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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盛驍給沈俊彬回覆了一個“ok”的圖示,收起手機, 煞有介事地說道:“吃飯今天就算了吧。我定了晚上的機票回曆城, 明天還要值班。”

“才回來多大會兒,就要走?”韓小芸不免失落, 拍著他的手抱怨道, “我兒子怎麼這麼忙呢?”

“媽——”盛驍撒嬌地抱住韓小芸胳膊, “我保證,元旦、春節、情人節, 我都回來看你, 好不好啊?”

韓小芸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可能得錯開節日的那幾天, 但也不會隔太遠。”盛驍把容錯率擴大了一圈, 道,“我媽只要看見我就是過節了,哪還管幾月幾號啊,是不是媽?”

盛騰飛手指著窗外, 道:“你到街上問問去, 誰家孩子整天跑出去十萬八千裡在外面瞎混?”

“街上現在就沒人。”盛驍裝傻充愣, “這麼冷的天誰站在大街上等著我提問啊。”

“多少出國留學回來的都搶著進礦業集團, 人家是想擠擠不進去,你倒好,要給你安排學校你不讓, 要給你安排工作你嫌髒,又不是讓你下井挖煤!”盛騰飛黑著臉訓斥道,“自己考了個什麼學院, 出來給人端盤子,老實了?”

盛驍身子一癱,倒在韓小芸肩上,可憐巴巴地問:“媽,你知道我爸的褲子為什麼在我這兒嗎?”

韓小芸不明所以:“是呀,為什麼?剛才就問你呢。”

“盛驍!”盛騰飛一下坐直,喝止了他的信口開河。

曾經有一年盛騰飛喝多了酒,回到家看見盛驍坐在地上玩小汽車。他酒精上頭,一時想不通為什麼這小子每天吃喝打滾就能受韓小芸無限蔭庇,在家裡的地位遙遙凌駕於為這個家操勞賣命的自己之上,再加他潛意識裡有“老子兒子”的階級制度,自覺這個小肉團應當臣服於他,和其他人家的兒子一樣跟在爹後面打轉,於是一時興起,叫盛驍給他磕個響頭,並許諾明天買何種玩具。

盛驍當時尚小,分析不出“磕頭”和“玩具”之間的關係。盛騰飛使出畢生以來的耐心給他解釋,循循善誘,誰知韓小芸恰好路過,聽到了這一番對話。

這一聽不得了了,女人在成為母親之後,一直到孩子有一定獨立能力之前,有一段雷達靈敏的“保護期”,在這個時期內的孩子尚且狗屁不通,不知“待遇”和“人權”為何物,當媽的卻將之看得比自己的權利更加鄭重其事。韓小芸當時就淚眼汪汪地要拉盛騰飛去婆婆房間,當著她老人家的面也給自己磕個頭,叫他看看他媽知道自己兒子屈膝磕頭是什麼心情。

盛騰飛一看見媳婦的眼淚霎時酒醒,哪裡還敢探究這個問題?忙把盛驍託到自己脖子上,供著養了好一段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長,二人父慈子不孝。由於盛驍從小狗仗人勢慣了,騎在盛騰飛脖子上頻繁地蹬鼻子上臉,這段天倫時光以他差點把盛騰飛的鼻子掀下來而告終。

其後數年間不論盛騰飛怎麼再三保證,韓小芸也一直暗中警惕,時刻提防他的封建思想死灰復燃,燒到兒子身上。盛驍剛一開始記事她就諄諄教誨,男兒膝下有黃金,絕對不能為了玩具、為了錢,為了任何東西而在任何人面前屈膝,並且複述了這一段往事,以此為誡。

在歷城時盛騰飛對召喚失敗耿耿於懷,叫手底下人給這小子找點麻煩,挫挫他的銳氣。可他萬萬沒想到盛驍一點兒銳氣也沒有,上來就給他跪下了。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跪”,但臭小子做得這麼絕,一下弄得他滿眼滿耳都是韓小芸的淚眼和哀怨,害他擔驚受怕了一晚上,硬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盛騰飛自知此事理虧,眼見就要東窗事發,語氣緩和了一半不止:“行了,我叫任遠出來,一起吃個飯,談談電廠的事,吃完了你要走就走。”

“嗨,你指望他那個電廠弄起來得哪一年?我在電廠也有人。”盛驍為求脫身大言不慚道,“我一同學,現在在通遼發電總廠本部的執行機組當組長,用不用我跟你聯絡聯絡?”

“就你上回說那個王志高?”盛騰飛搖搖頭,“我打聽了,他那個崗位至少有三四百個人,家裡沒點背景的沒用。”

“咳咳,這個嘛。”盛驍據理力爭,“人家好歹是小組長,至少也混個臉熟吧?”

盛騰飛一臉不屑:“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他……”

“兒子!”韓小芸一拍掌,打斷道,“你太厲害了!”

盛騰飛詫異:“他同學當組長,他有什麼厲害的?”

韓小芸道:“那也說明兒子挑的學校不錯呀,還能出個小組長,這就挺厲害的!是不是?快回去上班吧,男孩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爸年輕的時候也是去外面做生意的嘛。不用非得回來,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盛驍在路上睡、在飛機上睡,下了飛機打上車之後又睡了一會兒。直到計程車走了一段,司機嫌無聊開啟了收音機,聽到一個男主播磁性而低緩的聲音,他才倏地清醒了過來。

幾乎在他開機的瞬間,沈俊彬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盛驍!”沈俊彬又急又怒,“說話啊!”

沈俊彬的聲音力透聽筒,直擊耳膜,盛驍怕他情緒不穩定誘發心血管疾病,忙神神秘秘地氣聲“噓——”了一聲。

沈俊彬被他“噓”得更加膽戰心驚了,腦內電光石火之間閃過了數個綁架、黑屋的場面。他將音量壓得和盛驍一樣低,急不可待地連聲問:“你怎麼關機了?你關機幹什麼?你在哪?”

這絕不是慰問工作進度的語氣,盛驍無由來地篤定自己方才聽到了沈俊彬的心跳。

那顆心跳得太兇,太急,一開口就遮不住了,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幸好沈俊彬沒打聽出地址,否則恐怕已經和他在空中打了個交叉了。

想起這小子憤怒地拍方向盤的模樣,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無視司機的存在,故意引人遐想地輕聲說:“大半夜的,你說我關機能幹嘛?嗯?”

“你!”他說得曖昧不明卻又分明與自己無關,沈俊彬被堵得幾要氣結,可想想這混蛋既然能有空賣弄風騷,至少說明安全無虞。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你幹什麼了?”

盛驍:“……你說我能幹什麼。”

幸好他沒幹點兒什麼難以啟齒的事,要是真的幹了,他還真不知該怎麼接這話。

沈俊彬偶爾混賬,時常暴躁,可他似乎接受過某種訓練,又或是腦子裡有一個特殊裝置,一旦觸及開關,那根弦就會牽動他的神經敲響耳朵裡的一座警鐘,隨時能把他從不正常的狀態中暫時喚醒,讓他鎮定地刨根問底。

盛驍補充道:“那當然是上飛機啦。”

聽筒中靜了一瞬。

良久,沈俊彬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這一口氣又輕,又長,像是怕驚擾到結果,又像是在那人心口憋了一整天,歷經了無數繁忙瑣碎和憂心忡忡,終於緩緩得見天日。

沈俊彬道:“你回來了。”

歷城正處於一種寂靜的寒冷之中,依盛驍在此地生活近十年的經驗,這是老天正在悶不吭聲醞釀初雪的前兆。

小區門前停著一輛扎眼的跑車,在出租司機開啟車頂燈收錢時那跑車的門就開了。

沈俊彬穿著及膝的風衣,筆直而靜默地站在路燈下。

盛驍穿越馬路朝對面走了過去。

他心中暗自猜想著,沈俊彬一定是以那個“私人紅包戰術”給路燈支付了額外的費用,否則素不相識的路燈不會平白無故地把光線全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得輪廓分明,讓他沐浴著霧濛濛的暖黃色光線,像一個傷心又動人的剪影。

盛驍揮了揮手:“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啊?”

沈俊彬沒說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塞進他手裡,除此之外沒有一點兒多餘的動作,全無昔日張牙舞爪往他身上撲的勁頭。

盛驍捏了捏厚度,感覺這如果不是一摞嘔心瀝血的小情書的話,可能就是一萬塊錢了。

怎麼回家請安還有人報銷路費呢?這叫他拿得還怪不好意思的。

他真心實意地推辭道:“這是幹嘛?不要不要,你拿回去。”

沈俊彬面無表情,兩隻手深深抄進風衣口袋裡,示意絕不會收回,垂著眼往後退了一步,道:“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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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盛驍招呼他,“來都來了,上來坐坐吧。”

正要退後的身影僵硬了一瞬,可想起那通電話裡自己立下的豪言壯語,沈俊彬最終還是一聲不響地搖了搖頭。

他確實在極端的情緒下曾想過和盛驍互不相欠之後一刀兩斷,因為要和這個人保持哪怕僅僅是“糾纏不清”的關係都太難、太折磨人了。但儘管如此,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時間裡他發現自己還是寧願在這種逆流中奮力掙扎,耗費自己的時間精力,乃至生命,也不想毫無牽掛地當一臺執行良好的工作機器。

如果不是上次太想師出有名地和這個人親密,他不會說出“你咽下去了,我們就兩清”這種話來。

對他來說,感受盛驍吞嚥時精神上的快感確實強烈,讓他失去了理智,可還是不足以消弭他的執念,而對盛驍來說,甚至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不會甘願自己的這個舉動被人輕易抹去它本該能換取的代價。

後悔已晚,解釋只是抵賴。

現實社會的規矩就是說到做到,不管上下五千年,也沒有九曲十八彎。

“坐坐吧,沒事兒啊。怎麼說也是同事、朋友嘛,是不是?上來坐坐還是可以的。”盛驍一再發出誠摯的邀請,眼角彎得俏俏的。

沈俊彬嘆了口氣。

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他的眼神分明是一把勾魂要命的鐮刀,齊天大聖遇上也休想跑得了。

可他說得越是光明正大,沈俊彬的心越是沉了下去。

從盛驍在車站越走越遠時起,他的情緒逐漸沉澱成了一個球,他無法剖開自己的胸膛看看它積攢了是有雞蛋大小,還是有柚子大小,他只知道它奇苦無比,任何生物都難以下嚥。

盛驍美滋滋、樂呵呵地把信封收進了口袋,還得意地拍了拍。

沈俊彬低頭默默地在心裡一口一口啃完那個球,順便小酌了一杯“同事”,和一杯“朋友”,無語地發現自己只要對著盛驍,即便是這種足以穿腸致命的鬼東西竟也能喝得下口。

他閉口不言,轉過身往樓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