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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兵變

隴南關的守軍飛速來報,臨城嶽義忽然四萬大軍前來,虎視眈眈不知所謂。

嶽義與隴南是隔了一條山脈的。

本是互相不同,雖然隔山相望但老死不相往來。

駐守嶽義的乃是前朝金門大將軍。

這個人剛正不阿但不乏迂腐之氣,一直不得朝廷重用,連皇城幾大勢力也懶於拉攏。

朝廷分崩離析後金門就一心一意固守城池,仍你朝廷喊破了嗓子他照舊巍然不動。

但自從百里明月為朝廷復收了幾大央軍之後,金門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危機了。

尤其是央帝為了討好邊關司小爺,居然將整個淮陰以南交給他獨立掌控。

這就無疑坐實了北央要被郡王割據的勢頭。

別人眼裡看來北央剛登基的小央帝雖然歲數小不說,可居然收復了剛剛復國不久的南陵國,是一大壯舉。

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收復不過也只是口頭一說。

南陵不進貢,不供奉,反而遇到了麻煩還要北央出兵援助。

這是養了個親兒子啊。

隴南本是央軍之下,金門雖然對姓程的人也沒有好感,但大家都是在朝堂之上見過面的。

他卻沒有見過司幻蓮。

只知道司小爺從小是在皇宮裡養尊處優長大,父親築南王曾經失掉了蒼築關。

他娶的頭一個女子是西荒部落的酋長之女。

第二個女子是南陵國復國君王之女。

這在金門眼裡十惡不赦罪惡滔天,怎麼就能封此人為司南王成蒼城城主,掌控淮陰以南呢。

淮陰河是一條冰封萬里的江河,是北央百姓賴以生存的水渠。一旦司幻蓮自封為王,築起高牆,北央的百姓就將面臨極大的打擊。

所以他不惜翻山越嶺開山鑿路,他要拯救隴南的百姓於水火。

四萬兵眾其中一半人數為開山之軍。

他們日夜鑿石挖路,這也是金門的萬全之策,一旦攻打不下隴南城,他還可以幫助隴南城中的百姓逃跑。

雖然嶽義縣本身屬地不大,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大城,可是容納下自己的同胞手足還是義不容辭的。

司幻蓮聽了這訊息就知道不好,隴南城中有守軍,但悉數都是原本的央軍。

雖然有姐夫幫忙守著,可是長姐那時刺激過大整個人精神都不怎麼好了。

司幻蓮立刻收拾了幾個人準備出發援助隴南。

此時絳昀已被提拔成了接替和曜之人。

絳昀一聽自己要被留下,有些憂心,“小爺,蒼城之中兵強馬壯,何況還有夫人在此。為何不讓我一道出兵?”

司幻蓮有苦難言,只得語重心長道,“和曜去後你便是我蒼城西荒軍的領頭人,雖然蒼城兵馬充足,各個驍勇,但北央人與西荒人之間相互芥蒂也不是一兩天了。有你在西荒軍也不至於寒心。”

絳昀並不很明白,但還是尊重小爺的安排。

“若是……”司幻蓮幾次欲言又止,可是臨到了出發的時候,再不交待清楚恐怕要誤事,“絳昀你記住,你現在就是蒼城之中西荒軍最高值守,沒有任何人,任何人!可以打壓你的命令。聽懂了沒有?”

“屬下明白!但是……”絳昀想問那夫人呢?

以前和曜在的時候不止一次說到過夫人謀略過人心懷大局,是個不輸小爺的天賦之子。

然而司幻蓮此次口中聲聲加重了“任何人”三個字的語氣,似乎是在對他的一種警告。

司幻蓮的眼神深諳。

他也想對絳昀再多說些什麼,但是他有著自己的隱憂。

他的小音不知生死何處……

司幻蓮出城後不到兩日,音夫人就上城樓換了所有蒼城內守軍。

雖然絳昀不知何意,但既然換上都是北央人,他也就沒什麼好說的。

此時恰逢南陵郡王準備返回南陵途中路過歇息。

絳昀準備開城門迎接,南陵郡王梵箬籬是音夫人的同胞親弟弟,聽聞兩人感情甚好。

但是音夫人卻拒絕了。

據說是因為在皇城的時候兩人為了一點小事鬧的不愉快。

來傳話的並不是無牙,而是一個絳昀完全不認識的小廝。

“音夫人意思讓他直接過道返回南陵就可以了,不必入城敘舊了。”

可是絳昀還是開了城門,南陵郡王表示路途遙遠,希望借地休息一陣。

梵箬籬進了城後就發現有些奇怪。

絳昀悄悄給他們準備了住處,卻都是在外城的。

梵箬籬開始還有些不開心,想起姐姐私自下的決定,對淬鳶連一個交待都沒有。

也就負氣沒有去拜見。

見到梵箬籬後,絳昀直接言明了,他放梵箬籬入城修整完全是出於同盟之間的道義,讓南陵人休息完後儘早離去。

梵箬籬看出絳昀神情間有些不由言說的苦衷。

於是悄悄追了兩步,在安排的住處門廊下攔住了他,“將軍!將軍慢走,請問是城裡出了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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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很好。城裡有蓮生軍守著,什麼事都沒有。”

其實司幻蓮的蓮生軍早已改番號為蒼軍,連同蒼城的央軍也一起併入了。

梵箬籬飛快的轉了一圈腦子,“小爺是不是出城了?”

小爺出城的時候全城人都看著,也沒有必要瞞他。絳昀點了點頭。

“那夫人呢?”

絳昀不說話了。

“你回答我!”梵箬籬一把揪住了絳昀的衣領,“我姐姐是不是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司幻蓮為什麼不派人告訴我?”

絳昀掙了兩下沒掙脫,於是輕輕的開口說,“夫人沒事。夫人前兩天還去城樓巡查著。”

梵箬籬心底的疑慮更深了。

梵塵瑾體弱不太出門的情況他是知道的,而且阿姐從來是不過問蒼城內務的人。

她只有在司小爺遇到麻煩或危險的時候才會義不容辭站出來,但她不是一個操縱欲很甚的女子。

梵箬籬故意說道,“從皇城出來就沒見過阿姐了,我去看看她。”說著鬆開了手。

果然不出所料絳昀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還在原地遲疑著。

“將軍,我與夫人是親姐弟,小爺是我姐夫,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是音夫人下令,南陵君主過道而走,不需入城。”

梵箬籬怔了怔,“阿姐她……怪責我?”

要怪責也是他怪責梵塵瑾才對吧。

是她與百里明月私相謀定,甚至都沒有事先知會他一聲,淬鳶雖然原本是阿姐的門徒,可她也是他的家人吶!

“你胡說的吧!絳昀將軍你就不怕我見到夫人和小爺告你一狀?”

絳昀眨了眨眼睛,似乎看著梵箬籬講的是一個笑話。

“如果你們要將過錯怪在我身上,我一介武夫也就認了。但我今天還在這裡是守著對小爺的承諾。今日放南陵人進來也是出於道義。你若不顧我所言,那之後就與我無干。你們怎麼出城怎麼回去南陵,我也就不管了。”

說完負氣的一擺手,轉身就走。

梵箬籬拉住了他,“我自然是感謝將軍好意。我不見夫人了,讓我見見無牙總可以吧?”

絳昀想了一想,倒是可以,只不過他也不知道無牙在哪裡。

無牙離家出走了。

在他幾次趴在梵塵瑾面前一本正經的問她,“姐姐,你是不是病糊塗了呀?”然後就被罵走了。

無牙想去軍營,可是北央派的軍營不收他。

西荒派的軍營沒人敢收他。

於是他就一個人坐在雪山上,望著遙遠的地方。

他十分的想念的和曜,想念大哥,甚至想念阿巫前輩。

阿巫前輩以前老是念他,做什麼都不能讓阿巫前輩滿意。

辛辛苦苦上山替阿巫前輩採藥,可是阿巫前輩還是嫌棄他。

可是只要受了一點小傷,阿巫前輩都是最緊張的人。

他說我是縱琴閣的門徒,縱琴閣的人會怕受傷?

阿巫前輩卻認真道,我不管你是哪門哪派的,只要受傷了在我面前都是病人。

無牙忽然想起了什麼,回來以後他也覺得姐姐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她的身邊換了一批他不認識的人。

而且總是故意疏遠他。

最近幾天總是做夢夢到藍蝶,藍蝶在夢中拼命的向他大喊著什麼。

很奇怪的是以前藍蝶活著的時候他討厭藍蝶。

覺得藍蝶什麼都比他強,若是他們還在縱琴閣,她一定是比他更厲害的殺手。

藍蝶這個人心思深沉,心裡想些什麼旁人都是琢磨不出來的。

但是無牙有些事情卻能琢磨出來,藍蝶後來對他愈發的縱容起來。

真是詭異。女子心真是海底針。

這個時候有一隊巡守的士兵經過,他睜大了眼睛看了看是以前和曜的部下。

於是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招了招手。

“是無牙小公子呀。”

“走著呢?”

“對了無牙公子,我們將軍找你呢!”

無牙瞳孔一收,片刻後才意識到他們口中的將軍已經是絳昀了。

以前他們說起“我們將軍”的時候那都是指和曜的。

“好,我知道了。”

正在布兵操練的絳昀被突然冒出來的無牙嚇了一跳。

“你找我?”

“害!是無牙公子啊。其實不是我找你,是南陵郡王要見你。”

“梵箬籬?”

梵箬籬聽無牙說完了他們回城途中遇到的事,不由得眉宇緊鎖了起來。

“你是說姐姐曾被人虜走過一段時間?”

“嗯。但後來我們救回來了。”

“藍蝶最後與你說的話是什麼?”

提起藍蝶無牙的表情就顯得很失落。

“無牙!藍蝶對你說過什麼,你一個字一個字的回憶給我聽。”

無牙開始仔細的回憶。

越回憶,他自己也越覺得不對勁。

藍蝶似乎早就預示了梵塵瑾近期的怪異。

“你也覺得姐姐不對勁?”

無牙默默的點了點頭,“姐姐似乎回來之後就一直避開我。而且以前她從來不參與蒼城中的佈防和內務。但現在卻越來越熱衷。”

“她的身體呢?”

“還是十分虛弱。可是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怕冷了……”

“你說她一直與小爺在一起?”

“是啊。”

“小爺沒有說過什麼?”

“小爺……沒有。”

梵箬籬知道這個世上最瞭解阿姐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小爺了。

如果連小爺也沒有發現異樣,那或許就是外人真的多心了。

但是阿姐為什麼不肯見他多少令他心裡糾結不下。

雖然在自己聯姻的這件事上他忍不住要怪罪姐姐,可是這不是姐弟直接會隔閡的理由吧。

“無牙,姐姐還在城主府中是不是。”

“對啊。”

“你今晚陪我去一趟吧。”

無牙抓了抓腦袋,“你不是姐姐的親弟弟麼,為什麼要大半夜去?白天不能去麼?”

“我有件事需要確認。你只要給我帶路就好了。”

深夜的時候兩人潛入了城主府。

無牙輕車熟路一路避開了所有的巡守。

但是到了梵塵瑾房門外的時候他突然不動了。

梵箬籬壓低了聲音,“你幹什麼?”

無牙緊緊的盯著房門口佈下的陷阱。

突然一把抓住梵箬籬翻身出了城主府。

“無牙!”

出了主府梵箬籬才一把推開了無牙。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手根本打不過無牙。

“我明白了……”無牙若有所思的說著,彷彿在自言自語。

“你明白什麼了。”

“藍蝶說過的話。”

“你不是說記不清了麼……”

“但是我明白了!”

“……你說啊。”

“她的意思是要告訴我,那個人不是夫人,不是姐姐。”

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梵箬籬的回話,無牙不由得向他看去。

難道是太震驚了,傻眼了?

可是梵箬籬的表情卻並不是震驚,而是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

“無牙,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那門口的佈局,根本不是我們與非門人習慣的方式。那是江湖中另外一派特有的風格。”

“東桑國的逍鷹派。”

“郡王你也知道?”

“我知道。我還很清楚。那個人……確實不是我姐姐。”

“怎麼可能?我明明見過她,她還對我說過話,她就是……”

“天底下能如此模仿一個人的,就只有她了。”

“誰?”

但梵箬籬的心中還有一個更深的疑問。

她是為了怕被自己看穿所以才故意不見自己的,甚至不容許讓南陵人入城。

可是小爺與她朝夕相處數日,以小爺的警惕心不可能沒有發覺吧。

“郡王?那你說,我們的姐姐現在在哪裡?”

對了!姐姐在哪裡?

梵箬籬重重的拍在無牙的肩膀上。

“我知道為什麼小爺留著她了。”

梵箬籬又將絳昀喊了過來,在落腳的住處,周圍只留下南陵國的士兵。

連絳昀身邊的人都不容許入內。

若不是絳昀藝高人膽大,大概要擔心這是鴻門宴了。

“小爺離開之前有沒有特地交待過你什麼?”

絳昀被梵箬籬問的愣了一會兒。心想就算交待了那也是蒼城內務,與你一個南陵國郡王何干?

梵箬籬等了一會兒觀察著絳昀的表情,明白過來他是誤會了。

“我不是要干預你們蒼城內事。我的意思是……小爺有沒有交待過什麼特別的關於音夫人的命令?”

絳昀遲疑了一下,將之前自己的困惑說了出來。

梵箬籬表情深奧的笑了一下。那就對了!

“將軍,小爺離開之前是不是讓你守住城樓。”

“是。”

“那為何現在在城樓上的是北央派的蒼軍?”

“這……是夫人的意思。”

“小爺不是說過你在蒼城有最高指令,不需要聽從任何人的麼。”

“但那是夫人啊。而且和曜大哥曾多次說過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與夫人為難。”

“絳昀將軍有件事我現在還不能確認,所以只能與你還有無牙商量。”梵箬籬的語氣十分的鄭重,絳昀不由得跟著也緊蹙了起來,“你可還曾記得,蒼城中曾出現過假冒小爺的人?”

“我記得!那人其實是……”絳昀當場駭住了,“郡王,您的意思是城主府中的女子並非我們的夫人?!”

“我到現在都還沒有見到我姐姐。”

絳昀內心激烈的掙扎起來,“可如果真是那樣,小爺為何不言明?”

“或許現在連小爺都不知道我姐姐到底在哪裡……”

西荒派是連夜擅動的。

絳昀自己也知道若是猜測有誤,自己這是當即處斬的大罪。

他的所作所為跟兵變已經沒有分別了。

但若是南陵郡王所說的是真的,他冒險做的一切都是有必要的。

他是為了司小爺在挽救這個蒼城。

北央派目瞪口呆的看著摸上來的西荒人。

“你們……做什麼?今夜不是你們當值啊!”

可是西荒派的士兵已經亮明了手中的武器。

一夜之間城樓上的守軍再次風雲變化,全部都成了絳昀手下的西荒派士兵。

而所有的北央將領也被絳昀卸甲後框起來圈在了一處。

無牙和梵箬籬親自看著他們。

“請相信我們,我們不是為了奪城,我們是為了守城。”

那些北央人一個個面面相覷。這話從一個南陵郡王口中說出來,咋就不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