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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阿維娜的人性研究

更新時間:2008-08-05

耶路撒冷的人們發現,就在這幾天,莫名其妙的異鄉人一隊接一隊地紛至踏來。相比較那些淺薄喧譁的羅馬旅行者,他們更擔心的是這些奇裝異服的僧侶。

從本質上講,猶太人對於除猶太教和基督教之外的其他宗教都沒有好感,甚至還會懷有一種深深的恨意。但是忌憚於羅馬帝國的利劍,他們不敢過於放肆。可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在這些人的背後指指戳戳,或冷眼嘲諷,或惡言詛咒,如果一旦某個不幸的人讓他們抓住了把柄有機可乘,他們更是會不遺餘力地施展侮辱、落井下石之能事,不把這些可惡的異教徒整慘決不罷休。因此,凡是到耶路撒冷的外邦人,都格外的小心謹慎,深居簡出,而想狄昂一行人這樣招搖過市的,的確是非常少見。

而這幾位誰都不知道來自何方的僧侶,相比之下,就低調地多了。他們用一塊黑色的亞麻布包裹著腦袋,細心的耶路撒冷人會發現在這塊布底下隱藏著的是一個個光禿禿的頭顱。他們的衣裝看上去有些類似羅馬的服飾,一大塊紅布纏在身上,從肩膀甩到身後。比較大的不同是,這塊布沒有在肩上或者附近的地方象羅馬人那樣打上結,而是任其垂在了身後;另一方面,從用料上看,他們也沒有羅馬人大方,在膝部以下,幾乎沒有部分被遮蓋了,人們一眼就可以看見紅袍底下那兩根拖著草鞋的光溜溜的腳杆了。他們沒有和城裡的任何人攀談甚至連打個招呼問聲好也沒有。他們象士兵一般排列著整齊的隊伍默默地走著。但正是這種靜默的而又有紀律的行走,儘管沒有絲毫打算吸引人們目光的用意,卻反而令耶路撒冷眾多愛看各種奇聞異事的市民駐足觀望了。

最後,直到這隊僧侶走進了一家旅店,圍觀的人又堆在旅店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肯散去。

晚上的時候,住在旅店附近的居民們聽到一種古怪的整齊劃一的祈禱聲,聲音不響,但是沉悶單調,伴隨著簡單的節奏有如蚊嚶。第二天一早,當居民們找旅店老闆來抗議時,卻被告知,這群神秘的客人已經走了。

本來這樣的話事情應該平息了,但是不巧的是,有個好事的人——據說可能是個習慣於順手牽羊的旅館夥計——曾經偷偷走進過僧侶們住的客房。他沒有找到什麼值錢的東西——要打這些穿著這樣樸素的衣服,隨身又沒有什麼行李的僧侶的主意本來就算不上是什麼明智的舉動——但是,他卻發現了另外一件東西,一冊裝幀考究的綢絹,上面寫著奇怪的文字,敲著工工整整的印章,看上去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東西。

“是國書。”一位有些外交經驗的老者聽取了旅館夥計的描述後說道。

於是,這幾個僧侶肩負著外國君主的特殊使命的傳言頓時沸揚在耶路撒冷城內。不少敏感的人都緊張地把心眼兒提到了嗓子口。幾千年來遭遇了無數與外族打交道失利經驗的希伯來人對於與外界的正式接觸是有足夠的理由擔心的。

人們小心地注視著自己的周圍,觀察著有沒有這樣行跡詭異的僧侶。但是,在整座城市裡沒有人看到他們再露過面,於是人們相信,耶路撒冷只是他們的落腳的地方,他們那不為人知、又讓人惶恐不安的任務並非是針對本城人民的。

耶路撒冷的人們終於松了口氣。

晚上的時候,狄昂和甘英一行人回到了城裡。

匆匆地找了一家旅店後,甘英對於越來越豐富的陌生城市的體驗意猶未盡,就和阿泉、阿琪跑到了街上,想儘量深刻地體味這種完全不同氛圍的環境。

耶路撒冷夜市的繁華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在大漢的時候,哪怕再熱鬧的都市到了晚上也會是寂靜無聲。人們長期以來養成的日耕夜息的習慣加上官府的種種阻止夜間活動的禁令使整個城市總是有一半的時間消沉在寂寥的風聲之中。

“甘將軍……如果,如果你們回不了大漢的話,可願意找一座這樣的城市定居?”阿琪突然問道。

甘英好一會兒都沒有回答。

“不,甘將軍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回去的。”阿泉道。

“阿泉。”甘英緩緩道,“對不起,這次,我真的沒有辦法保證能帶你們回大漢。但是,即使會不去,我也要找一塊在大漢邊境的土地,終日與我的故土為伴,如果有朝一日,能夠把我的骸骨埋於大漢的土地,那就是我畢生的幸事了。”

阿琪抬頭望了望被黑雲蒙上了一層面紗的月亮,道:“不知大漢的月亮是不是與這個一樣?”

頓時,身邊的熱鬧的喧囂聲他們都置若罔聞了,在他們的心裡,只有一種既甜蜜又揪心的思緒在慢慢咬齧、啃食著。

“我們將歸於何處啊……”

突然,一陣遠超過一般的喧譁的吵鬧聲把他們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在好事的人群圍攏之前,甘英看到了,一個人躺在了地上,身上好像還沾滿了血跡。

甘英迅速地鑽進了人群之中。

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他的脖子被利器切斷,脖子好像只是靠一絲皮肉尚能聯接,胸膛上也被戳了幾個洞,血還在緩緩地湧出,最慘的是他的雙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弄的,已經完全失去了原先的形狀,成了兩團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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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樣的情景,圍過來看惹鬧的耶路撒冷人大多哭叫著、擁擠著逃跑了,就連趕過來的阿泉和阿琪也著實被這樣殘忍的手法嚇了一大跳。

甘英在屍體旁蹲了下來,摸了摸他的脈搏和額頭,檢查了他的傷口。

“沒有死多久。”甘英站了起來,對僅剩下的幾個圍觀的人問道,“他是從哪裡來的?”

“是從那上面掉下來的!”一個懂一點拉丁語的人指著旁邊的一座高大的建築說道。

甘英仰頭望去,在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在那屋頂上一晃即逝了。

“哪裡是什麼地方?”甘英又問道。

“那是基督徒的教所。”那人答道。

甘英又低下頭,望著這具不成人形的屍體:“有誰認識這個人嗎?”

有幾個人在唧唧喳喳地指點著,最後,那個懂拉丁語的人說道:“他們說他是一隊古怪的外國僧侶中的一個,昨天剛來到本城的。”

“外國僧侶?”甘英皺起了眉頭。

羅馬的巡邏衛兵趕到了,甘英只好退到了圍觀的人旁邊。

“我們去那裡瞧瞧。”甘英指著那幢基督教建築說道。

“可是將軍,我們明天就要走的……”阿泉道。

“放心,我不會找麻煩的。”說著,甘英就往那邊走去。阿泉和阿琪也只好緊跟了上去。

這幢結構相當奇怪,四面都是圍牆的建築只有一個入口,當然這裡也有人守著。

甘英表示了自己想進去看看的願望。但是守門人見到這樣的外鄉人絲毫沒有好感,看到甘英他們即不會將希伯來語又沒有東西能夠證明自己基督徒的身份,立即當仁不讓地把他們掃地出門了。

甘英沿著圍牆繼續走著,直到走到一個僻靜的四下無人的地方。

對於耶路撒冷人來說,圍牆通常意味著此路不通。但是對於甘英等人來說,這只不過是一道稍難跨過的門檻而已。

沒有費多少功夫,三人輕巧地翻過了圍牆,來到了一個比之外面的集市不知要安靜多少倍的院子裡。

甘英藉著月光判斷了方向。

“這邊。”

他們小心而又迅速地穿過了一條兩邊栽種著樹叢的小徑,找到了進入這幢建築的入口。

裡面沒有什麼人,所以他們很從容的走了進去。

“去頂樓。”甘英說著,就往樓梯走去。

室內的昏暗加上這屋子裡面似乎固有的肅穆的氣氛讓人覺得有種窒礙難以呼吸的感覺。而這幢樓相當地高,至少也有十層,走上每一階樓梯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整幢屋子裡迴盪,使得他們不得不每走一步就停下來等待回聲的消逝。

但就是這樣過了一陣子,他們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動靜。

“看來這裡不是住人的地方。”甘英道。

於是,他們改變了剛才的步伐,以跑的步伐迅速地竄到了頂樓。

甘英環顧著四周,但是頂樓上空無一人,除了呼呼的風聲撩起了人的髮梢。

甘英走到了靠近剛才出事的那面,往下望去。羅馬的衛兵正在把那具屍體抬走,附近的人們則都在柱子或者牆後面觀望著。

“是從這裡被拋下的。”甘英蹲下來,用手蘸了蘸地面的一點粘糊糊的液體,接著月光,阿泉發現那是人的血液。

“可是兇手呢?”阿泉問道。

甘英又一次望了望四周,最後抬頭看了看黑幕般的夜空:“他一定躲在什麼地方。”

“他可能已經逃之夭夭了。”阿泉道。

“不,不,這幢樓太高了,如果兇手拋下屍體後徑直跑下樓的話,很可能會被問聲而來的人們逮個正著。”甘英道。

“可是,我們在門口耽誤了一會兒,而且連同*和迂迴繞路的時間一起算進去的話,兇手應該有充裕的時間逃跑的呀。”阿泉道。

“是的,但是這是一種偶然的情況,試想,如果你是個用這樣殘忍的手段殺害了一個人,而且膽敢將屍體拋在人聲鼎沸的集市當中,你難道會不考慮很可能有人人會立刻循聲跑上樓來?我們之所以被耽擱了,是因為我們是外鄉人而且不是基督徒,但是這是座基督徒的城市,有很多人可以輕易地透過守門人那兒,把兇手堵截在這幢樓裡。”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阿泉道,“兇手一定考慮到了這種危險而事先在這幢樓裡找到了合適的藏身之所。”

“是的,阿泉。”甘英點點頭。

“可惡啊,這個狡猾的兇手!”阿泉憤憤道。

“當務之急是立刻把他找出來。”甘英對阿琪說道,“阿琪姑娘,這個兇手非同一般的危險。你留在這裡,這裡視野開闊,萬一有什麼危險你還會有逃避的餘地。”

阿琪點點頭。

“阿泉,你從左面找起,我從右面開始。”

不一會兒,他們就搜完了頂樓的樓面。

“沒有人,將軍。”阿泉道。

“阿琪姑娘,請看著點樓下的圍牆,注意有沒有人翻出去。從正門是逃不出去的。”甘英說道。

“明白了,甘將軍。”阿琪走到了一塊突起的石板上,從那兒她可以輕易地俯瞰到樓下圍牆的任何一面。

甘英和阿泉走下了樓梯,開始一層層地仔細地搜尋起來。

儘管這幢大房子內部相當地大,但是除了一樓以外,其他樓層都是用作過道,幾乎沒有太多的空間,自然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躲藏的地方。巨大的窗戶幫助月亮的光芒照射到了屋子裡面,牆壁上的一些雕塑和繪畫在這樣陰滲滲的白光塗抹下,更增加了一種可怖令人窒息的氣氛。窗外的樹木的影子也在整幢屋子裡面扭動著,張牙舞爪。

甘英他們很快又回到了一層。

“沒有人。”把一樓搜尋一遍後,甘英皺眉道。

“或許已經逃到了花園裡了。”阿泉道。

甘英點點頭:“只有這麼一種可能了。”說著,他立刻朝門口跑去。

但就在他們跨出門的一霎那,一聲尖叫劃破了夜空。

在那麼片刻,兩個人都愣住了,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糟了!在頂樓!”甘英反應過來的瞬間,身體彷彿想彈簧一般朝樓梯蹦去。阿泉也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

不可能有比他們現在更快的跑步速度了,甘英跑上了這麼多層樓幾乎連喘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

可是,當他們到達頂樓的時候,卻發現,頂樓上空蕩蕩的一片。除了慘白的月光,只有一條阿琪圍在脖子上的絲巾,散落在冰冷的地面。

“塞里斯人還沒有回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是無比新鮮的。如果我們到了塞里斯國,恐怕也會有同樣的感受。”狄昂說道。

“你們看那個叫阿琪的姑娘會和誰是一對兒。”阿維娜忽然問道。她手裡玩弄著白天買來的一隻精巧的手鐲。

“什麼?”無論是塔西佗、狄昂還是尼祿都被問地幾乎要噎住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一個女孩子和兩個男人在一起旅行總會有這樣那樣……,你們知道的。”

“湊巧的是,我們偏偏不知道。”狄昂一本正經地說道。

“哎呀,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的。”阿維娜搖著頭說道,“我是說阿琪姑娘和甘英和那個叫阿泉的小夥子中的哪一個是一對兒。”

“你們這些女孩子啊!”塔西佗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當然是年輕的那個了。”狄昂說道,“年輕人當然和年輕人般配嘍。當然只是相比較而言,事實上我幾乎看不出他們幾個之間有什麼超乎尋常的友誼。”

“你的意思呢?”阿維娜朝尼祿問道。

“我的意思?”尼祿一愣,在這旅途中,阿維娜很少和他搭訕,甚至儘量地躲避著和他的對話。尼祿也明白,在對待基督徒的問題上,他的過去使阿維娜這個堅貞的教徒難以原諒,全憑著他目前的真誠的悔過和狄昂、塔西佗的調和,他們兩個才能共處在同一個屋簷底下。要阿維娜主動問他問題,那對他來說不啻於是一種奢望。

“對啊,以你對人性判斷的經驗談談看。”阿維娜催促道,言語中顯露出了一絲興奮。

“我,要我說,那個,小姑娘可能對甘英更有好感。”尼祿吞吞吐吐地說道。

“哦?何以見得?”阿維娜的興趣更加濃厚了,接著追問道。

“我只是瞎猜的。”尼祿低下了頭。

“快說嘛!”阿維娜一把拉住尼祿的手,央求道。這個冒失的動作,驚地尼祿幾乎要把手縮回來了。

“我,我發覺,每次他們在一起走路,那個叫阿琪的姑娘都走在那個甘英的旁邊,而離那個年輕人稍遠。空閒的時候,她也經常會主動找甘英說話,而這種情況在年輕的那個人身上發生地更少。”

“你們瞧吧,不愧是對於女人有著獨到研究的尼祿啊。”阿維娜得意地拍拍尼祿的肩膀。

不知為什麼,尼祿的臉頓時泛起一陣淡紅。

好在沒有人注意到,塔西佗緊接著說道:“你是說,那個小姑娘會喜歡一個年紀可以做她父親的男人?”

“這有什麼奇怪的。”阿維娜撅著嘴道,“對於女孩子而言,成熟的男人可能會提供一種,一種,怎麼說呢,年輕人不可能有的依靠。”

“哼。”狄昂輕聲笑道。

“有什麼可笑的!”阿維娜杏眉倒豎怒道。

“照你這麼說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這幫老家夥們比之加圖這些年輕人更加可靠?”狄昂說道。

阿維娜粉腮一紅,嗔道:“你……”

眾男人都笑了起來。

“不過,真的,不知道加圖他們怎麼樣了。”塔西佗說道。

“是啊,我也有些擔心。他們兩個不是自己能夠照顧自己的人。”狄昂也說道。

“如果我們當初不聽圖拉真的,再留在塞琉西亞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他們。”塔西佗道。

“如果這樣的話,沒準兒我們得在塞琉西亞待一輩子了。”尼祿道。

“我們現在沒辦法向加圖的父母還有普魯塔克交代了。”

他們沉默了一陣子。

“我們完成了這次的使命後,就趕回塞琉西亞。”狄昂說道。

“你一定是瘋了,那個塔裡王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羅馬人都殺光,你不記得了嗎?”尼祿道。

“我們可以喬裝進城,儘量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願天神保佑他們。”

“這兩個小夥子,還是挺有意思的。”阿維娜坐在了窗戶旁邊,喃喃道。

“有意思?”狄昂道。

“怎麼?難道不是嗎?”阿維娜瞪著他說。

“嗯,什麼是‘有意思’,阿維娜?你是說你和他們兩個之間或許有一些不平常的感情?”狄昂道。

“不,完全不是這樣的。”阿維娜說道,“你說的意思我明白,但對他們兩個我並不抱有這樣的想法,請你們明白。他們之所以有意思,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很有趣。”

“有趣?”狄昂搖搖頭,苦笑著。

“好了,”塔西佗站起來說道,“如果塞里斯人還不回來,我們就先休息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外院子裡“砰”的一聲巨響。

他們迅速地衝到了屋外。

院子裡滿是沙塵,他們不得不掩住口鼻,但還是無法看清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沙塵終於散盡了。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幾個高矮不等的人影。

這是他們這一輩子最不想見的人。即使是面對地獄,也不會比這些人更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