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起來嗎？”餘盡將視線轉向目露恐懼的少女，輕聲問道。
“我……我……”
因滾滾巨雷而本能恐懼，再次跌坐在地上的少女嘴唇顫抖著吐出兩個詞，卻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她看著那遍地的龍屍，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這些一路追殺他們，屠殺了整個族群的強大巨龍，現在卻只剩下遍地殘骸。那讓他們連破防都做不到的堅固龍鱗，也已在雷電下殘破不堪，只剩下血肉模湖的屍軀……
眼前這個男人的實力，簡直強的可怕！
“我、可以……”莉莉絲咬牙站起身，低聲道：
“謝謝你救了我。”
莉莉絲不知道餘盡想做什麼，但至少對方看起來很友善，也的確從巨龍手中救下了她。這讓少女在畏懼之餘，也對他充滿了感激。畏懼的是力量，感激的是行為。
餘盡低頭看了眼少女依舊在打顫的雙腿，知道她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輕聲問道：
“它們為什麼追殺你們？”
“為了掠奪我們的血源精華。”
莉莉絲的情緒低落了下來，低聲道，“弱肉強食，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巨人狩獵巨龍，而巨龍狩獵我們……”
“你聽說過古神嗎？”
餘盡沉吟了兩秒，接著問道。
“古神？”
莉莉絲抬起頭，眼中滿是茫然。
“比如血族始祖，有聽說過嗎？”
莉莉絲迷茫的搖了搖頭，遲疑著說道：
“我從沒聽說過血族始祖，但是血族中的最強者是呂齊烏斯大人，她是一位真正的神明。她的城堡在大陸的最東邊，聽說在那裡不用再擔心巨龍的威脅。多蘿西姐姐本來打算帶領我們穿過大陸中央的沙漠前往東方，可沒想到……”
莉莉絲的眼神暗澹下來，整個部族數百人，在巨龍們堅持不懈的追殺中已經徹底覆滅。如果不是因為餘盡的突然出現，就連她也無法倖存。
“沒有血族始祖？”
餘盡神色微動，但對這個答桉倒也不算太意外，接著問道：
“那巨人王奧爾米爾，空想之龍安格爾威德，異種王克瓦希圖恩，精靈之王蘇尼亞索列姆，毀滅魔狼弗雷格拉，不死鳥始祖格蕾嘉莉，惡魔君王法布提。有聽說過其中任何一個嗎？”
“奧爾米爾？”
莉莉絲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小聲解釋道：
“我聽說過巨人王，傳說中她是所有巨人共同的先祖，但我不知道她叫什麼，沒有人知道。其他的名字我都沒聽說過，但巨龍一族好像也有一位巨龍之王……”
莉莉絲突然有些臉紅，因為她發現自己居然一個問題都答不上來。
“這樣啊。”
餘盡微微頷首，莉莉絲的回答和他的猜測也對得上。
按照精靈對歷史的劃分，總共將第二紀劃分為三個時代：萌芽年代、火之初耀年代、雙生年代。
他上次去的是雙生年代，彼時的血族始祖莉莉絲早已隕落，巨人與巨龍是最強勢的兩大超凡種族。
而在這之前的火之初耀年代，則是以八大古神的對抗為核心。巨人、精靈和血族組成泛人類陣營，而巨龍、異種和不死鳥組成非凡種族，雙方在相互廝殺、對抗的過程中，又共同對抗惡魔與魔狼的汙染和侵蝕。
至於現在這個古神尚未誕生的時代，無疑是位於第二紀初期的萌芽年代。
在這一時期，古神相繼現世，天空、大地、海洋、地底從絕對的無序慢慢過渡到了有一定的秩序。而在這一時期，由於褻瀆石板尚未出世，導致瘋狂與暴虐充斥著這片大地，即便是古神也無法倖免。
而從現在來看，巨人王透過瘋狂生孩子的方式應該已經初步擺脫瘋狂，但他的位階應該還沒有到序列0。與之相似的，空想之龍應該也是一樣。
至於血族……
“呂齊烏斯是男是女？”餘盡忽然問道。
“誒？”
莉莉絲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想到餘盡會有這麼一問，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說道：
“雖然我從沒見過呂齊烏斯大人，但她應該是男性。”
餘盡若有所悟：
“既然是男性，那就不會是序列1。”
“而莉莉絲對呂齊烏斯的稱呼是‘她’，形容也是‘一位真正的神明’，那就說明大機率是一位天使。”
“更何況，莉莉絲的部族既然有一位序列4的聖者，就不大可能去投靠另一位序列3的聖者。畢竟連有著序列4聖者的部族都能輕易被巨龍屠殺，序列3也好不了多少，只有序列2的天使才能勉強站穩腳跟。”
“也就是說……”
餘盡眸光微動，忽然將目光投向莉莉絲，聲音低沉：
“莉莉絲。”
“我、我在……”
莉莉絲緊張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餘盡想讓她做些什麼。
“你渴望力量嗎？”餘盡目光幽深，手中多出一團血紅色的寶石，它散發出來的光芒如同月華般耀眼。
“我……”
莉莉絲的目光幾乎本能的被那散發月華光芒的血紅寶石所吸引，咽了口唾沫。
她並不貪婪，可她的本能卻讓她渴求著這些‘血源精華’，哪怕她知道這些精華曾屬於她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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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緊咬銀牙，艱難的移開目光，輕抿著唇，低聲問道：
“你需要我做什麼？”
她知道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她想要獲得力量，或許會付出一些她所無法承受的代價。
“我想要什麼？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問題。”
餘盡摸了摸下巴，並沒有立刻回答莉莉絲的問題。
只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餘盡忽然輕笑了一聲。
“誒？”
莉莉絲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迷茫，不知道餘盡在笑什麼。
餘盡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女身上，輕聲道：
“成為血族始祖吧，莉莉絲。”
“誒？”
莉莉絲眼中的茫然更甚。
我是誰？我在哪？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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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爾，聖羅塞爾教堂附近一間豪華酒店內。
住在頂層豪華套房的奧黛麗坐在房間的軟墊椅子上，望著鏡中的自己微微失神。
“你在想什麼？”
耳旁傳來的聲音讓奧黛麗面色微動，透過鏡子的反射，她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士，她穿著繁複華麗的黑色長裙，坐在天鵝絨製成的柔軟床墊上。她的面上籠罩著輕薄的黑紗，看不清容貌。但女士姣好的身材和清脆美妙的聲音，依舊會讓人本能的對她心生好感。
可奧黛麗卻微微變色，因為她見過這位女士，就在白天的廣場上！
“你是怎麼進來的？”
奧黛麗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緊張的從椅子上離開，以儘量不引人懷疑的方式向門口靠近了幾步。但這只是偽裝，因為奧黛麗心裡很清楚，這位女士既然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自己的房間，實力必然遠超她的想象，從門口逃跑並不現實。
只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要任人宰割，因為她還有其他的後手……
女士微微一笑，柔聲道：
“奧黛麗小姐，我們不是敵人，反而有著共同的朋友。我來找你，也是為了幫助我們的朋友。”
奧黛麗怔了一下，似乎是被對方的話語說服，稍微放鬆了些警惕，遲疑道：
“朋友？誰？”
女士緩緩站起身，輕聲說道：
“餘盡。”
“……”
奧黛麗沉默了兩秒，面上不再有情緒的變化，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士摘下面紗，微笑道：
“奧黛麗小姐，我想你可以放鬆一些，不需要那麼緊張。”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還是卡露拉，一位魔女。”
“魔女？”
奧黛麗的精神再度繃緊。
她迄今為止只認識兩位魔女，一位是勾引三王子的特莉絲，她還可以說是被迫的。但另一位魔女，卻是妄圖製造‘貝克蘭德大霧霾’事件，差點造成數十萬人傷亡！
這實在很難讓奧黛麗相信一位魔女是好人，尤其是自稱是朋友的魔女。
卡露拉輕易看穿奧黛麗的心思，卻並未介懷，反而露出微笑，用清柔悅耳的嗓音道：
“我想你誤會了什麼，我並不是魔女‘途徑’的非凡者，而是和你一樣的‘觀眾’途徑。當然，我在序列上要比你稍微高一點點。”
她是最純粹的魔女，也是最純粹的墮落，但和‘魔女’途徑沒有任何關係。
“唔，我想我可以證明一下……”
卡露拉伸出蔥白的食指在嘴唇上輕輕一點，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麼證明自己的身份。
但下一秒，她那酒紅的眼眸卻悄然化為金黃豎童！
而在她的背後，一雙純黑的覆皮雙翅也悄然展開，面頰與脖頸處浮現出些許的黑色鱗片。
奧黛麗心神微微震動，金色的豎童毫無疑問正是‘觀眾’途徑的象徵之一。而那覆膜雙翅則是神話生物形態的象徵，對方是一位‘觀眾’途徑的聖者！
奧黛麗神色很快恢復平靜，深吸了一口氣道：
“餘盡在蒸汽教會。”
“不，他不在。”
卡露拉收起雙翅，搖了搖頭：
“我和他一同進入了蒸汽教會的繪畫世界，但現在他失蹤了，我正在找他。”
“失蹤？”奧黛麗心神微動。
“你想到了什麼？”
卡露拉敏銳捕捉到這一絲波動，詢問道。
奧黛麗沉默，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遠遠不夠。如果是面對其他途徑的非凡者，哪怕是序列4的聖者，也未必能看出她的真實想法。但如果她面對是一位‘觀眾’途徑的聖者，那她的一切隱瞞都是徒勞。
“你不是能自己看嗎？”奧黛麗反問道。
“你希望我這麼做嗎？”卡露拉眨了眨眼。
奧黛麗默然不語，她當然不希望，可她也沒有辦法組織，甚至無法確定對方到底有沒有這麼做。
“開個玩笑。”
卡露拉笑吟吟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他很討厭我們互相殘殺。”
“殘殺……”
奧黛麗表情有些異樣，她知道卡露拉話語中的‘他’指的是餘盡，但殘殺未免也有些過分了吧？
奧黛麗輕聲道：
“我不知道餘盡在哪兒。”
她不相信眼前自稱卡露拉的這位女士，但對於餘盡的失蹤她卻本能的選擇相信，因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之前的兩次失蹤，一次是去了蘇尼亞海，一次是神棄之地。而這兩次失蹤中，也有一次同樣和繪畫世界有關。
所以即便再次聽到餘盡因為繪畫世界而失蹤，奧黛麗也不會有絲毫意外。但問題在於，餘盡每次‘失蹤’之前，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去哪兒，奧黛麗就更不可能知道。
“我知道。”卡露拉對此並不意外，輕輕頷首，語氣複雜道：
“但他一定會回來找你，所以我才要跟在你身邊。”
奧黛麗的心情有些微妙，這位疑似‘高序列’的觀眾途徑非凡者，無疑可以在她這位序列7的‘心理醫生’面前完美隱藏自己。但對方似乎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她能聽出對方話語中的幽怨……
當然，對方也可能是故意擺出這樣一副姿態，就是為了取信於她。
“隨你吧。”
奧黛麗沉默良久，輕聲道。
面對一位觀眾途徑的半神，反正她也無法反抗。
卡露拉緊盯著少女，忽然俏皮的眨了眨眼：
“吶，奧黛麗，要當我的徒弟嗎？”
“誒？”奧黛麗反而怔了一下，這話題跨度未免太大了一點吧？
雖然差異，但奧黛麗還是沒什麼猶豫的婉拒道：
“不，還是不要了。”
“這樣啊~”
卡露拉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惋惜道：“真是可惜，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奧黛麗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敏銳的問道。
“以為我終於可以收一個優秀的弟子。”
卡露拉認真的回答了奧黛麗的問題，看不出任何撒謊的痕跡。
但奧黛麗一個字也不信，她自己就是‘觀眾’途徑的非凡者，深知‘觀眾’途徑的人最會演戲。尤其是一位‘觀眾’途徑的半神，對方說的話半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
奧黛麗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轉移話題問道：
“要喝茶嗎？”
“紅茶。”卡露拉輕輕頷首。
奧黛麗輕喊了一聲：
“勒緹娜小姐，能麻煩你準備兩杯紅茶嗎？”
“我這就去準備。”
門外傳來女性清脆的回應聲。
卡露拉微微眯起雙眼，這待遇可比當年的她要好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