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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為什麼要用其他人給你的東西?

夜晚。

聖賽繆爾教堂,一個安靜的房間內。

身披黑風衣,戴著紅手套,墨髮碧眼的倫納德·米切爾推開門走進了房間,有著一雙幽邃灰眸的鄧恩·史密斯正站在窗前靜靜的望著窗外的紅月。

倫納德走進房間,語氣放鬆道:

“隊長,有一個好消息,班森成功透過了政府僱員統一考試,他們會在新年後來到貝克蘭德。”

鄧恩轉過身,微笑著說道:“確實是好消息。”

相比起最高只有序列7的非凡者坐鎮的廷根,有著大量中序列非凡者甚至是高序列非凡者坐鎮的貝克蘭德,無疑要更加安全一些。尤其是在經過上次的‘大掃除’,清理了大量隱藏在暗中的老鼠後,貝克蘭德也無疑會更加安全。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在這裡,也可以幫忙照料一二。

鄧恩想了想,叮囑道:

“到時候,儘量把他們安排在北區。”

“我明白。”

倫納德微微頷首,“教會給每名值夜者都安排一套房子的名額,我的那個名額可以給他們。”

雖然之前克來恩的撫恤金足足有6000鎊,足夠讓班森兄妹過得很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就此心安理得,因為他們欠克來恩的是命,遠不是6000金鎊可以彌補的!

“嗯。”鄧恩輕輕點頭,卻沒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繼續望向窗外的紅月,嘴角隱蔽上翹。

倫納德從側面看到鄧恩勾勒的嘴角,有些奇怪的問道:

“隊長,你在笑什麼?”

鄧恩輕笑道:“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他見過夏洛克兩次,一次是在夢裡,調查艾倫醫生的噩夢事件。另一次就在前幾天,那時他正在負責調查刺殺尼根公爵的兇手傑森.貝利亞。

而這兩次見面的結果截然不同,第一次他甚至未曾對夏洛克與克來恩那極為相似的容貌感到懷疑,但第二次他卻能一眼看出兩者的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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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有一種解釋——第一次見面是在夢裡,他或許是被某種力量所矇蔽,所以才沒有絲毫察覺。至於第二次見面,那並非是在夢境,而且這次見面恐怕也在那位夏洛克偵探的預料之外。

更重要的是,他調查過那位夏洛克偵探,發現他最早的記錄是在8月26日來到貝克蘭德,租賃了明斯克街15號的那棟房屋。而那一天,恰好是在克來恩下葬的第二天。

這些或許都算不上決定性的證據,但對鄧恩而言已經足夠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

只是,儘管已經確認了這些,但鄧恩卻並沒有與對方相認的意圖。因為一方面克來恩似乎並不打算與他相認,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鄧恩尊重克來恩的選擇。當然,鄧恩認為這很大機率是因為克來恩覺得他無法向教會解釋他是如何‘起死回身’的。

對於這一點,鄧恩也同樣無法解釋。所以,他和倫納德也隱瞞了自己的‘起死回生’。

而另一方面的顧慮,則是因為因斯·贊格威爾這個曾經差點導致邪神降臨的罪魁禍首還活著!

已經成為紅手套的他們,有資格進一步瞭解封印物‘0—08’的相關情報,尤其是在他們負責追捕因斯·贊格威爾的情況下。

而對於擁有‘0—08’的因斯·贊格威爾而言,他們這些‘知情人士’的一舉一動都在其監視之中。這也意味著他們在因斯·贊格威爾的眼中幾乎完全透明,唯一能保守住秘密的只有他們的思維。

如果他只是和‘夏洛克·莫裡亞蒂’見面,因斯·贊格威爾不會有任何察覺。但如果他和克來恩相認,那曾經親手殺死克來恩的因斯·贊格威爾也會知道克來恩還活著。

能夠逼得因斯·贊格威爾親自出手,足以見得他對克來恩的恨之入骨。而假如讓他知道克來恩還活著,並且還暴露了克來恩能夠‘起死回生’的秘密,這無疑會讓克來恩的處境變得異常危險!

所以在因斯·贊格威爾徹底伏誅之前,他都不會試圖與克來恩相認,也不會做出任何暴露克來恩的舉動。甚至哪怕是調查夏洛克·莫裡亞蒂,他也是連帶其他與傑森·貝利亞有牽扯的偵探一起調查,夏洛克的情報混雜在其中並不顯眼。

當然。

前提是這一切都是出於他自身的意志,而不是來自於‘0—08’製造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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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者酒吧外,一輛出租馬車輕快駛過。

車廂內,戴著半高絲綢禮帽的克來恩和依舊一身黑色哥特式宮廷長裙的莎倫相對而坐。望著前保鏢小姐沒什麼表情的蒼白臉龐,克來恩實在無從寒暄,只能直奔主題:

“我已經做好準備。”

莎倫安靜聽完,簡潔開口道:

“今晚?”

她尾音略有上揚,以表示自己在詢問。

“如果你沒有問題,那我也沒有問題。”克來恩早有準備地回應。

事實上,他最開始是打算叫上餘盡一起去掘墳。但考慮到莎倫小姐可能不太能接受陌生人的參與,克來恩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莎倫連跟他一起的馬裡奇都沒有叫上,克來恩也不好隨隨便便讓其他人加入。

而且,早已晉升為序列6‘無面人’,並且克來恩現在手上還有數件強力的神奇物品,對於探索那處地下遺蹟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信心。

“好。”莎倫點了下頭。

場面短暫安靜了幾秒,克來恩斟酌著再問:

“你有聽說過美人魚的事情嗎知道哪裡能遇到這種傳說裡的生物嗎?”

莎倫藍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克來恩,就像變身成了真正的人偶。

隔了一陣,她沒有情緒起伏地說道:

“人類足跡能夠抵達的地方,已經沒有美人魚出沒。只有加爾加斯群島的漁夫們,才會在捕獵白尾鯨的遠航裡,於風暴中偶爾聽見美人魚的歌聲。”

加爾加斯群島位於蘇尼亞海深處,是人類在這片海洋上最遠的殖民點,以鯨油,鯨肉等產品為特色。

和‘倒吊人’給予的情報類似,克來恩稍微有些遺憾,但還是輕輕頷首: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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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區,霍爾伯爵家的豪華別墅。

奧黛麗墊著白色的餐巾,看著用餐女僕為自己切割牛排,擺放鵝肝與玉子醬,在鬆軟麵包上塗抹果醬,為烤肉新增醬汁,豐盛的晚餐在諸多燭火的照耀下閃爍著誘人的色澤。

真正的貴族家庭裡,女僕分成很多種類,除了貼身侍女,還有不同臥室的女僕,書房女僕,起居室女僕,客房女僕,服裝女僕,鞋子女僕,珠寶女僕,用餐女僕,漿洗女僕,廚房女僕,務求嚴格對應,一事一僕。

雖然這很大程度上浪費了人力,但對貴族而言,體面就是一切,不到債務眾多,不會降低類似方面的要求。而霍爾伯爵身為全國最大的銀行家之一,顯然不會差這點錢。

奧黛麗喝了口色澤褐紅的茶水,讓那澹澹的麥芽香和玫瑰香在口腔裡迴盪。

在她旁邊坐著的本該是她的母親凱特琳夫人,但現在變成了餘盡。事實上每次餘盡只要在別墅用餐,母親都會主動坐到另一側,給餘盡騰出位置。至於這麼做原因,無論是奧黛麗還是其他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這時,她聽見她的父親,王國上院議員,大銀行家霍爾伯爵對著手裡的報紙都囔道:

“真是太瘋狂了!”

奧黛麗眨了下眼睛,好奇問道:

“難道是極光會又刺殺了哪位大使或公爵嗎?”

除了一開始的刺殺因蒂斯共和國的大使,前幾天刺殺尼根公爵的‘事蹟’因為某些原因也被算在極光會身上,而霍爾伯爵的反應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極光會又刺殺了誰。

“噢,寶貝,你不會想知道的,這次不是刺殺,是極光會盜了一位第四紀大貴族的陵寢!”

霍爾伯爵邊翻報紙邊搖頭,語氣中甚至還有一絲同仇敵愾的憤怒。

希伯特·霍爾微微一愣,吞嚥下口中的烤蘑孤,疑惑問道:

“被盜的是哪位古代貴族的陵寢?”

與報紙雜志想象的不同,大貴族家庭的晚餐並不嚴肅,不需要保持沉默。這是家庭成員們少有聚齊的時候,他們邊用餐,邊隨意閒聊著各種輕鬆的話題,以此交流感情,鞏固聯絡。

霍爾伯爵放下報紙,搖頭嘆氣道:

“那座陵寢屬於阿蒙家族。”

“阿蒙?”

餘盡微微一愣,切牛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哦,這是我幹的啊,那沒事了。

至於極光會背鍋,嗯,其實也挺好的,反正極光會多半也不會在乎,更不會出來澄清。想到這,餘盡頓時若無其事的繼續切了快牛排塞入嘴裡,讓那飽滿鮮美的肉汁在口腔中綻放。

希伯特聞言心中卻是不免有些唏噓,嘆息道:

“曾經顯赫的家族,如今卻早已覆滅,甚至連祖先的陵寢都不得安寧。”

第四紀是如今‘黑鐵紀元’前的那個時代,有關它的歷史充滿迷霧,諸多缺失,就連出土的陵寢、古城和文獻都少之又少,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只能藉助於七大教會含湖不清、以信仰教育為主的神學典籍才能勉強拼湊出一點“原貌”。

而阿蒙家族便是其中少有記載的大貴族之一,他崛起於第四紀圖鐸王朝,而且還是支撐著圖鐸王朝建立的五大家族之一。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家族在圖鐸王朝的地位,甚至遠比前些日子被刺殺的尼根公爵還要更加顯赫!

而在數千年後的今天,這個曾經顯赫的家族已經不復存在,甚至還要在死後被人掘墳。而同為貴族,霍爾伯爵自然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的憤怒。畢竟現在雖然只是阿蒙家族的陵寢被盜,可誰知道百年之後會不會輪到霍爾家族?

奧黛麗心念微動,不動聲色的切了塊自己牧場出品的牛排,觀察了下霍爾伯爵的表情,沒有掩飾好奇地問道:

“爸爸,阿蒙家族的陵寢就算被盜,但其中的壁畫應該也有助於瞭解第四紀的歷史吧?”

“這就是重點所在。”

霍爾伯爵搖了搖頭,沉聲道,“極光會不但盜了阿蒙家族的陵寢,甚至還在事後安裝了大量的高性能炸藥進行爆破,如今整個陵寢都已經被徹底破壞!包括壁畫與古籍文獻在內,一切可能蘊含歷史價值的東西都已經隨著陵寢的坍塌而消失。”

“爆破?”奧黛麗張了張嘴,顯然有些不敢置信。

盜墓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在事後爆破啊,哪有這樣的盜墓賊啊!不,如果是極光會的話,或許他們還真幹得出來這種事,畢竟從餘盡和塔羅會其他人的描述來看,極光會里明顯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餘盡忽然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今天下午。”

霍爾伯爵指了指報紙上的頭版,惋惜嘆氣道,“這是今天的晚報,蒸汽教會的考古隊發現了這個陵寢,原本準備對其進行保護性的修繕與考古,結果抵達的時候才發現這座陵寢已經被極光會所摧毀。假如考古隊的人能提前一天到,或許就不會是這種情況。”

“哦,那沒事了。”

餘盡的神情恢復如初,陵寢的坍塌顯然與他無關。

畢竟他的探索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而且當時他雖然的確造成了一點小破壞。但坍塌肯定不至於,至少他走的時候還好好的。不過極光會大機率也是背鍋的,他們可能連這座陵寢在哪都不知道。

大機率是蒸汽教會的‘考古隊’不小心弄塌了陵寢,這才急急忙忙地把這件事登報,甩鍋給極光會。畢竟陵寢總不能是官方考古隊弄塌的吧?所以不論如何,真相都只能是極光會這樣的盜墓賊幹的!

希伯特一邊切著牛排,一邊有些感慨的說道:

“或許這就是羅塞爾大帝說的多事之秋吧。”

尼根公爵兩度被人刺殺,因蒂斯共和國的大使也同樣被人刺殺,兩個月前正神教會還跟軍方以及軍情九處聯手清剿隱秘組織,現在又是第四紀大貴族的陵寢被毀……

這一切的一切,都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哪怕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人,也能敏銳的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畢竟往年的報紙可遠沒有現在這麼‘豐富多彩’,這很難用巧合來形容。

霍爾伯爵的刀叉頓住,面色嚴肅的叮囑道:

“希伯特,奧黛麗,到新年晚會前的這段時間盡量減少外出。”

奧黛麗裝作天真少女一樣小聲滴咕道:

“天氣這麼冷,就算爸爸你讓我出去我也不會出去的。”

霍爾伯爵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奧黛麗,同時又有些無奈。

至於為什麼是限定新年晚會,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為根據魯恩王國的習俗,有封地的貴族會在新年舞會一週後陸續離開貝克蘭德,返回自己的領地,享受愉快的鄉村或城堡生活,等到六月份,才重新來首都,開啟日復一日的社交。

當然,霍爾伯爵這種實權貴族兼大銀行家,肯定得時常往返兩地,處理事務。但奧黛麗和凱特琳夫人不用跟著,她們可以在領地的城堡中一直待到六月份。

希伯特聽到這,忽然好奇問道:

“艾許,新年晚會過後你是準備留在貝克蘭德還是回凜冬郡的領地?”

餘盡想了想,回答道:

“應該會留在貝克蘭德。”

“確實。”

希伯特調侃道,“貝克蘭德的冬天已經很冷了,雖然東切斯特郡也不怎麼暖和,但至少比凜冬郡好得多。至少如果把我放在凜冬郡,我肯定一天都待不了。不過,”

頓了頓,希伯特逐漸步入正題,笑著說道,“你要不要來我們家族的領地玩玩?家族的領地還蠻大的,治下也有不少的村鎮。到時候,你也可以陪著奧黛麗一起郊遊,順便打打獵。”

“可以考慮一下。”

餘盡略作思考,輕輕頷首,也不知道是真這麼想還是單純的客套。

奧黛麗立刻聽出希伯特的言外之意,恰當的低下頭,讓白皙的臉頰泛起一層澹澹的紅暈。

而這毫無疑問又是讓看到這一幕的霍爾伯爵夫婦露出了欣慰的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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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姆斯街中部有一座廢棄的小教堂,枯萎的藤蔓爬滿了牆壁,灰色的石頭落得到處都是。小教堂內部,糞便與雜物交錯,石堆和枯草相間。

在深的黑暗和籠罩於邊緣的暗澹緋紅的籠罩下,克來恩和莎倫小姐堵住了那名試圖挖掘地下通道前往那片地下遺蹟的從男爵,拉夫特·龐德閣下。

然而還沒說幾句,那位從男爵突然眼睛發直的來到一面還算完好的石牆前,腰背用力,將腦袋重重砸了上去。

冬鼕鼕!

他連撞了三下,額頭流血地暈厥了過去。

克來恩和莎倫同時察覺到了異常,各自做出了應對,他們一個讓廢墟般的小教堂灑滿了緋紅的月華,一個掏出了銅綠色的十字架,隨時準備用鮮血將其浸染。

緊接著,本該暈厥過去的從男爵又爬了起來,眼睛不知為什麼已滿是血絲。

拉夫特·龐德抬起右手,抹了下額頭,讓掌心盡是鮮血。

他伸出舌尖,舔著那猩紅的液體,陶醉般說道:

“圖鐸的血脈,真是美味啊,簡直讓人沉醉。

“這會讓我的憎惡最大地超過極限,幫助我將封印的邊界短暫擴大。”

克來恩一手舉著十字架,略顯愕然地問道:

“遺蹟內的惡靈?”

拉夫特·龐德臉上有一縷縷血液滑過,笑得頗為恐怖:

“你猜的……”

拉夫特·龐德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死死的盯著克來恩手中的那個十字架。童孔之中,血紅已然將眼白徹底侵染,憎恨、惡念、怨憤等負面情緒噴湧而出,化作幾乎凝為實質的針刺不斷侵染克來恩的神經。

“這是誰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