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天災97
巨大的金□□格張開,其中光線縱橫交錯如棋盤，籠罩了整個半位面。
而且這張生命巨網並非平面，而是立體的；並非靜止,而是不斷變化的。
唯一不變的是位於巨網中心的拉斐爾,所有線條的終端都匯聚在他一人身上，所有的變化都終止於他本人。
那些操控天使的牧師已經分散在戰場各處,他們身上同樣有燦金色的光絲，絲線統統系在拉斐爾掌心。
對這些心腹，拉斐爾既信任他們，又不信。
相信的是他們不敢違抗他,不信的是人性。
人性，多麼複雜的一種東西。
它讓拉斐爾控制了整個人族，也讓被控制的人會背叛拉斐爾。
所以,如果不是有必要，拉斐爾不會再相信人性。
黃金面具低頭俯瞰,注視下方人群的動作,眼眸無波無瀾。
直到幾道身影越眾而出,面具下的臉才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終於，來了。
拉斐爾自然還記得當初在人魚島上,他引以為豪的“生命連結”法術是如何被破開的。
而他也相信，這次面對這麼多的天使，來攻擊他的必須是血族女王那個級別的人物。
現在，她們果然來了！
血族女王，黑龍王,魔族領主。
下方投石車經過調整，似乎也瞄準了他所在的方位。
***
拉斐爾大主教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背後雖沒有光翼，卻跟周圍的天使一樣,能夠穩穩懸浮在空中。
無數天使圍繞著他飛舞，猶如深海中的巨大魚群，又如一種龐大的、擁有統一思想的群體生物。這只生物透過金色絲線將身體各部位連結起來，一邊防禦著下方的炮擊，一邊朝艾爾莎她們發起攻擊。
亞歷西斯已經變回原形。
身長三十多米的黑色巨龍翱翔在天際，頭尾一擺，就將十幾只躲閃不及的天使拍飛出去，隨後漆黑光柱噴出，橫掃半個天空。
剩下半個天空，被魔族領主和艾爾莎掌控。
他們兩比起黑龍王來說，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兩人所經之處，猶如兩隻無形巨掌在掃地，那些被掃掉的“灰塵”就是一隻只長著光翼的天使們。
只是這些飛出去的天使，個個殘缺不全，要麼腦袋消失一半，要麼身體沒了半截。縱使在“生命連結”送來的光元素滋補下快速恢復，這些天使依然沒有及時回到他們本該堅守的位置。
雪上加霜的是，一大片金色光網陡然黯淡許多。
黑色巨龍、魔族領主和血族女王趁機加強了攻擊。
黑光、血光和紫光連成一片。
在暗色光線的壓制下，大片金色光線淺淡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拉斐爾大人！】
操控天使的牧師們透過一種特殊手段聯絡上拉斐爾：【您身邊空間的光元素突然失控了！】
【不是失控。是精靈女王。】
拉斐爾向心腹們解惑，同時抬起手，將掌心的“金色絲線”盡數收回。
幾乎是在在他動作的同時，下方炮火的顏色陡然變了。
漆黑火焰在半空中炸開。
每一小朵落在金色光網上，都會順著網格延伸燃燒。
明明是由純粹光元素組成的虛影，在這一刻卻恍若實體，跟黑色火焰糾纏不休。
因為收回了所有天使的控制權，拉斐爾已經明了這些火焰中的奧秘。
其中竟然包含了大量暗元素！
光暗互相剋制。
就像黑暗生物在這處半位面中會被壓制一樣，“生命連結”這個光系法術也在黑暗火焰的焚燒下，進一步被削弱。
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快！
簡直就是前後眨眼的功夫，原本井然有序的天使軍團突然就亂了。
其中有上百道身影墜落，那是被拉斐爾剝奪了控制權的牧師們——他們的生命力連同體內的光元素一併被拉斐爾奪走！
牧師之後，便輪到了天使們。
這些都是拉斐爾為自己準備的後手！
眼下他見這些手下並不能為他直接奪取戰爭勝利，便決定用不著他們，自己親自來！
——黑焰四起，金光凋零。
一部分的天使仍在與六族盟軍戰鬥；一部分用身體擋住三名黑暗種族領袖對大主教的進攻；還有一部分背後的光翼已然熄滅，如秋風中的落葉般瑟瑟凋零。
無形的金色巨網開始收縮，面積縮小的同時，抖落其上附著的所有黑焰。
當所有黑焰盡數脫落，所有金線都收於一點。
那個點就是拉斐爾——他的身上發起了光。
光芒亮起，艾爾莎的攻擊剛好抵達。
凜冽刀風與金光相撞，還未分出勝負，黑龍王和魔族領主的合擊便緊隨其後。
“轟！”
巨大的爆炸讓天空和地面都在搖晃。
其他種族的戰士不由愣了一下，玩家卻發出歡呼，砍得更兇！
他們看見了！
頭頂的爆炸是小女王搞出來的！
頂頭老大都這麼努力了，他們也不能輸！
“動起來！！！全他媽都給我動起來！！！”保加利亞在指揮頻道裡嘶吼。
戰鬥至現在，他已經喊了很久，喉嚨早已沙啞，但這擋不住他聲音裡滿滿的激情，“不要再摸魚掛機了！最終決戰時刻已到！勝利的時機來臨！！！全部壓上去，速度全殲！！！！”
不用再多言，早在天使內部出現變故時，已經有玩家發現。
現在又得到總指揮的命令，更無人留手。
黑壓壓的人群像海嘯般前衝，各色法術光芒交替閃爍，飛箭如林，箭落如雨。
另外五大種族這才後知後覺跟上，機械性地仿照前方血族衝鋒。
人數減少了一半的天使軍團並不能阻擋這樣的強攻。
更何況，它們自己也在不斷墜落——
以這些數以萬計的隕落天使為代價，拉斐爾身上的光芒越來越強。
一道蛋殼形結界從他身上張開，為他擋下所有攻擊！
現在不用天使們再為拉斐爾擋刀！艾爾莎三人的攻擊再無法碰觸他的身體！
無論是法術還是刀鋒亦或者是拳頭，甚至是抽出手的其他人的襲擊，都無法再傷及拉斐爾分毫！
蛋殼形結界還在不斷長大，眼下已有十幾米高！
結界內充斥著烈陽般的光輝，讓人無法直視，其中拉斐爾的身影早已被金光吞噬！
戰場上的天使已所剩無幾，還活著的盟軍戰士逐漸往這顆巨大“金蛋“所在的方向聚攏。
精靈女王越眾而出，面色凝重，對落在地上的艾爾莎等人道：“大主教正在吸收這個半位面裡的所有光元素。”
之前看見那些天使的死亡，艾爾莎多多少少已經猜到了。
她望著面前還在不斷脹大的“金蛋”，能感覺到裡面正孕育著一個強橫無比的生命。
其他人的感官或許沒有她這麼敏銳，但他們都聽見了聲音——
“咚！”
最開始，只是很輕微很細小的一聲。
接著，聲音開始擴大，變得有力、強勁。
“咚咚！”
正拿著蛋殼結界測試dps值的玩家紛紛停下手，一個個面露茫然。
此時他們面前的這顆“金蛋”已經變成了上百米高的“蛋山”！
不僅視覺衝擊力很強，當裡面的擂鼓聲變大時，也非常有震懾力。
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輕聲道：“這不是擂鼓，是心跳。”
“咚咚。咚咚。”
這下，其他人也聽出來了。
一部分有經驗的人還在煞有其事地點頭：“沒錯沒錯，是心跳。去醫院產檢時，聽到的就是這個音！”
“什麼？你居然生過孩子了？”旁邊的人下意識看向這群人的肚皮。
尤其是其中某個絡腮鬍的壯漢，他身邊隊友看他的眼神格外詭異。
“滾啊！我是陪我老婆去的！”壯漢翻了個白眼。
不提這些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呆逼，“蛋山”另一側的艾爾莎等人，臉色已經十分凝重了。
特別是艾爾莎。
她想起魯伯特“歸順”後，自己和他的一段對話——
“你藏身在人魚族偽裝成‘暗夜之神’，是你自己的主意？”
“不，是大主教這麼要求的。”
“教會？”
“對。他們還教我怎麼創造‘神蹟’，獲取人魚族的信仰。這樣‘創造’出來的信徒，一方面他們的血能有效治療我的傷口，另一方面，也能滿足教會的需求。”
“信徒的血能治癒你的傷口？這是什麼原理？”
“我能感覺到，他們血液中的信仰之力跟我身上的引起共鳴，增強我的生命力，也就是在變相治療了。畢竟您知道，對我們這種黑暗生物而言，通常用來療傷的光系法術不是良藥而是劇毒。”
那個時候，艾爾莎就在疑惑，教會憑什麼這麼好心，指點魯伯特怎麼當一個合格的“神明”？
如果只是為了獲得人魚族的信徒，那他們大可以安排一名教會內部成員扮演這個角色，還比魯伯特這種人更容易控制——曾背叛過血族的魯伯特，說不定哪天也就背叛了大主教。
教會這麼做，實在是風險大於收益。除非還有別的、她和魯伯特都不知道的原因。
現在，看到面前這顆巨大的“金蛋”，艾爾莎總算找到了第二個原因——
拉斐爾大主教真是個瘋子。
他不僅不當人了，甚至想當神！
作為掌握生命特性的血族女王，艾爾莎能清楚感覺到，結界裡拉斐爾的生命力從剛才起就經歷了三重變化。
先是他汲取其他天使身上的光元素時，他的生命力再變強；而後結界出現、脹大，結界內他的生命反而開始虛弱；就在艾爾莎以為他要把自己玩死時，他的生命力再次陡然增強，最後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巨大的蛋殼形結界屹立在半位面中心，高達近千米！
眼下就算亞歷西斯再化為原型，跟這顆“蛋”比起體積來，也是相形見絀。
更不要說艾爾莎等人的體型了——他們在這座蛋山前連螞蟻都算不上，只能當塵埃！
其實這種“發光的蛋殼形結界”在場很多人都不陌生——之前人族城鎮發生爆炸時，暴露出來的教會製造工坊裡，就有不少這樣類似的玩意兒，只是體型沒這麼大，只有成年人大小。
教會的人稱其為“天使之卵”，也就是轉化成功、即將孵化的“天使”。
而眼下這個，艾爾莎認為，應該被取名為“神明之卵”。
神明之卵中的光線此時已縮小了不少，只在中心區凝結成更小的一圈橢圓形，看上去真跟蛋黃一般。
就是這中心區，也有近百米長。
強勁而有力的心跳聲就是從這百米長的中心區傳出的。
結界外，艾爾莎等人已經嘗試了多種攻擊，結果都宣告無效。
大部分攻擊連結界都穿透不了，小部分能穿過，卻在穿過以後迅速湮滅。攻擊的餘波還沒靠近中心區，就徹底消失了。
就在他們嘗試種種破防方法時，艾爾莎發現，卵中的生命還在不斷變強，似是在積攢破殼而出的力量。
她將這句話一說，另外幾名首領表情都很凝重。
最後，還是老山羊惡魔尼古拉斯衝艾爾莎使了個眼色，喊她走到一邊悄聲低語：“老夫倒是有個方法，只是……需要艾爾莎陛下的幫忙。”
“什麼方法？”
尼古拉斯看了艾爾莎一眼，又回頭看了眼蛋形結界——就算在這個時候，在其他人都已放棄的情況下，還是有一群血族在對著結界敲敲打打。
這讓尼古拉斯下定決心，開口：“實不相瞞，之前給您展示的並不是‘入夢’的真正用途，我們夢魔一族其實早已敗落了。在第一紀元裡，夢魔才是所有惡魔中最令其他種族恐懼的一支，因為我們能透過‘入夢’在夢中殺死‘做夢者’的靈魂。”
聽到“靈魂”一次，艾爾莎頓時明白過來，緊接著也就瞭然，為什麼尼古拉斯說他們夢魔“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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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尼古拉斯緊跟著道：“老夫現在雖然還掌握著‘入夢’這一獨特種族法術，卻失去了觸碰靈魂的能力。而艾爾莎陛下您……唉，老夫就直說了吧，您能操控這麼多血族人偶，想必您的天賦能力正是跟靈魂有關。
現在這個正在孵化中的‘神明’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根本無法攻擊，那我們就只能想辦法從它的靈魂入手了。艾爾莎陛下，您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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