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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圖窮匕見

眾人一笑,朱慈烺面上跟著笑,心中卻是微微的不自在。良禽擇木而棲,這是將我視為驅使的禽獸麼!

“謝孔照磨提點!”朱慈烺應下,心中冷笑起來:“京派土著胥吏被自己一頓耍的團團轉失了士氣,的確再無威脅。但這麼早就覺得高枕無憂了麼?”

想到林谷重王銳那番炮灰威脅論,朱慈烺沉住氣,走向陳皋文的公事房。

千里之行,最後一步,決不能最後關頭掉鏈子!

事情……遠不止這麼簡單!

到了公事房,朱慈烺見到了陳皋文。

果然,一堆賬冊在公事房裡散亂地擺著,陳皋文正在收拾。

朱慈烺見此,跑過去收拾起來。

有人分擔,陳皋文也樂得如此,眼中帶著滿意之色,待朱慈烺忙完了,對朱慈烺道:“你之前剛入戶部,我也不好給你分派職司。現在,五軍營右哨之事已畢,有你這功勳在,不僅我很滿意,同僚也都會服氣,這個時候我再給你尋一個好歸屬也就理所應當了。嗯,往後你入孔田麾下。”

“是,謹遵管勾教誨。”朱慈烺應下,又道:“敢問管勾是否要將這些賬冊全部送到餘主事處?屬下也有一把子力氣,願為分擔。”

陳皋文先是微微皺眉有些不願,這賬冊之事歷來都是最為機密,最為緊要的事情。雖然這裡的賬冊都是他驗查過,精心修飾的。尤其五軍營右哨,更是他親自主持。每次賬冊覆核完畢,更是他親自交到值守的戶部主事處,或者直接交到雲南司郎中南雲吉那。

不過,朱慈烺剛剛帶著投名狀投過來,如此殷勤努力,他也不好打擊人心。

況且,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這樣的力氣活,讓手下做也無礙。難道還擔心他在滿是浙人的戶部裡把賬冊偷出去?

想到這裡,陳皋文覺得自己實在太緊張了。眉頭緩緩舒展下來,應下:“嗯,好好做事,去吧!”

朱慈烺應下。

待朱慈烺離去後,按著屁股喊疼的原器和矮瘦的孔田走來。

看著朱慈烺離去的方向,原器道:“管勾大人真打算用此子?”

“可用不可信。畢竟不是自家人!誰知道京營的賬冊裡是不是還留下了什麼手尾?”孔田接過話。

陳皋文瞥了一眼孔田,有些不滿道:“京營之事是我親手主持,能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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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田聞言,頓時訕訕。

但很快,陳皋文凝眉一想,道:“莫要太多疑,也莫要覺得我的手尾是那麼好做的。就算京營上還有什麼事,也都會盡數讓他頂上去。若是無事,打磨幾年,平時用用,給他一點富貴也無礙。畢竟人才難得。”

“管勾大人高明!”原器一副被點醒的恍然大悟模樣。

一旁的孔田也是乾淨跟著道:“管勾大人妙計在心,小的懂得,勝讀十年書啊。”

陳皋文微微撫須,享受著屬下的馬屁。

與此同時,依舊推著方才找來的獨輪車,朱慈烺走向了戶部官署更深處。

朱慈烺在戶部衙門呆了十來天,大體對戶部各處都熟悉了。

今日推車獨輪車,一路上各家胥吏看著朱慈烺,都已經明白,此人已經進了浙人的陣營。

不少人上來打招呼,朱慈烺也是一一應下。

要是有人問朱慈烺去做什麼,朱慈烺就答:“奉陳管勾之命,將賬冊交至雲南司郎中南雲吉處。”

有熟悉雲南司的就納悶道:“今日不是餘主事當值麼?”

朱慈烺就搖頭:“屬下也不知,只是謹奉命令,不敢有所疑問。要不,前輩先去詢問管勾,晚輩且候著。”

那名納悶的司計頓時皺眉擺手,朱慈烺搬出了陳皋文,誰敢二話?

朱慈烺低頭前行,心中暗笑。

不是陳皋文有想法,是朱慈烺有想法。

南雲吉的地盤很快就到了,作為戶部雲南司郎中,南雲吉的地位比餘主事要高得多,他所在的公房也是在戶部尚書侍郎附近,離著更近。

朱慈烺推著獨輪車使向了一間間公事房。

越過一個個主事、員外郎、郎中的公事房,到了南雲吉所處的時候,朱慈烺依舊繼續往前推。

前方是戶部右侍郎王正志處,朱慈烺依舊往前推。

到了,朱慈烺停門前,這裡是新任戶部尚書傅淑訓的公房。

推車入內,旁人見朱慈烺一身烏色公服以為是公務,並未阻攔。

朱慈烺一直從外間推進到了內間公事房,見到了端坐在堂上的戶部尚書傅淑訓。

這是個面色白皙,六十上下的老年文人。看起來保養得很好,髮色留青,身板硬挺。只是精神狀態不佳,甚至有些黑眼圈眼袋。顯然履職戶部不是個輕鬆活兒。

朱慈烺突兀地將獨輪車推進了戶部尚書傅淑訓的堂前,這時候,一旁辦公的幕僚胥吏們這才發現,紛紛都驚呆了。

“你是何人,到此處作甚?”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司務廳管勾費繼宗疑惑道:“好像是雲南司的秦俠,你不在雲南司做事,到這裡做什麼?”

朱慈烺不說話,直視著傅淑訓,道:“請大司農將旁人清退,我才好說話。”

說完,朱慈烺一拍賬冊。

費繼宗猛地想起了什麼,大喊道:“來人,將此獠拿下,膽敢闖入司農公事房,先拷問再說!”

傅淑訓敏銳地發現了什麼,當下就下了決斷:“你們先出去!”

那認出朱慈烺的胥吏還想說什麼,傅淑訓卻直接一揮手,根本不容置疑:“都出去,本官自有決斷!”

場內只剩下了朱慈烺一人。

朱慈烺笑眯眯地看著傅淑訓,雖只是一介胥吏,面對大明正二品高官卻從容平常,自信昂然,彷彿見到的只是尋常老翁一樣。

只聽朱慈烺聲若金鐵相擊,鏗鏘有力地道:“小生今日來,為解大司農財計之困!”

朱慈烺說罷,不等傅淑訓開口回答,便搶聲喝問:“大司農。松山一戰,副將焦埏戰死、巡撫邱民仰及總兵官曹變蛟、王廷臣戰死……戰兵傷亡,豈止於十萬?此一戰敗,戶部準備好了撫卹之銀否?”

“遼東盡失,則京畿憂慮。再集兵馬,則新軍糧餉齊備否?

“二月已盡,京師百官俸祿折寶鈔是五成,還是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