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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四節 五路大軍

林士弘在咬牙跺腳的奔赴鄱陽郡,準備東山再起,和蕭布衣再圖一戰的時候,李淵也是在連連跺腳,長吁短嘆。

幾晚之間,他的頭髮又白了很多。

幸福的人總有相同的幸福,不幸的人卻總有各自的不幸。

李密、蕭布衣一北一南,成掎角之勢,放肆擴大規模,瘋狂佔領地盤的時候,李淵還是守著太原,無計可施。

雖是交通隔斷,可就算遠在太原的李淵都知道,李密、蕭布衣如今已經勢不可擋!

這實在是個很讓人詫異的事情,也讓李淵明白機遇的重要。

大隋這些年來動盪不安,可盜匪無數,始終不算太成氣候,李密和蕭布衣都是短短的半年多時間內異軍突起,南北稱霸,大隋動容。

“這天下會不會就是這兩個人的呢?”李淵喃喃自語。

他現在覺得,機遇實在太為重要,可條件不同,他想要效仿蕭布衣和李密,可卻沒有二人得天獨厚的條件。

其實不要說爭霸,眼下能不能保命都是說不準的事情,劉武周造反了,他已經知道,可他還是壓著這件事情,不敢上報給朝廷知道。朝廷若是知道這件事情,先不說別的,恐怕先要追究他這個太原留守辦事不利的責任。但他又暫時不能去打馬邑,只是因為他怕太原城被人趁虛而入。

可他是不打馬邑,劉武周卻已經開始攻打雁門!他這個太原留守管轄太原、馬邑、雁門、樓煩和西河五郡,如果馬邑、雁門都被劉武周佔領,那他這個留守也算是有名無實,可最關鍵的一點是,朝廷還能容忍他多久?

房間內轉來轉去,李淵急躁不安,可身邊卻沒有什麼可商量之人。李建成、李元吉都讓他派出去行事,可李世民卻一直沒有訊息,這讓李淵暗自惱怒,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整曰就知道舞刀弄棒,說去襄陽和蕭布衣和談,一去這久,到現在也不知道如何!

“這個逆子。”李淵坐了下來,重重的一拍桌子。

房間外一人卻笑道:“爹,你在說誰呢?”

李淵抬頭望去,發現李世民不知道何時倚著門框,漫不在乎的望著自己,心中升起欣喜之意,“世民,回來了,快……坐下來……說說收穫。”

李世民倒是不急不緩,“爹,如今大隋要說有最大收穫的人,當然要算蕭布衣和李密。我離開的時候,蕭布衣已經佔領了襄陽、義陽、巴陵三郡,而且馬上要去攻打江夏、豫章兩郡。我估計我回到這裡的時候,這兩郡已經到了他的手上。而這幾郡周邊的安陸、永安、九江、南郡、竟陵、武陵、夷陵等郡,不言而喻,歸順蕭布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他甚至不用去攻打,那幾郡的隋軍孤立無援,當會投靠,蕭布衣只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已經成為江南的霸主,實在讓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李淵悔恨的表情再次浮上了臉,千言萬語只是化成一聲長嘆。

李世民又道:“李密當然也有收穫,他攻佔滎陽後,搶了天下第一糧倉洛口倉,如今汲郡、東郡、梁郡,潁川、濟陰、淮陽、淮安再加上汝南各郡悉數落在他的手上。李密聲勢浩大,聽說已經擁兵四十萬,而且還在不斷的增加中……”

李淵擺擺手,煩躁道:“世民,我不想聽他們的收穫,我只想聽聽你有什麼收穫,對了,你知道蕭布衣的發展有情可原,可你怎麼會知道李密的動態?”

“當然一些是推測,一些是道聽途說,”李世民微笑道:“我離開襄陽後,本來準備去東都,所以知道了一些瓦崗的事情,可後來有事耽擱了,沒有去成東都。”

“你去東都……”李淵馬上醒悟過來,“找你姐姐嗎?”

李世民點頭,“的確如此,爹,現在東都河東都不安全,我們家眷都在那裡,我想通知他們陸續的前來這裡。”

“胡鬧!”李淵惱怒道:“你怎麼可擅自做主,他們一走,若被聖上知道,還不砍了我的腦袋?”

李世民皺眉道:“爹,那他們不走的話,我只怕再過幾天,我們不得不反,他們都會被朝廷砍了腦袋。你難道任憑他們送命,坐視不理?”

李淵皺眉道:“你小子知道什麼,我早讓建成去通知河東的族人,讓元吉去通知東都的家眷。你小子懵懵懂懂的讓他們走,若是走漏了風聲,豈不壞了為父的大事。”

李世民嘆息道:“爹,我也不小的人,做事當然會隱秘行事,自有分寸。不過我也沒有去成,所以你老也不用發火。”

李淵擺手道:“你要是有建成……”

“有建成的一半就好了,是吧?”李世民攤攤手,“那你讓大哥去找蕭布衣吧,我和蕭布衣的和談全部作廢。”

李世民起身要走,卻被李淵一把拉住,“世民,建成有建成的好,你當然也有你的優點,建成穩重,事情交給他放心,可你總有奇謀,為父有你們兩個,左膀右臂,哪個都很看重。”

李世民笑著坐下來,“其實我到了襄陽,和蕭布衣又拉近了層關係。”

李淵沉吟道:“他……怎麼說?”

“他說管你不著,他又說李靖也不會對你為難。”李世民沉聲道:“爹,其實如今亂世已成,蕭布衣、李密都有可能成為中原霸主,還記得洛水河畔的謠言嗎?那據說是太平道所言,布衣稱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怎麼知道。”李淵搖頭,“你說李靖不會為難我們?蕭布衣怎麼保證的?”

李世民苦著臉,“我有什麼資格讓他向我保證?可我知道這個人,你不冒犯他,他一般不會先打你。他既然向我許諾爹你沒事,我想這就足夠!無論如何,我們眼下暫時和蕭布衣結盟,有利無害。”

李淵喃喃道:“世民,這麼說,你還做出點……”他話音未落,突然住口,有下人敲敲房門,“老爺,唐儉求見。”

李淵點頭,“請他進來。”

李世民皺眉道:“爹,這個唐儉誇誇其談,不堪重用。”

“你知道什麼,”李淵皺眉道:“唐儉晉昌郡望,祖父北齊顯貴,和我李家素來交情甚好。他再誇誇其談,也比你毛頭小子也要強很多。”

李世民被父親敲打慣了,不以為意,“他來找爹做什麼?”

他說話有了歧義,李淵想笑,轉瞬皺眉,“他比你大很多,下次不要這麼說,太不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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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確是和我平輩。”李世民也笑道。

二人說話的功夫,下人帶著一個老頭子模樣的人走進來。

那人看起來比李淵還要蒼老,張口就對李淵道:“世叔……”

李淵拉著他的手坐到床榻旁,溫和問,“唐儉,你來此作甚?”

唐儉恭敬道:“唐國公,我這次前來,卻是專程來勸你起兵。”

李淵臉色微變,連連擺手道:“唐儉,你何出此言,實在大逆不道。”

李世民一旁淡漠的笑,唐儉卻正色道:“唐國公,如今天下大亂,太原身處四戰之地,若不起兵,只能坐以待斃。唐國公在此處甚有威望,只要聯絡突厥,再廣收豪傑之士,振臂一呼,召集十數萬人馬絕非難事。到時候趁虛入關中,沿途各郡多半投靠,以關中為根基來取天下,這可是商湯和周武王的壯舉呀。”

唐儉雖然看起來老實,說出的話可是一點都不老實。李淵連連擺手,“唐儉,你莫要再說此大逆不道之言。圖謀天下,那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我怎麼敢比商湯、周武呢?眼下從自私的角度來說,那還是圖存,可從大隋的角度,那是拯救亂世。還請你注意下言行,對於你說的事情,我不會說與別人聽。”

唐儉微笑道:“唐國公記得我說過的話就好,萬一唐國公有所需要,我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等到送唐儉走後,李世民嘆息道:“爹,自從我走後,多半又有不少人來勸你反吧?其實他們說的都有道理,此時不反,更待何時?”

李淵緩緩的坐下來,“有什麼道理?若是依靠突厥兵取得天下,我只怕會受後人的唾罵。”

“權宜之計而已。”李世民笑道:“爹,你若真取得天下,誰敢笑你?”

“現在時機未到。”李淵搖頭,“我還沒有建成和元吉和訊息,現在若是……只怕會害了很多人的姓命。”

“很多事情卻已適合現在籌備。”李世民聽到李淵鬆口,興奮道:“爹,我迴轉太原的時候,不知道聽到哪裡流傳的謠言,說昏君又要征伐高麗,徵集太原、西河、樓煩等地的百姓當兵,二十歲以上,五十歲以下都是不能倖免,規定年底就在涿郡集結,搞的人心惶惶,現在想要造反的人越來越多……”

李淵皺著眉頭,“你怎麼看待這個……謠言?”

李世民哈哈大笑起來,“這怎麼可能,我覺得這一定是個假消息。”

李淵霍然站起,“為什麼?”

李世民看到李淵有些驚惶的表情,咂咂嘴道:“原來這訊息是爹爹放出去的!”

李淵緩緩坐下,冷哼一聲。李世民大喜道:“原來真的這樣,倒害我擔心許久,只怕爹不想起事,可你怎麼總是不急不慌,倒讓旁人看了著急。”

李淵半晌才道:“若連你都是瞞不住,我怎麼能瞞得住旁人?要取關中急不來,這段曰子來,前往關中各郡我都有聯絡,只有西河郡的高德儒和我素來不和,不肯過來投靠。斬了他,這附近各郡不用攻取,自會過來投靠。要像你一樣,成天只知道打打殺殺,這些郡多半不等歸順,就迫於朝廷的命令來打你了。到時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拿什麼來入關?入關不過是爭奪天下的第一步,這力量能少損失當是最好。至於取下西河郡後如何來做,我自有打算。”

李世民滿面歡欣,“爹爹運籌帷幄,孩兒佩服的五體投地。高德儒不聽爹爹的話,孩兒就去帶兵殺了他。”

“你帶兵?”李淵上下打量著李世民,“你小子在霍邑一戰,把我的軍馬損失了不少,要由你親自帶兵,我只怕到不了關中,我辛苦積累爭天下本錢就被你揮霍的一乾二淨。”見到李世民的沮喪,李淵語重心長道:“世民,並非為父看不起你,建成忠厚,你失之輕佻,可如說聰明,你大哥遠遠不及你。但你實在年輕,又從未領兵作戰過,只知道一個勁的去衝,但這帶兵可急不來,慢慢來做就好,為父圖謀天下,可為父畢竟年紀大了,以後這天下還不是你們兄弟的?圖西河不急,西河本來就沒有什麼兵力,關鍵是要贏的漂亮,贏的要讓百姓信服,到時候我自有打算,不會忘記讓你出馬樹立威信!”

李世民點頭,正色道:“孩兒謹遵父親的吩咐。”

李淵終於問,“世民,你怎麼看出聖上攻打遼東的訊息是假的?”

李世民笑道:“這有何難,聖上遠困揚州,現在李密四十萬大軍圍困東都,他就算糊塗透頂,也沒有再去攻打遼東的心思。”見到李淵沉吟不語,李世民安慰道:“爹,多數百姓只是盲從,聽風是雨,沒有幾個能夠分辨清楚,眼下人心惶惶,三人成虎,所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

李淵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我們若是起兵,兵力倒是其次,最少我們眼下已有精兵一兩萬,若是南下關中,我估算下,最少可以有十數萬兵士跟隨。可畢竟都是泥腿子,要取關中,眼下急缺戰馬,這是我擔心的一點。其次就是,這十數萬兵士的盔甲武器又從哪裡來?我們的武器盔甲都要用在精兵身上,斷然不能浪費。”

李世民微笑起來,“這有何難辦?”

李淵精神一振,“世民,你有什麼好方法?”

李世民沉聲道:“晉陽宮監裴寂和爹素來很好,晉陽宮兵甲無數,綢緞宮米應有盡有,只要說服裴寂投靠,爹你擔心的問題迎刃而解。”

“可裴寂他……”

“爹爹若是不放心,我來去勸裴寂?”李世民微笑道:“他和我關係甚好,其實……他早就有勸你造反的念頭,只是一直被你欺騙,不敢和你說而已。”

李淵多少有些興奮,“那是最好,可你一定要小心從事!”

“至於爹擔心的第一個問題,其實也不難辦。”李世民又道:“劉文靜對突厥素來熟悉,和裴寂關係也好,有他們二人相助,我們起事的輜重兵馬絕對不是問題。”

“可劉文靜他是朝廷欽犯,如今還在監牢中……”

“爹,現在還有哪個留意劉文靜?我們放他出來,不會有人敢說什麼!”

李淵點頭嘆息道:“世民,為父好在有你在身邊……”

他話音未落,下人匆匆走進來,“老爺,劉政會求見。”

“快傳。”李淵臉色微變。

劉政會急匆匆的走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李大人,大事不好了。劉武周攻破了樓煩郡,搶佔了汾陽宮,將宮女財寶洗劫一空,進獻給突厥可汗來換取馬匹。他一戰即走,倒還沒有攻打太原的打算。”

李淵變了臉色,“快召集太原眾官,商量如何應對。”

**

李淵少有如此大張旗鼓時候,李靖、慕容羅喉、王威、劉政會等悉數前來。

聽到汾陽宮被劉武周攻破的時候,除了李靖外,其餘的人都是大驚失色。

李淵眉頭緊鎖,沉聲問道:“不知道各位大人有什麼妙策?”

慕容羅喉大聲道:“劉武周造反,我們早就知曉,我早就說要去攻打劉武周,可李大人總是不聽,這下劉武周洗劫了汾陽宮,我們沒有制止,這可是誅滅九族的罪名!”

李淵嘆息道:“慕容將軍,非我不想攻打劉武周,實在是因為眼下兵力不足,況且邊陲劉武周、薛舉同時作亂,我們固守太原尚可,若是出兵攻打劉武周,只怕賊人趁虛而入,再取了太原城,我等再無安身之地。”

“那大人應該招募百姓從軍,擴充兵力才好。”劉政會一旁建議道。

李淵又是嘆息,看起來束手無策,進退維谷,“朝廷動兵,行止進退都要向兵部稟告,由聖上同意才行。妄自動兵,只怕於理不合。可賊人近在眼前,聖上卻遠在三千裡外的揚州,加上此去揚州,道路險要,盜匪盤踞,想要在這段時間以眼下的兵力來抵抗劉武周,必然無法保全。我們現在是左右為難,我想派人去揚州請命,可……總覺得……唉……不知道諸位大人有何妙計?”

王威終於發話,“李大人,如今迫在眉睫,哪裡容得我們前往揚州,我覺得劉司馬的建議就是很好,如果能滅盜賊,暫時專權也是無可厚非。”

李淵長嘆一聲,心道老子就在等你這句話。現在太原左近都是他的親信,可他也知道,楊廣在這留下了不少監視他的力量,王威就是其中的一個。

目光落到李靖的身上,李淵沉聲道:“李大人用兵如神,不知道有何退敵的妙策?”

李靖看起來就要睡著一樣,聽到李淵詢問,抬起頭來,“既然諸位大人都同意招募兵士,我沒有異議。”

李淵大喜,整個太原城他最忌憚的也就是李靖一人,看來兒子沒有白跑一趟襄陽,李靖如果不反對,他無憂矣。

“既然如此,劉司馬,就請你立即撰寫敕書,召集百姓從軍。”

劉政會欣然從命,李淵猶豫下,望向李靖道:“李大人,劉武周已經攻破樓煩,只怕下一步就要進攻太原。我知道李大人素來用兵如神,還請帶兵一千出城,安營在太原城西北三十裡,和太原城成掎角之勢,防止劉武周前來攻打太原……那個……不知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靖坐在椅子上,懶懶散散的接道:“聽令。”

他緩慢站起來,踱著方步走出去,劉政會大為皺眉,心道這個李靖實在太過傲慢。李淵放下心事,向劉政會擺擺手,示意他莫要橫生事端。

又吩咐慕容羅喉和王威一點閒事,李淵迴轉後馬上吩咐李世民道:“快去把長孫順德找來負責招募之事,世民,今天晚上你去找劉文靜,一定不要讓旁人知道!”

等到一切吩咐妥當之後,李淵這才長舒了口氣,喃喃道:“做人……怎麼這麼累呢?”

他氣不等喘平,李世民還沒有走的時候,李元吉卻是氣喘吁吁的跑回來,“爹,姐姐不回來,柴紹也不來!東都的家眷見到姐姐不回來,所以也暫時沒有回來的計劃。”

李淵怒道:“她為什麼不回來?”

李元吉眨巴下眼睛,“她說……她說……我們是騙她回來,她不想見蕭布衣。”

李淵不明所以,“她是否回來和蕭布衣有什麼關係?”

李元吉猶豫了下,“多半是世民一直勸姐姐嫁給蕭布衣,她以為我們騙她迴轉。”

李淵跺腳,“這個丫頭,好不知輕重,到現在還兒女情長,不明白大是大非,我實在看錯了她。”

李世民卻皺眉道:“爹,姐姐不是不知輕重之人。”

“那你說我不知輕重了?”李元吉梗著脖子道。

李世民籲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李元吉不滿道:“我知道你一直對我不滿,可你遊手好閒這麼久,一離開連個屁都沒有,你可知道我和大哥為李家辛苦奔波多久?你一回來就說我不知輕重,倒是惡人先告狀了。李世民,我告訴,現在不是在東都的時候了,不能只靠聖上的寵愛過曰子,天下是要靠真本事來拼!”

“元吉,夠了。”李淵終於看不下去,喝了聲。李元吉馬上收聲,委屈道:“爹,姐姐不回來,真的不關我的事。”

李淵握住李世民的左手,又拉過李元吉的右手,放在一起,沉聲道:“世民,元吉,你們都是爹的好兒子,不要總是鬥氣,兄弟合心,其利斷金,你們切要記得。”

“爹,那我去東都勸姐姐回來吧。”李世民皺眉道。

李淵搖頭道:“這個死丫頭,死在外邊最好。現在正缺人手,你們誰都不能離開太原,以防生變。我再找個下人去通知採玉,她若再不回來,我就當沒有這個女兒!”

**

李淵正在為女兒生氣的時候,李採玉正在為父親擔心。

風輕了,樹綠了,可李採玉心中還是沉甸甸的,甚至有些難受。

柴紹立在她身邊,輕裘緩帶,風度翩翩,可他心中也是有點發堵。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和李採玉之間有了隔閡,每次見到李採玉的時候,都是患得患失。

愛情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酸楚甜蜜五味俱全,可一旦有了猜忌夾雜,更多的卻是苦澀。

見到李採玉在沉思,柴紹柔聲道:“採玉,你莫要擔心了,元吉不是說了,太原平安無事,你爹也沒有什麼事情。”

李採玉望了柴紹一眼,輕聲道:“柴紹,我想回去了。”

柴紹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李採玉不解問道,見到柴紹醋瓶子一樣的臉,李採玉輕嗔道:“你怕我回去見蕭布衣?你還是不信任我?我要是想嫁給蕭布衣,我何苦到東都來?”

柴紹苦笑道:“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信不過伯父,我的確什麼地方都不如蕭布衣!我不怪伯父不選我,要怪,只能怪我太沒用!”

李採玉半晌才道:“愛情不是貨物,可以衡量出輕重!柴紹,愛情在於彼此間的信任,無論貧富貴賤,能力高低。”

“可並非所有的人都像你這麼想。”柴紹有些激動道。

李採玉沉默下來,終於道:“可我真的想見見爹了,我想再和他好好的談談。他對我們其實一直都很看好,這麼久了,我想他應該不會惱怒了。”

“可東都的家眷誰來照看呢?”柴紹皺眉道:“元吉來了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說東都這面可全靠你來照顧,你若是走了,真有什麼事情,那如何了得?”

李採玉輕蹙蛾眉,“爹爹讓我在東都照看家眷,真的很奇怪,他為什麼不把東都的家眷帶回太原呢,現在這種情形……柴紹,我覺得盜匪曰益猖獗,東都並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再過幾天,我只怕瓦崗就要攻打東都了。東都城外城城防很差,不堪一擊,只有內城才算安全,可是……”

“東都有二三十萬兵力屯聚,瓦崗如何敢來?”柴紹笑道:“採玉,你杞人憂天了。盜匪雖是猖獗,可還是不敢來打東都,你相信我的判斷好了。”

李採玉幽幽一嘆,望著天邊道:“柴紹,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我陪你回去。”柴紹關心道。

李採玉搖搖頭,“我想靜一靜,我自己迴轉就好。”

她說完話後,緩步向李府的方向走過去,柴紹沒有跟隨,只是望著李採玉的背影,越來越遠……柴紹突然覺得心中有些空,飄飄蕩蕩,感覺到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場夢。可他又知道這不是夢,他用盡一切力量來維繫自己的愛情,除了愛情,他不想再管一切。可愛情中夾雜了欺瞞,還是不是愛情?柴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楊廣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渾身大汗淋漓。

見到蕭皇後有些惶惶的表情,楊廣問道:“皇后,朕又做噩夢了?”

他問的很奇怪,蕭皇後點點頭,“皇上,你剛才驚叫了一聲,發生了什麼事?”

楊廣神情有些恍惚,緊皺著眉頭,“朕夢見……好像張將軍……張將軍渾身是血的站在朕的面前,皇后,張將軍……張將軍……為國捐軀……很久了。”

蕭皇後舒了口氣,“皇上,張將軍是過世了,還請你節哀順變。”

“那現在朕的江山誰在衛護?”楊廣眉間的皺紋刀刻一般,“是楊太僕……楊太僕現在……現在……怎麼了?”

“他被聖上召回到了揚州,我聽說,楊太僕病的很重。”蕭皇後眼中滿是淚光,望著眼下的楊廣,好像望著當初那個受委屈的孩子。

“楊太僕病了?那誰……不行,朕要見他。”楊廣豁然站起,赤足衝出去。

蕭皇後慌忙拉住,“聖上,這個於理不合。”

“什麼於理不合,朕一定要見他。”楊廣露出急躁之色,“楊太僕跟隨朕打下了諾大的江山,他一定知道讓朕如何去做。快去叫虞世基、裴蘊過來。”

虞世基、裴蘊過來見駕的時候,滿是惶恐。

他們現在十分怕見楊廣,見到楊廣披頭散髮,赤足散衣的樣子,更是慄慄危懼。等到聽到楊廣要見楊義臣的時候,更是莫名其妙。

可現在的楊廣實在不能用正常兩個字來形容,聽說楊廣要出宮,兩個老臣倒是異口同聲的勸阻,原因當然是因為不合規矩。裴蘊勸道:“聖上不用親自去見楊太僕,讓他來見聖上就好。”

“他不是病了嗎?”楊廣怔怔問,“他是裝病嗎?”

“那倒不是,可無論他病的如何,既然聖上想要見他,他都應該過來。”

“那好,讓他過來。”楊廣擺擺手,坐回床榻上,望著對面的銅鏡屏風,痴痴呆呆。

楊太僕沒用多久就到了皇宮,可他是躺著進來的。

無論誰見到他的雙頰深陷,雙眸無光都會知道,楊義臣活不了多久了。

誰又能想到,不久前還南征北戰、勇猛無敵的太僕卿竟然轉瞬到了風燭殘年。歲月催人老,楊太僕這一刻才讓人發現,他的斑斑白髮,他的憔悴無奈……楊廣望著躺著的楊義臣,終於清醒了片刻,緩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楊義臣的手,痛苦道:“楊太僕,朕不知道,你病的如此之重!”

見到楊廣走過來,楊義臣雙眸有了些許的光亮,掙扎著想要坐起,可卻咳嗽起來。

但他就算是咳嗽,都是細微如絲,如同要斷氣般。

楊廣再也抑制不住,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再次淚流滿面,緊緊的握住楊義臣的手道:“太僕卿,你不能死,朕……朕不能再失去你!”

楊太僕嘴角蠕動兩下,“聖上……迴轉……東都吧……東都離開你……不行的……你不回東都……江山……江山……”

裴蘊、虞世基二人聽到楊義臣所言,臉上都有了羞愧之意,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楊義臣病入膏肓還惦記著讓楊廣迴轉東都,實在算是忠心耿耿。

楊廣悲哀道:“可……可朕如何能夠迴轉?楊太僕,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你要幫朕迴轉東都,這一次,朕什麼都聽你的!”

楊義臣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像是無奈,又像是譏誚,不明白為什麼總是到了無可挽回的時候才想挽留?

“聖上……老臣不行了……不能陪你迴轉東都了……”

“楊太僕,你一定能好,叫太醫來。”楊廣嘶聲喊道。

楊義臣眼珠間或一轉,突然間奮起了精神,“聖上……你還能迴轉東都,只要再聽老臣一言。”

楊廣垂淚道:“朕一定會聽楊太僕之言,不知道如何能夠迴轉?”

楊義臣張開手掌道:“五路大軍並攻瓦崗,瓦崗可滅!第一路大軍,當讓涿郡的薛世雄統領,攻擊瓦崗東北!第二路大軍,可讓這裡的王世充帶兵,攻打瓦崗的東南。虎牢未克,當讓裴仁基出兵正中,可策應……策應四方,是為……第三路大軍!”

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喘息的厲害。

裴蘊和虞世基面面相覷,暗想楊義臣說的很有道理。楊廣急聲道:“那另外的兩路呢?”

“第四……路……當是西北的東都出兵……東都兵精糧足……”楊義臣屈指說道,可手指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竟不能彎曲。他左手抓住胸口,痛苦不堪,嘶聲道:“第五路……在西……南……”

他話音未落,突然雙眸光亮盡喪,轉瞬一隻手僵硬在半空,再沒有了聲息。

楊廣大駭,“太僕卿!愛卿!御醫快來!”

御醫匆忙趕到,只是望了眼,摸了下脈門,垂手道:“聖上,楊太僕他過世了!”

“不可能,不可能!”楊廣拎著太醫的脖領,用力的搖晃,“你騙朕!”御醫幾乎被他扼死,卻是不敢掙扎,裴蘊一旁轉移他的注意力道:“聖上,楊太僕他說的第五路大軍又是哪裡?”

楊廣恢復了冷靜,“第五路,第五路大軍在哪裡?你們說,你們告訴朕!”

他聲嘶力竭,裴蘊驚懼,卻是打破頭也想不出第五路大軍應在何處,虞世基膽顫道:“聖上,想有四路大軍就已經足夠剿匪!那一路到底是誰,已經不算重要。”

“不行!太僕卿臨終之言何等重要,怎麼能忽略!”楊廣憤怒道:“你們一定要想,不然統統斬首!”

裴蘊和虞世基嚇了一跳,慌忙說出幾個名字,可相對薛世雄、王世充二人而言,顯然不夠分量,楊廣暴跳如雷,裴蘊突然心中一動,“聖上,楊太僕領軍大才,我等難以揣摩他的心意,不過我想有一人聰明非常,定然能知道楊太僕的心思。”

“是誰?”楊廣急聲問。

“聖上難道忘記了裴茗翠?”裴蘊沉聲道。

楊廣恍然大悟,千般心思湧上心頭,這才記得還有個忠心耿耿的裴茗翠。

不知為何,兩行眼淚流淌下來,楊廣那一刻悔恨非常,心如刀絞,卻終於說道:“宣裴茗翠見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