在美容店裡,張海信也沒來,只剩白靈兒一人,她恍惚地站在櫃檯後邊,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如電影般,不斷在她的眼前閃過。

一向賣萌犯蠢的白白,這一刻,竟也是心情低落,胖嘟嘟的身體懨噠噠在肥田旁蜷縮成一團,喃喃道:“主人,他們好可憐。”

“是啊。”白靈兒深有同感,她從未這般深刻地感受到,一國君王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深吸口氣後,她輕輕拍了拍臉蛋,努力想將心頭的沉重感拋開。

“現在只能希望快點把小偷找到,不然,大家都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白靈兒幽幽說道,心裡忽然有些慶幸,慶幸寶兒沒答應和自己一道過來,寶兒有多善良,她是知道的,那些畫面若是被她瞧見,必定會影響她的心情。

“哼哼,抓到人以後,一定要把人扒光衣服裝進囚車,遊街示眾,讓大家夥出氣。”白白憤然磨牙,都是偷藥人幹的壞事,他躲起來了,卻讓這麼多人替他的罪責買單,簡直不可饒恕。

“這段時間是怎麼搞的?接二連三出事,京城的治安能再靠譜點嗎?”聯想到她損失的兩箱藥材,白靈兒果斷遷怒了負責京中安全問題的九門將士。

“唔。”白白皺了下眉,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東西,速度太快,它沒能抓住,到底是什麼呢?它越想越摸不著頭腦,又隱隱有種直覺,方才那一閃而過的念頭,十分重要。

爪子輕輕拍打著腦袋,哎呀,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你已經夠笨了,再敲下去,會變成白痴的。”紅紅不忍心見它‘自虐’,出聲提醒。

“你別吵,沒見我在想事兒嗎?”白白沒好氣地抱怨一句,火氣還不小,紅紅和它鬥嘴鬥了這麼久,沒見這只易炸毛的笨兔子真正生氣過,還別說,白白動真火的樣子,確實讓人心裡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