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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番外:任遠的升學宴(二)

在西北礦業集團領導幹部家屬之中,年紀相仿的男孩和女孩們各自組成了一個個小團體, 這一屆男孩小團體的中心無疑是爹好、學習好、長相好、年紀又恰好比大夥兒稍長一兩歲的任遠。

十幾歲的男孩什麼都懂了, 由於自家爹媽的職位特殊,他們出於少找麻煩和避人閒話的考量, 心中模糊地明白他們不應該和外面的尤其是和礦上有直接業務往來的人走得太近。但這種關係很微妙, 身為團體中心的任遠一再視若無睹打破壁壘, 從小到大去哪兒都堅持叫上盛驍,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這個特別的存在, 盛驍成為他們這群人裡的特例。

成績和人緣往往不可得兼, 一旦有人兼而有之, 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就有人看不過眼。

西礦高中的一幫人和任遠看來看去看出事來了,矛盾激化到幾次差點動手。十幾歲的男孩像雛鷹乳虎,正到處想磨爪試齒,沒有絲毫和平處理的覺悟。這件事任遠和劉瑞幾個人醞釀了好幾天, 終於決定, 於某個週五放學後在學校外面動手。

他們沒把盛驍當外人, 商量時自然也沒避諱。

盛騰飛和盛驍的幾個叔叔都是講義氣的人, 要不是韓小芸和妯娌們極力反對,他們恨不得給自家兒子背後刺青“忠肝義膽”幾個大字,是以盛驍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一聽有人要找任遠的麻煩,當天就翹課跑到了西礦高中,徒手翻過兩米高的圍牆溜進了學校, 在人家上課的時候靠在走廊拐角連啃了兩條士力架。

那一天下午的大課間,教室裡有的人在昏昏欲睡混時間,有的人在心馳天外等放學,盛驍的到來猶如天降神兵,光芒四射。他反穿著校服,讓人一時摸不清他是哪個學校的,走進門只問了任遠一句話:“誰?”

等任遠班上的其他男生反應過來時,盛驍已幾拳把那人打得滿嘴是血爬不起來,連罵娘的機會都沒有。他準備充分,從氣勢到身高再到力量都佔了絕對優勢,打完人連指甲蓋也沒劈一點兒。

可惜反穿校服沒屁用,他長的這張臉就註定了他不可能泯然眾人。

事後盛驍的下場自然很慘,他站在教導處辦公室,咬著牙被盛騰飛當著眾人的面活活打斷了兩根拖把棍。幸好有任處長兜著,他才沒進局子。

任遠有沒有跟任處長說內情,盛驍不知道,反正他到最後也不肯鬆口,沒讓這事跟任遠扯上一點關係。

盛騰飛賠了被打的男生一筆錢,明令禁止盛驍以後再踏進西礦高中方圓十里地內。

光從數額上來看,瞭解內情的知道盛驍打掉了那人左上頜第一恆磨牙,不瞭解的還以為盛驍打掉了人家一條命。

後來任遠沒說要把這錢還給他,盛驍也不在乎。他覺得為兄弟出口氣,值了。

過了兩個月,劉瑞那邊傳來訊息,說又有人跟任遠不對付,這回是來真的,對方也要叫人,驚天動地地幹一場。

盛驍當場怒了:他上次打的那場架難道還沒讓西礦高中的一幫瓜蛋子明白,他盛驍的兄弟不是好惹的?

他再一次翹課去了西礦高中,這次他等在學校門口。待放學鈴一響,他一個人掄起腳踏車把對面來不及打電話的三個人掀倒在地。打完了架,角鐵焊接的三角梁被生生砸斷,最長的一根橫樑徘徊在“l”型和“v”型之間搖搖欲墜。

那次盛騰飛賠得更多,盛驍回家挨了一場差點重新投胎的揍。

打架是一個由內而外的憤怒過程,講求手感,這兩次盛驍的手感都不錯。可第三次任遠再叫他,堵的是一個揹著雙肩書包的學生,盛驍就隱約感覺有一點兒被利用的意思了。

他心裡不是很痛快,拳頭也沒那麼硬,最後打完居然相安無事,那人擦了鼻血,拍拍身上的灰就走了,連老師家長都沒驚動。

盛驍自我安慰:順不順眼這種事,實在是很難界定其程度,有時外人看來不值一提,當事人卻覺得不共戴天。任遠找他來是幫忙出氣的,不是找他來評斷是非的,過去就算了。

讓盛驍感到不能忍的是最後一次。某天下了晚自習,他洗完澡,渾身散發著沐浴露的香氣,正要躺在床上數數手機裡這一會兒又多了幾個陌生號碼的問候和晚安。這時橫插進來一條刺眼的訊息,是任遠發來的一個地址。

盛驍立刻回了電話過去。任遠說,速來。

到了地方,酒菜一桌,二人相談甚歡。待盛驍想起來,問及此事,任遠肅然道,對面那桌人老瞪他,瞪很久了。

那是一家路邊的小飯館,看著經營不善,蕭條極了,夏天的大半夜就兩桌客人。

那麼盛驍就不是很明白了,他是來打誰的?

當時他心裡其實有一點兒想打任遠一頓。

他想不通,任遠一個好學生,為什麼半夜不在家好好學習,吃保姆燉的山珍海味,啊?為什麼要跑到大街上叫幾個亂七八糟的快炒,盯著對桌人看,再分析成別人瞪他?

一共兩桌人,人家不看他,看星星嗎?

是西礦高中的作業不夠多?還是任遠心理變態,有那個什麼被害妄想症?

但盛驍人已經來了,箭在弦上沒太多時間容他瞎想,任遠一拍桌子,他二話不說就踹翻了面前的一溜兒凳子。

那一次,盛驍才遇到了真正的麻煩。

他在小飯館裡隨手抄了個啤酒瓶,一把磕在吧臺上敲碎。這本應是一個非常趁手的武器,但從前他只在電影裡看別人砸過,不曾親手操作,由於經驗不足,致使他選取的角度不是很好,臉頰和手掌被酒瓶迸出的玻璃渣迸了血口。

砸完桌椅板凳之後他賠了老闆錢,隨便找了個藥房,在臉上貼了個創可貼,給手掌纏上了繃帶。第二天早晨,他頂著這套包裝去學校上課,前座的女生看了他一眼,上著上著課突然趴在桌子上像三峽決堤一樣失聲痛哭,數學老師怎麼勸都勸不住。

任遠這個他推不掉的大丨麻煩,給他招來了一群攆不走的小麻煩。

那幾天,盛驍的桌洞裡塞的全都是一盒盒的麻煩。

並非人人都有勇氣在他面前署名,他退不知道找誰退,吃又吃不過來,扔在抽屜裡不管還怕長毛了,惹得別人看見傷心跳樓。

總吃巧克力讓他的胃很不舒服,盛驍的日子一度過得非常痛苦。

他先前還盤算著送走了任遠這尊大佛,他就可以踏踏實實過日子了,這一被人拿晉南大學買斷終生,他豈不是要給人當一輩子槍使?

任遠用他用得順手,要帶到大學去繼續用,劉瑞他們那一幫人顯然不可能個個都考上晉南,將來在大學裡連個跟他換班的人都沒有。

任遠這個變態一旦故態重萌,他鐵定跑不了。

不行了,不能再吃了,再吃巧克力他就要得糖尿病了。

可這原因他對著盛騰飛實在難以啟齒,說了少不得要被罵一頓沒出息。

下午打牌輸錢,盛驍本就興致不高,又忽聞此噩耗,他低頭喝了一晚上悶酒。

任遠光是在他們這桌就喝了不少,菜上齊後又出去敬了一圈謝師,等升學宴徹底散場,他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盛驍比他強點,把他架在肩上往停車場拖。

十八、九歲的精壯小夥子看著清瘦,體重卻不客氣,盛驍好不容易才把人丟進了車裡。

兩人上車沒多久,任遠坐著坐著,“唰”一下倒在了下來,趴在盛驍腿上。

盛驍心裡還惦記著今後要繼續替任遠掀桌子的事,抬腳就朝前座猛地一踹:“你會不會開車?開慢點兒!”

不知是任家少爺難受的呻丨吟惹人憐惜,還是他的恐嚇奏了效,盛驍閉上眼,感覺車子平穩多了。

他喝了酒,身子從裡到外地發熱,任遠這麼個大活人再一趴在他腿上,更是把他的熱氣兒從外到裡又捂了回來,扒光都不解恨。他無比想一頭扎進北冰洋,但他首先得抓著任遠的頭髮,把這人的腦袋從自己身上薅下去。

盛騰飛的教誨在耳邊嗡嗡作響,他看見任遠就想起來:這是他兄弟,也不能太不當人了。

“媽的,”在他醉酒的思維中,車內空間不是一個長方體,而是一個扭曲的形態,他想推卻不知道該把人往哪個角度推,一陣煩躁,“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兒上……”

話說了一半,他酒醒兩分,霍然意識到任遠雖然聽不見,但任礦長家的司機絕對是個傳話筒。

他要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司機是誰。

一伸頭看駕駛座,他才發現……車上根本沒司機,他們的車還停在原地。

任遠歪倒是因為喝多了撐不住了,他渾身燥熱是因為車裡沒開空調。

真是見鬼了。

司機跑去哪兒了?

車裡沒人,那他剛才是怎麼拉開車門的?賓士沒安鎖嗎?

車窗四閉,盛驍感覺像被悶在了鍋裡,原始的衝動在黏膩的空氣中蠢蠢欲動。

他想給誰打個電話,找一個身上沒有酒臭,最好還有香味的人來接他,對他溫巾清茶,呵護備至,而他投以木桃報以瓊瑤,今晚酒醉換來花下眠,任憑明月下西樓。

雖然一時想不起來找誰好,但他拿手機隨便撥個號,只要沒撥到他爸媽那兒去,應該都不成問題。

他渾身上下摸了幾次,怎麼都找不到手機在哪。

手機丟了。

丟哪兒了?他不知道。

這家酒店他爸常來,誰也不敢撿了他的手機裝傻充愣,等明天酒醒了來問問就能找得回來。

想到這兒,盛驍忽然想起,明知道裡面飯局散場了,任家專職的司機不可能不在車裡候著。

他扶著門框下車,繞到車屁股後面看了看。

車標是這個車標,車型似乎也對,但他腦子裡真真是一片空白,怎麼都想不起來任大少爺的車牌號了。

“任遠?任遠?”盛驍硬是把睡著的人拍活了過來,“咱好像上錯車了,你們家車牌號是多少來著?”

任遠嗓子眼發出陣陣低吼,就是不說人話。

“你醒醒啊,”盛驍伸手拉他,“先下來,上錯車了。”

他沒把任遠拉起來,還反被拉了一把。

任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褲襠中間,啞聲道:“幫幫我。”

“……”盛驍被拉下去時還懵著,但手一握,瞬間明白了任遠的意思,“操,有病啊!”

隔著牛仔褲,他能清晰地覺出那一塊兒燙得厲害,立刻抽手道:“你傻了吧,找你媳婦去。”

這話說完,他才想起來,經常和他們混的這一群人裡有幾個從初中就開始拿著買冰棒的錢出去談戀愛,到了高中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一個個隔三岔五地夜不歸宿,到處找人幫忙遮掩。唯獨任遠,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就連喜歡什麼樣的姑娘這種男生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盛驍都沒聽他說起過。

別人問時,任遠就說這是給他妹妹積德,他絕對不當打著你情我願的旗號毀小姑娘的王八蛋。

“幫我。”任遠抓緊了他的手,非但沒容他抽出去,反而再一次拉著他朝下摸,固執地按在了那個位置。兩人手上較勁,盛驍不肯動,他就用身體有節奏地主動往盛驍手心裡磨蹭,表情恍惚得像是換了個人,一派欲求不滿之象,彷彿被惡魔附了體。

他將身上的白色t恤一直掀到了胸口,露出年輕的腹肌雛形,牛仔褲裡鼓起來了一大塊,從兩腿之間一直鼓到腰帶扣底下。空間施展不開,那玩意憋得不得不弓腰,蓄勢待發彷彿下一秒就能把腰帶扣頂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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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遠被勒得難受,近乎央求道:“幫我一次,就這一次。”

“……”盛驍大嘆了一口氣,費勁地解開任遠的腰帶和拉鍊。

他把任遠的手放了上去:“開啟了,你自己玩吧。”

停車場剩下的車輛稀稀落落,人也不知道都去了哪兒。按照慣例,盛驍和盛騰飛不是一起來的,盛騰飛走的時候就預設他有辦法自己回去,不會刻意找他。

他爸這會兒說不定都到家了。

盛驍不顧形象地在車旁就地一躺,僅剩的最後一點兒理智驅使著他躺到石階上,以免被車碾過去。

夜風潮溼,照比空調差得遠,但比車裡還是強點。剛開始風的成分還算純淨,他深呼深吸,後來不知是附近的綠化帶裡藏了個垃圾桶,還是誰嘔吐的穢物開始揮發了,盛驍躺在地上,總有一股惡臭往他鼻子裡鑽。

今晚他一開始的那幾杯喝得太急,基礎沒打牢,後來怎麼喝都喝不舒服。這一聞見異味,胃裡的東西簡直像受到同伴的召喚,他忍不住:“哇——”

盛驍對著路邊的草叢,胃內容物一陣奔湧而出。

朦朧之中,他聽到任遠在背後的車廂裡一聲聲喊他的名字,像是氣急敗壞,堪堪在翻臉斷交邊緣似的兇猛。

可他的嘴和鼻腔裡全都是反人類的味道,一口口吐口水都來不及,想應答兩聲也難。

吐了半天,大概連心肝脾肺都一起吐了出來,盛驍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排山倒海。

他回到副駕座上,蒐羅出一瓶礦泉水漱口,又找出抽紙來擦了擦。

任遠已經完事了,自暴自棄坦蕩蕩地躺著。

他臉朝車座內側歪,下頭軟答答往車座外側撇,像是剛才沒玩好,和他小兄弟鬧彆扭一拍兩散了。

盛驍隨便扯了扯他的衣服,替他把殘局蓋住,也不管他聽不聽得見,徑自揶揄道:“哎,你這樣不行啊,這不憋壞了?等我找著手機,給你介紹幾個女生。你想找好好談的,有!你想找能喊出來玩的,也有!劉瑞他們認識的那些不行,都什麼玩意啊?我給你找,特漂亮的,她們一見你,肯定也喜歡死了。”

盛驍再次遺憾他手機丟了,害得他們哥倆兒今天此情無計可消除,“一種相思”只能“兩處閒愁”,好不寂寞。

“滾!”半死的任遠醞釀了幾秒,突然暴吼,“叫她們滾!全都滾!誰我也不要!”

盛驍:“……”

這傢伙一貫如此,情緒忽好忽壞,喜怒無常。

盛驍適時地閉了嘴,所幸這裡沒別人在,他也不算太跌面兒,跟喝醉的人沒法計較。

司機依然沒來。

盛驍的腦子這一會兒不太會轉彎,他反反覆覆地思索著“怎麼回家”這個問題,卻就是思索不出頭緒,他甚至想不起來下午自己是怎麼到這兒的。正當他絞盡腦汁地回憶之際,後座的任遠某根弦沒搭對,開始低聲啜泣。

盛驍什麼樣的醉態都見過,哥們兒裡喝多了酒一甩膀子真往河裡跳的也有,哭爹喊娘只是不足掛齒的小場面。

非禮勿聽,他沒搭理任遠,權當沒聽見。

任遠哭著哭著居然抽起了鼻子,把臉埋在後座的縫兒裡,像對著樹洞,說了一句什麼話。

盛驍只聽見個開頭,後面沒聽清,回頭問:“你剛說什麼?”

任遠哭得很狼狽,手指無力地摳撓著座椅邊緣,乖乖重複了一遍。

盛驍這次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酒勁兒霎時褪得一乾二淨,比一個猛子扎進北冰洋清醒得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