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最後，是飛奔而來的將軍。
“……將軍……”
口吐鮮血，倒在地上，氣絕身亡。
昆雄胸口悲痛交加！
那些都曾是跟隨他的部將！他們一同出生入死，把酒言歡，可如今，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慘死！
“大哥！”
眼前是小妹惶恐的面龐，小妹攙扶著老孃，踉踉蹌蹌朝他這邊撲來。
眼看著他就要抓住他們，忽然兩支箭從後方飛來！
“噗嗤！”
箭矢穿透她們胸口，老孃眼睛大睜，失神望向他，“雄兒……”
“不——！”
昆雄目眥欲裂！絕望撲過去！
他心痛難耐抱住她們，眼看著血不斷從她們胸口湧出！
“娘！小妹！”
副將等人緊隨其後而來，看到面前慘象，紅了雙眼。
“啊啊！跟他們拼了！”
“這群畜生！殺光他們！”
所有人心中的怒火如岩漿般爆發！不管不顧的朝著前面殺去！
……
青海王收了弓，望著朝這邊衝來的人，輕蔑一笑。
“上。”
車轅撤離，遁甲兵補上，隨著一聲令下，他們開始一點點縮小範圍。
“弓箭手準備，射！”
無數箭雨從四面八方襲來，下一瞬，衝來的最前方的昆雄的人立刻倒下一大片！
可這依然無法阻擋他們的步伐！
他們完全紅了眼，只想殺光他們！
可面對這全副武裝的青海王軍，已是窮途末路的副將等人這麼衝來，無異於以卵擊石。
不斷有人慘死在箭雨下，昆雄抱著老孃和小妹的屍體，絕望痛哭。
可耳邊陣陣的慘叫和哀嚎，不斷倒下的將士們，讓他強壓下痛苦，拼命嘶喊，“回來！都回來！”
但他們已殺紅了眼！完全聽不到！
這時，箭雨忽然停下。
遁甲兵開始一點點前進，一人高的厚重遁甲後，伸出一根根長戟。
這些長戟，要比尋常的更長。
幾乎超過一丈！（接近三米三）
前方是尖銳的刺刀，密密麻麻，猶如荊棘刺，輕易將靠近的人刺穿！
一個又一個戰士倒下，他們也被逼迫的只能不斷後退。
“退回來！快！”
昆雄雙眼血紅，終於在他大喊聲下，眾人退回。
可圈子，卻越拉越小。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遁甲兵，持著刺刀不斷靠近。
沒有攻城器械，亦沒有戰馬滾軸，僅憑肉身，根本破不了這厚重遁甲！
所有人背對背，眼看著遁甲兵一點點靠近，最終……無路可退。
“殺！”
隨著一聲令下，刺刀襲來！
利刃穿透皮肉的聲音，在空氣中發出瘮人迴響。
最外圍的人不斷被洞穿身體倒地，他們無力反抗，只能被肆意屠殺！
無法靠近，就算斬斷刺刀，很快就又有新的補上！
四周還夾雜著時不時射來的箭雨，此刻的戰場，完全變成了單方面的虐殺……
屍體，堆積成山。
人擠人，屍堆屍。
慘叫，哀嚎，絕望，蔓延空氣。
宛如，煉獄。
……
遠處城牆上，目睹這血腥屠殺的楊冠勍等人，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們看著慘烈的屠殺，震驚，慍怒，悲哀，無數情緒積壓在胸口，最終化作滾滾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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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恨！難道我們就這麼看著！”丁泰銀牙幾乎咬碎！
看著青海大軍殘忍虐殺已窮途末路的昆雄等人，連女子都不放過，他們怒火再抑制不住。
“乾脆出城跟他們拼了！”
“別衝動，這個時候出城是自找死路，咱們的人經過這麼多天大戰，早精疲力盡，還有許多受了傷。若非還有這城牆在，恐怕後果跟他們一樣。”
“你們別吵，究竟如何看主公的意思。”楊冠勍開口。
幾人都望向沈傾權。
沈傾權看著遠處陷入絕望的昆雄他們，胸口有什麼在翻滾。
離的遠，她看不清他們臉上表情。可那聲聲哀嚎，和不斷倒下的身影，卻讓她有種英雄末路，悲從心來之感。
他們恐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為之流血犧牲的，會這麼輕易捨棄他們。
若連忠義之人，都要落的如此下場，那還有誰會堅守忠誠與仁義？
世道冷酷，蒼天不仁。
這世界多的是重利，薄義，寡恩，偏狹，狠毒陰險之人。如昆雄他們這般英勇忠義者，卻越來越少。
沈傾權並不想做救世主，可卻見不得某些人如此猖狂！
“楊冠勍，目前我軍能戰者，還有多少？”
“回主公，七千上下。”
丁泰聽後眼睛一亮，“主公，難道您要？”
沈傾權頷首，“立刻點兵，隨我出城！”她目光落在城外青海大軍上，眼神肅殺，“殺敵！”
“是！”
三人前所未有的應聲洪亮，彷彿心中憋著一股氣，瀕臨爆發！
他們立刻去點兵，一旁始終沉默的燕堯看向她，“你確定要這麼做？”
“若我冷眼旁觀，青海王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我們。眼下唯獨與昆雄等人聯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嘖，我看你就是心軟。”
不過她說的也不錯，沒有永遠的敵人。
“我隨你一起。”燕堯道。
“不，你留下。”
他一聽頓時急了，“我傷沒事！”
“是有件事，我需要你來做。”
沈傾權嚴肅道。
燕堯驚訝，隨即正色，“你說。”
很快，沈傾權點好七千人，出發。
“阿姐！”
這時，沈宇寰衝了過來，沈傾權端坐馬背，姐弟兩個對視。
“阿姐，你要小心。”沈宇寰正襟危立。
“你也是。”
說著，沈傾權目光落在一旁燕堯身上，燕堯對她微微頷首，“我會保護好他。”
沈傾權點頭，伴隨著城門大開，她一聲厲喝，駕馬飛奔而出！
楊冠勍三人與七千戰士緊隨其後！
浩浩蕩蕩的大軍，朝著遁甲兵衝去！
……
昆雄從未感覺如此絕望。
腳下，全是堆積成山的屍體。
那些都是他們曾經並肩而戰的同伴，此刻卻渾身是血冰冷的永遠閉上了眼。
四面八方擁擠的人潮，為了躲避刺來的長刀，只能不斷往裡擁擠。
眼前是翻滾的人海，腳下，頭頂全是人。
屍山血海，絕境煉獄，不外如是。
這一刻，他耳邊聲音彷彿靜止了。
什麼都聽不見，唯獨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
絕望，悲涼。
——是他錯了。
因為他的愚蠢，執拗，導致今日之禍。
若當初，他早看穿安化王的卑劣，早抽身而退。亦或者，多幾分謹慎，小心，多為身邊人與至親籌謀些退路，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今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