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東理完發回家，還受到了母親的表揚。
“進步了，往年過年前盯著你理髮，你一直都拖到最後兩天，今年倒是主動去理了，有進步。這理髮師水平不錯，兩邊一樣齊，下次理髮再去他家。”
不得不說，金羽澄確實有點水準。就他這手藝，要是不搞文學，以後去開個髮廊，也絕對餓不死。
過年前要理髮，似乎已經成為一種風俗，於東自己不當回事，但稍微上了點年紀的人都挺在意的。
第二天，於東帶著稿子去找程永興他們，剛走到作協大樓的大廳，就見到趙厲宏跟另一個人站一起聊天。
於東主動打了招呼：“趙老師，早啊。”
“於東，你來啦。”趙厲宏正說著話，看到於東來了，熱絡地回應了一句，隨後又跟旁邊那人介紹，“曹主編，這就是咱們上滬年輕一代作家的領軍人物，於東。”
於東聽趙厲宏叫對方主編，便仔細看了一眼對方。
這曹主編看起來六十歲上下，兩鬢斑白，精神頭卻很不錯，而且穿著講究，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
“於東，這位是《萌芽》的主編，曹楊老師。”
於東剛想在想是不是《萌芽》的曹楊，趙厲宏就解答了他的疑惑。
“久仰，久仰。”
兩人握了握手，曹楊笑眯眯地說道：“這話應當我來說，這一年多總是能聽到你的名字，沒想到今天運氣不錯，見到了真人。你也知道，我們《萌芽》是一個青年雜誌，特別關注像你這樣的年輕作家。只是可惜……”
曹楊又看了看於東手裡的文件袋，問道，“今天是來送稿的麼？”
“是的。”於東點點頭，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
“《上滬文學》還是《收穫》？”
“《收穫》。”
趙厲宏在一旁有些奇怪，“那你昨天怎麼沒帶來？”
於東如實說道，“之前沒打算發雜誌，臨時聊到的。”
他之前考慮了很久，確實決定不往雜誌上發。國內這型別小說缺乏發表途徑，根本沒這類專門刊物。大雜誌社未必肯發，小雜誌社發了也沒意思。
畢竟是長篇，以於東現在的名氣，直接發單行本即可，發了雜誌雖然可能會帶來宣傳效果，但也可能會影響後期單行本銷售，有利有弊，完全看選擇了。
只是昨天程永興他們都想要看看，於東也就同意了，反正於他無損。
曹楊聽到於東的話，眼睛漸漸眯了起來，“因為是長篇，所以不想發雜誌，想直接出單行本？”
“這也是一方面原因，主要是因為型別，推理、驚悚類的，沒幾本雜誌適合。”
“這倒也是，至少《收穫》收這種稿子的可能性不大。”曹楊想了想，接著說，“這樣吧，正好我也要去《收穫》那邊，咱們一起吧。厲宏，我跟於東去一趟《收穫》了。”
“沒事，你們去吧。”
曹楊突然說要去《收穫》，於東當然能感受到不對勁，下意識覺得他看上了自己的稿子。
《萌芽》後來確實也發過不少推理小說，但是現在在這一塊並沒有發展。而且說實在的，《萌芽》對現在的於東來說並不是什麼優選。
不僅僅是對於東，其實對任何一個成名作家，《萌芽》都是後選。
不是大家看不起《萌芽》，只不過是風格不合適，《萌芽》雖然說是青年文學刊物，但說實話，青春文學偏多，受眾群體基本上就是中學生。
於東甚至認為後來人們對文藝青年的誤解，《萌芽》的一部分文章要負責任。
中學生看《萌芽》沒有什麼毛病，但是很多學生中學之後就不再看書了，他們對文學的認識還停留在《萌芽》階段。使得這部分人，在長大以後，依舊覺得那才叫文藝，什麼莫言啊，什麼餘樺啊，什麼畢飛宇啊，什麼陳中實啊，文筆又不行，故事又販賣苦難，都是文賊。
說不定以後於東也會成為這部分人口中的文賊。
但其實錯的不是《萌芽》，《萌芽》至少向學生們輸出了一個“文學”的概念，這個概念即便模糊，也足夠萌芽。
於東跟曹楊一起去了《收穫》，恰巧李曉林就在辦公室大廳，見他們倆，有些意外道：“你們倆怎麼一起來了？”
曹楊笑著解釋：“樓下碰到的，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找你，就一起過來了。”
“那還真是挺巧的，走，去我辦公室聊。”
李曉林從程永興口中聽說了於東今天要來的事情，也知道他帶了稿子，只是因為曹楊在，所以李曉林沒急著提。
“曹主編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李曉林給兩人分別泡了杯茶。
曹楊笑眯眯地擺手：“我的事情不急，於東不是來給你送稿麼，你先把他的事情給辦了。”
李曉林多精的一個人，曹楊這麼一張嘴，她品出味道來了。曹楊哪裡是有什麼事情找她，應該就是衝著於東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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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倒不太擔心，於東的稿子，如果適合在《收穫》發表的話，《萌芽》怎麼也不可能搶得過去。如果不合適，轉給《萌芽》也挺好的。
都是兄弟單位，平時有稿子轉來轉去很正常。
“行，那我先看看稿子。”李曉林點點頭，然後從於東手裡接過稿子。
曹楊在旁邊也沒閒著，李曉林看過一張，他就接一張過去，跟著一起看。
李曉林畢竟年輕，看稿子也更快點，她看完的時候，曹楊手裡還有一小沓沒看。
看完《致命身份》後，李曉林有些糾結，說實在的，這類小說確實不太適合《收穫》，但確實又是一部優秀的小說，推理、驚悚這些元素先不提，從文學角度來說，這就是一出荒誕戲劇，小說的內容最主要就剖析了家庭和學校兩方對孩子教育這塊的影響。
但是於東為了增加懸念和驚悚感，在寫法上要更通俗一些。換句話說，在這部小說裡，李曉林已經看不到於東，只能看到書裡的故事和人物。
故事真的好看，但是文學和故事，不是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