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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一章 縮影

評論又要吵起來了,這是何啟智可以預料到的。

別的不說,之前因為上半部《向西》,不少人已經跟這本書結下了樑子。

何啟智一直覺得國內的評論界有些問題,問題在於大家總是喜歡提出問題。提出問題本身是好的,但是大多數的問題都提得太過隨意。

評論家們,在評論一部作品之前,應該先做一番認真的研究,然後才能提出針對性的問題。但事實上,現在國內的評論家們,一旦市場上出現一本比較引起關注的作品,他們都能跳出來評上幾句。

這樣是極其不專業的,如果評論家隨隨便便地看過一本書後立即就能發表評論,那跟普通的讀者又有什麼區別呢?充其量也就是個會說些專業名氣的讀者而已。

何啟智認為,評論家應該多花些時間研究某一個作家,或者某一類作家,這樣才能作出有建設性的批評文章,而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發表評論。

不過對於之前的那次以及即將開始的這次罵戰,何啟智完全是一個旁觀者,他倒希望他們多吵吵。

他們吵得越多,對《當代》就越好。

……

於東被餘樺拉著去《鐘山》雜誌社。

上次吃飯的時候,蘇桐就邀請餘樺沒事過去坐坐,不過來了這麼久了,他還一次沒去過。

於東正在寫《致命身份》,實在不想耽誤時間,“雜誌社離學校又不遠,你自己過去就是了,這麼大人不認路麼?”

“我路痴。”餘樺笑道:“正好去買本《當代》,《向西》下半部不是出來了麼?”

“門口不遠處就是報刊亭,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讀詩會那裡肯定訂了,你過去看就是,花這錢。”

於東嘟嘟囔囔的,卻還是起身跟餘樺一起出去了。

人在屋裡,還沒感覺,忽然一出門,撲面就吹來一股颯颯的冷風,使得於東縮了縮脖子。

一轉眼,已經到1994年了,也是於東回到黃瓜園的第四個年頭,兩年半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很多變化也在悄然發生,只是這一年一年的冬天卻都是一樣,寒風吹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緊接著入侵整個身體,讓人很難關注到除了寒冷之外的其他東西。

餘樺也縮著脖子。

他嘗試著將脖子伸直,去感受寒風。

“感受寒冷,是一種能力。”

這話說了不到五秒鐘,餘樺的脖子又重新縮了回去,顯然,他缺乏這種能力。

兩人蜷著胳膊,縮著頭朝著外面走去。

餘樺提議讓於東騎車載他。

於東乜了餘樺一眼,“要不你騎車帶我?”

“還是算了,又不遠,冬天應該多走走路,有助於血液循環。你可不要忘了,我大小算是個醫生……”

“牙醫。”

餘樺翻了個白眼,“雖然我是個牙醫……”

“曾經是。”

餘樺又翻了個白眼,“雖然我曾經是個牙醫,但是基本的醫學知識我都是要學的。再說我是醫學世家,睡停屍房的時間比你住金藝宿舍的時間還長。所以在身體調理這一塊,在你面前,我有著絕對的發言權。其實人啊,冬天多凍一凍是有利於身體的……”

他正說著,遠遠地就見到畢飛雨騎著個腳踏車從學校大門口朝這邊來。

畢飛雨穿著一件衝鋒衣樣式的黑色外套,拉鍊拉到一半,就那樣半敞著,任由寒風呼呼地灌進去。而畢飛雨卻像是根本就感覺不到寒冷一樣,車腳踏上的雙腳蹬得那叫一個賣力。

也就兩句話的功夫,畢飛雨就到了兩人跟前。

“你二位這是要去哪兒?”

他說話的時候,不僅嘴裡冒著濃濃的白氣,頭上也冒著白氣,就像是空山新雨後起的嫋嫋霧氣,還有頭上的汗珠,正一顆一顆地往下滴。

“你這是去哪了?”

“沒事情幹,騎車出去逛逛,鍛鍊身體,這冬天嘛,人要是不動,越縮越厲害。”

於東跟餘樺兩人看了看彼此縮著的膀子,隨後又一起看向畢飛雨,這小子這麼說是故意的吧?

餘樺眼珠子一轉,笑著對畢飛雨說:“我們要去《鐘山》看看,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吧,出了一身汗,回去擦擦,不然一會兒感冒了。之前於東不就是,淋了雨回去不好好處理,得了個大病。”

於東撇嘴道:“我就不愛聽你說話。”

“走吧,晚上我們找個地方吃涮羊肉。我知道有家店,羊肉地道,都是現宰的。”餘樺繼續攛掇道。

畢飛雨有些意動,不過隨後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去了,身體要緊……要不你跟我說那家店在哪兒,我洗過之後再過去?”

餘樺看勸不動他,也不說話了,一屁股坐在腳踏車後座上。

見他一副無賴樣子,於東笑道:“去吧,師哥那裡有毛巾有水,你擦擦就行。晚上我做東吧,咱們一起吃個飯。”

畢飛雨無奈,只能騎上車,隨後他看向於東:“那你怎麼辦?”

餘樺擺擺手,“走吧,走吧,這小子年輕,讓他走走路也好。”

“要不你坐前面。”畢飛雨拍了拍前面的橫樑。

“算了,不安全。”於東搖了搖頭,其實安全還是其次,主要他一個大男人坐前面,那畫面實在不太美觀。

“那行,我們先走了。”畢飛雨蹬著腳,車子晃晃悠悠動了起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你比於東矮這麼些,怎麼比他還重。”

“飛雨同志,你可不要惹我,小心我跟你同歸於盡……”

兩人的吵鬧聲漸漸遠去,於東也加快了前進的腳步,畢飛雨說得對,這人一旦動起來了,也就不冷了。

……

於東到雜誌社的時候,餘樺跟畢飛雨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

“你們說的這個事情……”

蘇桐正說著話,看到於東進來笑呵呵地指著桌子,“腳程還挺快,你的茶已經倒好了。餘樺跟飛雨你們兩個也真是,你們畢竟大些,怎麼好扔他一個人在後面走。”

餘樺笑道:“正因為年紀大些,所以體力上比不了他,只能委屈他了。要是我在後面走,說不定現在還沒走到一半。”

蘇桐辦公室裡有個電暖器,天冷的時候專門放腳下的,此時三人正圍著小小的電暖爐取暖。

於東也加入了進去,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笑道:“主要餘樺說他是路痴,不認識路。”

蘇桐笑了笑,說:“你來之前,他們兩個正說到你們要寫隨筆的事情,我覺得這是好事。我在金藝比你們待的時間長,回頭我也來寫幾篇,你們寫現在,我寫過去,正好相互印證。餘樺不是已經寫了一篇了麼,回頭就拿過來,我在《鐘山》上給你們弄個專欄,專發《黃瓜園》,怎麼樣?”

“你這一點都不避嫌啊。”畢飛雨笑道。

“避嫌幹嘛?”蘇桐說。

於東倒是沒想到餘樺他們兩個嘴這麼快,已經把事情跟蘇桐說了。這下事情又起了變化,原本他們打算各自寫了各自投稿,現在《鐘山》要弄個專欄,從一開始他們幾個就綁在了一起,而且還多了個蘇桐。

“當然,文章我要看看,要是不行,我還是不會發的。”蘇桐又說。

餘樺拍著胸脯,“那肯定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蘇桐感慨道,“幾年前,誰要跟我說金藝會在文學圈掙名聲,我是打死不信的。沒想到也就幾年的光景,至少在金陵的文學圈,金藝已經成了一個逃不開的話題。現在在金陵,人們聊起小說,一說起幾個知名的小說家,數著數著就要數到金藝去,倒是把我這個已經出來幾年的也扯了進去。前些日子,我聽到一個說法,叫金藝幫,雖然這說法我不太喜歡,但也側面說明了問題。”

“跟咱們倆關系不大,主要是因為於東。”餘樺笑道。

蘇桐搖頭,“沒你們,他一個人也能叫金藝幫?出了他一個,人家會說是偶然,一下子出了幾個,就沒人會說是偶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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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幫不幫的,搞得像是什麼社會團體。”畢飛雨顯然對金藝幫這個說法也不太喜歡。

蘇桐笑道:“人們喜歡用這個說法,這個派那個派的,遠的不說,就說今年的陝軍,不也是這樣叫起來的,還有什麼陝軍五虎將。”

“說起陝軍,這段時間關於陝軍的新聞你們有關注麼?”

三人都是搖搖頭,他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了,哪有時間去關心這些事情。特別是畢飛雨,前段時間一直閉關寫作,這段時間又一直惦記著自己的小說集。

蘇桐卻不同,他現在不僅僅是個作家,也是《鐘山》編輯部的掌舵人。現在文學圈出了陝軍東征這樣——算得上是個文學現象,他肯定要關注關注,說不定會影響他們雜誌未來的走向。

他自己倒是沒花太多時間,而是讓柳學民收集了一些資料。

在柳學民收集的資料中,除了一些文學類的評述之外,還有些是花邊新聞。

蘇桐跟他們三個說起了這些花邊新聞:“其實叫陝軍不太合適,他們也未必能夠像是軍隊一樣團結。之前高健群跳出來說‘陝軍東征’這個概念由他而起,後面韓曉蕙出來闢謠說不是。程海還打電話給韓曉蕙,問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他,以至於他的名字沒有在報道中出現。稀裡糊塗,一地雞毛。”

“其實也能想到,大家都想著出名,這種事情就不足為奇了。”

對於這些花邊,幾人都是以看笑話的心態看待的。

畢竟現在是陝軍東征,而不是陝軍南下。

要是現在《光明日報》再出一個什麼“金藝幫北上”,或許他們還會多關注幾眼。

聊了一會兒陝軍的事情,蘇桐又說起了《向西》,“早上看了一點你的《向西》下半部,好像改動比上部還多一些,是何啟智他們提議改動了麼?”

蘇桐之前看過《向西》的原稿,所以知道裡面的改動。

於東點點頭:“嗯,當時過去送稿子的時候,兩個主編給了一些建議,不過我沒有全部採納,只做了部分改動。”

“多聽取一些意見也是好的。”

蘇桐只說了這麼一句,沒有再發表其他意見,畢飛雨接著說道:“《向西》應該是要出單行本了吧,之前聽吉米說過。”

“嗯,應該快了,具體已經談好了。昨天何啟智打電話給我,問我五月份有沒時間去燕京籤售。”

“你答應了麼?”蘇桐問。

“也沒算答應吧,我說具體要看時間。他們看到之前我在蓉城籤售的效果還不錯,所以一心想著《向西》單行本出來的時候給我弄一場籤售會。”

餘樺託著下巴說道,“如果你要決定過去,就同時要做好心理準備,籤售會一辦,肯定會鬧出一些事情來。今年陳中實的籤售會剛辦,不少媒體都報道了當時的火熱場面。今年你的籤售會,要是成績太差……應該不會差,反正不管怎麼樣媒體大概都會拿兩場籤售會做比較。”

“沒錯,本來因為《向西》,你就已經跟他們扯上了聯絡,媒體肯定不會放過大炒的機會。”畢飛雨說道。

於東笑道:“我倒是沒考慮這些,反正要發生都躲不過,躲也沒用。”

“沒叫你躲。”餘樺也笑了起來,“我反而希望你去,文學圈多出來一條路也是好事情。今年跟去年不一樣,去年文學圈還一潭死水,今年忽然就多了不少事情。陝軍先不說,王碩這幾年勢頭很猛,王蒙也因為他提出了‘躲避崇高’的說法。”

對於餘樺的話,蘇桐頗有感觸,“改開以來,經濟發展得越來越快,特別是去年,鄧總南巡講話,可以說是改開的拐點。幾乎每天都能聽到經濟大新聞,在這樣新舊思考激烈對抗的時候,文學界是必然會受到衝擊的。雖然慢了一拍子,但是現在也可以見到些端倪。”

畢飛雨和餘樺同時看向於東,這個話題他們已經聊過很多次,但是從來沒有聊透徹過。

不過大方向已經聊出來了,他們一致認為,於東的在科幻小說那一塊的發展,很可能就是日後文學界走勢的一個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