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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際關係

早晨,太陽還未升高,柔和的光線將烏桕樹的葉子打得透亮。

紅的、黃的、綠的,每一片都在陽光的照耀下,美的熠熠生輝。

在一片入目的綠色中,五彩斑斕的烏桕樹總能一眼抓住人眼球。

蔣非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小木屋門前曬太陽,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正前方的苦楝子被照耀得閃閃發光。

兩隻白頭鵯飛落在苦楝樹上放聲歌唱,它們喜歡鳴叫,叫聲婉轉悅耳,富於變化,聽起來清亮悠揚。

白頭鵯長得很有辨識度,頭部有醒目的白斑,所以也叫做“白頭翁”。

但幼鳥白頭鵯是不白頭的,它們小時候灰不熘秋的,只有翅膀羽毛略帶一些鮮亮的橄欖綠。

成年後,它們閃耀的白頭才出現,一般認為老年的白頭更大更白。

白頭鵯在樹上鳴叫了一會,在枝椏間翻飛起來,啄食著苦楝子。

蔣非進屋泡了一杯菊花茶出來,坐下抬頭一看,苦楝樹上多了一隻可愛的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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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的小家夥是一隻隱紋花松鼠。

它的背部正中有一條明顯的黑色條紋,兩側有兩條褐黃的縱紋,再外側為兩條黑褐色縱紋,最外側為兩條黃白色縱紋。

它靈活地在苦楝樹的細枝上躍動,用前爪抓住一個果子往嘴裡送,咬到嘴後跳回粗壯的樹枝上啃食。

站在樹枝上,小松鼠只用後腿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用嘴巴銜著果子,兩隻前腿輔助捧住果子進行咀嚼。

它吃東西的速度很快,卡卡卡地,一個果子吃下了肚。

連著吃了幾個果子之後,小松鼠停了下來,用嘴擦樹幹,在樹枝間竄來竄去,攀登、跳躍、滑翔,小小的身體輕盈得很,跟會輕功似的。

期間,小松鼠黑熘熘的眼睛看了過來,蔣非跟它四目相對。

它似乎不怕人,蔣非收回視線後,小松鼠優哉遊哉地躺在樹幹上曬起了太陽。

蔣非拿出手機,對著樹上的小松鼠卡察卡察拍了幾張照片,發到了他和徐海浩、江嘉的三人群裡。

最近一個星期,從血紅龍完成成長,到售賣出去兩條,接著接待龍魚愛好者三天,然後又仔細考慮了一番承包土地的事情,跟家人說了個明白。

蔣非感覺發生了挺多的事情,現在計劃定了下來,他整個人都是完全放鬆的狀態,正想跟他們倆好好聊一下。

看到蔣非發在群裡的照片,在上班的徐海浩和江嘉開啟了摸魚模式,一邊工作一邊回覆。

蔣非說了血紅龍和打算開採摘園的事。

徐海浩:賣出去,拿著兩三百萬躺平不香嘛???

江嘉:對啊,哥要是有這本事,就把魚賣了,手拿兩三百萬,從此不加班!

蔣非:……

蔣非:換成是我剛回家那陣,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在家裡待久了,想法會變。

江嘉:細說,放個耳朵。

徐海浩:細說,放個眼睛。

蔣非:村裡基本都是老人和小孩,沒有幾個年輕人,情況一直是這樣的,好多好多年了,我也習慣了。

蔣非:國慶放假那會,在外打工的年輕人很多回來了,村裡一下子熱鬧起來,感覺暮氣的村子注入了一股活力,鮮活了。

蔣非:我跟堂弟,還有村裡的一些年輕人聊過,要是留在家裡能賺到錢,即使比城市裡少一點,他們也更願意留在家裡。

蔣非:如果採摘園能開成功,有了遊客過來……

那麼村裡人可以圍繞著這個展開,開農家樂、養雞種菜等賣給遊客。

很多時候,種植和養殖不賺錢,一是小打小鬧,規模不夠大。

二是種出來、養出來的東西不能直接到買家手裡。

運輸、包裝等都需要成本,加上二道販子,甚至三道販子要賺上一筆,導致買家購買時價格高,而收購價低。

種出來、養出來的東西,能直接到買家手裡,就像採摘園,不需要運輸、包裝的費用,不讓二道販子中間賺上一筆,只要賣的出去,算下來還是能賺的。

這些想法,除了徐海浩和江嘉,蔣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因為搞旅遊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白河村本身也沒什麼特色和優勢。

最近因為血紅龍的事情,村裡人談起蔣非,那都是大吹特吹,說的好像他無所不能似的,不管幹啥都能成功。

蔣非不想說出來後,村裡一些人出於對他的信任或者過分高估了他的能力,而盲目大規模搞起種植、養殖來。

如果採摘園最後虧本了,蔣非能接受。

但如果村裡人抱著跟著他搞專案能賺錢的心態去做,最後卻虧了的話,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當然吃、喝、住、行、遊、娛等各種的配套設施,靠他一個人是搞不起來的。

蔣非是想著自己和家人以後都要長久地生活在這裡,希望家鄉變得越來越好。

所以他起個頭,帶動一下,希望村裡有志同道合的人考慮清楚後跟上,而不是聽他這麼一說,衝動開展專案。

徐海浩:給你點贊,哥在精神上支援你!

江嘉:哥也是,精神上支援你幼!

蔣非:行,哥收到了,你們最近咋樣?

江嘉:我需要一個老婆,需要一個孩子……

蔣非:你受什麼刺激了???

江嘉是不婚主義者,早幾年就跟家裡說過了。

他爸媽勸了幾年,沒見江嘉態度鬆動,已經放棄,隨他去了。

主要原因還是他親哥已經結婚,兒女雙全,他爸媽有孫子,有孫女,江嘉又態度堅決,兩老懶得理他了。

蔣非認識他的這些年,他過得可瀟灑了。

不考慮結婚,不考慮買房,沒有房貸車貸養娃的壓力。

業餘時間想玩遊戲就玩遊戲,想睡覺就睡覺,瀟瀟灑灑每一天。

蔣非還在猜測著江嘉是不是墜入愛河,才萌生了結婚的想法。

要不然他實在想不出堅持不婚多年的江嘉為什麼忽然說出需要老婆孩子的話。

徐海浩:……大機率是被老闆逼的。

蔣非:老闆要辭退沒結婚沒孩子的萬年單身狗?

江嘉:怎麼可能!老闆恨不得公司全部人都是單身狗好嘛!拼命壓榨單身狗的剩餘價值!

江嘉:老闆原話,你沒物件沒孩子,租的房子離公司五分鐘路程,不用急著下班,把這個單完成了再走,急著要。

江嘉:寶寶委屈,我沒老婆沒孩子怎麼了,三番兩次被老闆留下來加班。

蔣非沒有想到是這麼個理由。

蔣非:你可以不經意地告訴同事和老闆,你有女朋友了,時不時說一下去哪哪約會了,有沒有,約沒約,老闆又不知道。

徐海浩: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打個配合。

江嘉:不了,有女朋友沒結婚,老闆會說,房子買了嗎,車子買了嗎,你現在不努力多掙點錢,彩禮拿得出來嘛。

徐海浩:真實,我聽另一個同事說,老闆就是這個意思,讓他努力加班,掙錢買房買車,迎娶白富美。

蔣非:……

聊完,蔣非一抬頭,花松鼠還在苦楝樹上吃果子和玩耍。

有人做過觀察記錄,花松鼠在2小時的活動中,用於覓食的時間約為56分鐘,在樹上逗留、嬉戲的時間為61分鐘。

它們攝食和活動的次數幾乎相等。

花松鼠覓食時間的分配與其無頰囊、不能臨時儲存食物有關。

蔣非放下手機,喝完杯中的菊花茶,又坐了一會。

花松鼠從苦楝樹上爬了下來。

下樹時,頭朝下,迅速地移到樹幹基部,最後跳到地面上,跑的飛快,轉眼竄到樹林裡去了。

附近的鵪鶉不時飛到蔣非身邊來,擠到他的凳子上,站到他的肩膀上、手上、腿上。

蔣非起身,抖落身上的一眾鵪鶉,把發酵池裡用鵪鶉糞發酵好的有機肥裝起來。

一萬多只鵪鶉,每天都能產生不少糞便,發酵了不少有機肥。

蔣非之前除了自家種黑麥草、種菜用了之外,還給了些伯孃、四嬸、齊嬸等人。

倉庫裡還剩下一大半,畢竟種菜能消耗的有機肥有限。

以後不用愁用不完了,一百多畝地,需要大把肥料。

……

蔣非買了煙和酒,還提了一袋水果去五堂叔蔣運寧的家裡。

蔣非要承包的那片土地是屬於村集體的。

六七年前曾經有人承包過,用來種西蘭花、生菜等。

即使種植這些經濟作物有補貼,可還是沒有賺到錢,只種了兩年便沒有繼續了。

土地一荒,很快長滿了雜草。

蔣運寧開始養牛後,一直把牛養在那裡。

發展到現在,除了他養的五十多頭牛,村裡還有七戶人家跟著養,數量不多,每戶只有一兩頭,都是一塊放養在那片土地上吃草的。

雖說土地屬於村集體,蔣非要承包,蔣運寧同不同意,都影響不到最終的結果。

但考慮到一些現實因素,加上兩家本就是親戚,關係還不錯,蔣非覺得有必要提著禮物去五堂叔家一趟。

在農村,人際關係是很重要的一環。

尤其是像蔣非搞養殖、承包土地搞採摘園的這種,最怕別人在背後下絆子。

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但也不能怕事,讓人覺得好欺負。

一旦讓人覺得好欺負了,後續麻煩就會有不少,特別是看你賺了錢,別人眼紅的時候。

之前聽四叔說起過一個見聞,他跟著建築隊去別的村裡做小工。

那村裡也是有很大一片屬於村集體的土地,被一個老闆承包了,種植反季節蔬菜。

老闆不是本村人,承包了之後才發現後續麻煩事一大堆。

村裡人要求他必須僱傭他們到大棚裡幹活,工資要的比他請的員工高上兩三成。

老闆不答應,他們便偷偷搞破壞,故意把大棚剪破之類的。

安裝了大把監控之後,更過分的是他們居然派小孩子去剪,就算抓到了就只有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老闆只得憋屈地妥協,請了村裡人,可他們嘗到了甜頭,得寸進尺。

老闆最後賠本撤了,花錢找罪受,買了一場教訓。

不過,村子與村子不同,白河村的風氣還是挺好的。

蔣非在山上養鵪鶉,沒裝監控之前也好好的,他有時不在山上,也沒有人偷摸上去搞破壞。

還有他五堂叔以前養的牛少一些,只養了十來頭的時候,他就在山腳隨便搭了個牛棚。

每天晚上讓牛住在山裡,沒有人看守,也沒人進山偷牛什麼的。

要是有外來人承包村裡的土地,村裡人會怎麼對待,蔣非說不好,但由他來承包,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蔣運寧一看到蔣非提著菸酒和水果過來,立馬明白了他的來意。

白河村的村支書是蔣非的堂伯,是蔣運寧的親哥。

蔣非找村支書詢問過幾次承包土地的事情,承包意向強烈。

村支書已經找蔣運寧談過了,透露蔣非想承包的意思,並給弟弟做思想工作,如果蔣非決定承包,他必須配合。

村支書很支援蔣非弄採摘園。

倒不是他說出來的規劃有多麼好,多麼吸引人,而是村裡實在是太久沒有過發展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年輕人願意留在村裡發展,還是一個有能力的年輕人,村支書不想錯過。

而且村支書也想得到,如果蔣非的採摘園能開成功,村裡有了遊客,那能賺到錢的就不止蔣非了,估計村裡不少人能跟著受益。

蔣運寧佔著養牛的地本就是屬於村集體的,是他平時會做人,宰了牛之後在村裡售賣,價格上比市場價優惠一點點。

大家都不計較,他才能安安心心在那裡養牛。

村支書找他一說,雖然心裡不太樂意,但也知道自己沒理由佔著村集體的地。

不管他同不同意,結果都不會改變。

認清楚了這點,蔣運寧決定識時務一點。

不能在山裡的那片地裡養牛,他們需要把牛往村尾的山溝裡趕。

那裡的兩排山離得很近,有一道很長的狹窄山溝,也能用來養牛,只是遠一點,草料沒有那麼足。

蔣非提了菸酒和水果上門,說了好話,給了他面子,蔣運寧心裡受用,談話順利。

從五堂叔家出來,蔣非的心情很不錯,背著手,慢悠悠地走。

路邊的稻田光禿禿的,幾條中華田園狗在稻田裡奔跑、玩耍。

別人家屋旁種的枇杷樹開花了,小小的白花藏在褐色細絨毛裡,看起來很呆萌的樣子。

枇杷的花毛茸茸的,它的葉子也是,初長出來的新葉帶著絨毛,等葉子長成熟了,葉子上面的絨毛才會脫落,只有背面還保留著絨毛。

在路上還遇到了經常到家裡來的黑貓,躺在路邊的紅色花叢裡,黑得特別顯眼。

黑貓見到蔣非後,從花叢裡爬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跟著他回到了家。

或許也不是跟著他,只是順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