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想象，無法想象，無法想象！
我居然睡在針葉鋪的床上，蓋著溫暖的獸皮。
我不是應該在一個純白色的空間裡嗎？或者至少應該在大街上吧？按理……嗯，對我應該在小屋外被凍成冰雕後，又被回來後的漁民烤熱送上床，然後做了個稀裡糊塗的怪夢，對，這樣說絕對是合乎情理的。
我聽見漁民捅火的聲音了。
為了證明我的確做了一場荒唐的夢，我問：“我說，你是叫‘劍豹’對吧？”
他先是一愣，然後回答說：“你又失憶了嗎？”
我沒有做夢？！如果沒有做夢的話：
“不，我只是想確定一下我有沒有做夢。或者，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是說，難道我不應該在一個純白的空間或者純黑的診所裡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我把你帶回來了啊。”他看見我一臉驚恐相，又補充道：“我們是從加鉑斯人的鎮子上回來的沒錯，但你沒有被發現，放心吧。”
呼——太好了……
“等天亮以後，你就得起床，如果你想要回到聖柏城找你的同伴的話。”劍豹看了一眼牆上新買的掛鐘，“你還有兩個小時可以睡覺。”
也就是說，他要給我做訓練了嗎？
好吧，先睡覺~~~~~
「……徒有雷聲五百濤」
咦？Dohato嗎？
「……有雷」
雷？我從睡意中脫離出來，尖著耳朵聽了聽，並沒有雷。
這也不是Dohato的聲音。但是，有雷，明明沒有雷，那何謂“有雷”呢？
“你會吟詩？”劍豹的聲音響起來。我悄悄翻過身，睜開眼，那不是“山野居客”嗎？他怎麼在這裡？
“會吟詩的大有人在好吧。”“山野居客”說，“不過，我確實一直以為，不希望Jabos和Breakdown打仗的只有我一人。”
“呵，結果居然還有我對吧？”劍豹笑道，“想不到你也挺有本事的，之前叫你‘野人’，真是抱歉。”
搞半天是“山野居客”在吟詩，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我正要再睡去，又聽見“山野居客”說：“話說，你知道‘元素力屬性化’嗎？”
元素力屬性化？！
“那是什麼？我還從沒聽說過呢。”
“你知道，通常元素技利用的是環境中的元素粒子，如果一定區域中的元素被釋放完，元素技一時半會也就不能用了。”
“但是，Jabos都是全屬性師，元素的應用並不頻繁吧？”劍豹答話道，“你告訴我這些能有什麼用呢？”
“哈哈哈！這番話，我就一定是講給你聽的嗎？”“山野居客”道，“Jabos當然可以忽略這類問題，但其他種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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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講給我聽的嗎？不對，他怎麼知道……
“是嗎？你是想我告訴那個孩子嗎？”劍豹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不錯，敢問好漢姓名？”
“我叫獁亥，但，我不姓Jabos。”
“什麼？可你的毛髮……”劍豹看著他那一頭墨藍頭髮和眼眶上方的墨藍眉毛，心中滿是疑惑。
“可能是一種巧合——身為加鉑斯遊歷家的祖父在荒界與是布約克宕遊歷家的祖母相愛了。祖父染了頭跟祖母一起回到驚雷鎮，生下的父親繼承的是祖母的血脈。所以父親的姓氏是Breakdown。父親從小沒有離開過驚雷鎮，所以我的母親也是布約克宕。”獁亥說，“可我繼承的竟是祖父的血脈，為了保護本是加鉑斯人的祖父和繼承了他血脈的我，父母沒有讓我姓Jabos，並且一直把我關在家裡。不過，我在會說話記事後不久，加鉑斯的軍隊殺進位於鎮子邊緣的我家，把我錯當做加鉑斯人‘救了回來’。之後嘛，之後就不多說了，總之我就一直住在了這片山林。”
劍豹聽獁亥說著故事，凝視著窗外，深深嘆了口氣後，他握住了獁亥的手，道：“我叫劍豹，原本有個名字，但我已經忘卻了。關於‘元素力屬性化’，請繼續說吧。”
獁亥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元素力屬性化，指的是讓靈脈長期處於某種元素當中，結構發生改變，使釋放出的靈力帶有相應的元素，達到類似於屬性的效果。也就是說，可以基本不用從幻覺中補充元素就使用出元素技。要做到這些，是需要覺悟的。”
“你是想讓那個孩子進行這個嗎？要讓他長期處於一種元素環境，使他的靈脈……異變？？”
“對。不過只是‘長期處於’是不夠的，還得讓他的靈脈接受元素、同化，然後異變。這需要他放出的靈力能夠適應元素，最大量地承載元素，接著讓大量承載了元素的靈力回到靈脈。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原來還睡在床上的小鬼突然出現在獁亥和劍豹面前。這讓獁亥大吃了一驚。
“你你你你你剛才不是還在睡大覺嗎！！”獁亥大叫。
“管他，快告訴我，只不過什麼？”我拽著他的袖子問。
“只不過我不想教！”他搪塞一樣地喊叫道。
劍豹哈哈地笑了起來，拍了一下獁亥的背，說：“如今他都聽見了，你去教他一教又何妨？”
獁亥看了看拽著他袖子不放的眼睛冒光的小鬼，又把視線移開，一移開，又看見劍豹一臉傻笑，無奈之下，只好答應：“是~是~我教就是了嘛。”說完，他跳到一邊，指著我的額頭，鄭重地說：“本人獁亥·Breakdown。你，要想跟我學，是得有必死的覺悟的；如果你有這覺悟，敢跟我學，就把名字報上來！”
“Jotan Breakdown！！！”小鬼挺直了身子站好，喊道。
—泊口—
你可要平安無事地等著我啊殭屍先生，等我變強了就來找你！
我跟著獁亥來到停船的木板短橋上，天空還沉睡在深邃的藍色中。他一開口就來一句：“你有聽聞雷聲嗎？”
“雷聲？曾經嗎？”
“不，就現在。”閉目的獁亥朝天空伸出手，“有雷。遠方有雷；此山有雷；此地有雷；耳際有雷。”
我看他如此認真，好像真的有隆隆雷聲縈繞耳邊一樣，我也靜下心來，側耳聆聽，可聽見的，只有呼呼吹著的寒風的聲音。
好冷！
“不，我，聽不見。”我抱著身子打著哆嗦說，“根本就沒，沒什麼雷。反倒是，有冷風。”
“別急。”獁亥說道，“雷大陸是由於廣闊的雷元素分佈而得名，但你知道嗎？全大陸擁有雷元素的人卻為數不多，能夠掌握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事實上我的確有些懷疑我自己到底適不適合雷元素……”我坦白道。我以前可從來沒有接觸過雷元素——不對，好像有過……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雷咒術對我這麼友好了。
“我的確在你的身體裡聽見了雷聲，但你究竟適不適合雷元素，那得由你自己說了算。”獁亥轉過身去，“雷總是躁動著的，野馬一樣不受拘束；來去也快，絲毫不懂得停留，你要用靈力去試探它，察覺它。”說完，他往小屋走去，“等你能夠隨意而清楚地聽見雷聲，就能學下一樣了。”
獁亥走後，我依然待在原地，幹釋放著靈力。沒有一絲雷聲傳到我耳中，看來這方法行不通。加上這風吹得我哆裡哆嗦，精神都難以集中了。我真傻，也不會裹著獸皮出來的。
“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不能回去~”我耳邊沒有雷聲，反而有個聲音開始喊起來了，“不能回聖柏城~不能回到從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能回小屋~”
對，不能回去！
既然獁亥說了，雷是躁動的，不懂停留的，那就嘗試去捕捉它隨性經過的某一個點！
我試著讓耳部的靈力變得更集中一些，或許就有機會截住雷了。不過，除了耳朵的痠痛和發熱，我不再能感覺到什麼。是還不夠嗎？
遠方有雷，此山有雷，此地有雷，耳際有雷。
遠方有雷
此山有雷
此地有雷
耳際有雷
要用靈力去試探它，察覺它。
試探；察覺——
！
是要讓靈力外部擴散，內部集中嗎！？
外部要擴散出去，內部要集中起來，嗯，想象一下，Trihohe的那本《超警戰記》，魁星的話……
“這次的犯人過於狡猾，行動迅速，走的路線也讓人摸不著頭腦。得擴大抓捕的範圍，加強範圍圈裡的警力，不斷逼緊才行，不能把他放走了！”
我閉上眼，排除視野中景物對我的影響。先把靈力儘可能地擴張出去——因為不知道雷會出現在哪裡。然後……集中靈力，集中一點，再集中一點……集中在一點……
“呲—！”
什麼聲音？我一驚，睜開了眼，看見湖面上的倒影。我的頭髮上，眉毛上、鼻頭上、肩膀上已經落了些雪；奇怪，我竟感覺不到冷。原本還未破曉的天，如今亮起來，陰沉沉地下著雪。周圍的地面上鋪蓋了白白的一小層，整個湖邊，連風聲都沒有。所以那聲音是……
雷嗎！那是雷嗎？瞬間的一聲“呲”，是電吧！可惡，好不容易才聽見的，我真蠢！再試一次吧。
靈力集中，集中，集中……試探它，察覺它……
“呲……呲呲……”
來了！
“呲———隆~”
感覺到了，遠天雲霧裡的悶雷！
“隆—”漸漸清晰了。
不夠，還不夠！
靈流的速度已經到達臨界點了，怎樣才能讓它更加集中？對了，氣！氣和靈力混合以後用肌肉釋放的是力氣，那如果說氣和靈力混合以後不用肌肉來釋放呢？
我慢慢調整呼吸，讓氣能更多地進入我的氣脈，在穩定、高速的靈力流動的同時加大單位靈力的能量，順便把激動帶來的喘息聲放低，更加全神貫注地聆聽。
好難受……
靈脈都要炸了一樣，全身的脈都在顫痛，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嘗試過用這種方式集中靈力的緣故嗎？漸漸地，我感覺頭髮、眉毛上的雪都化水了，淌在我的臉上，還熱乎乎的。那模糊的雷聲慢慢清晰了。
堅持住，這個方法是有效的！別管疼痛，別分神，調整呼吸，維持靈流，繼續集中，別放鬆……
剎那之間，我感覺全身一震，緊閉著的眼忽然看見了黑雲密佈的遠天，一條霹靂扯破了黑暗——是雷！！
我不會再放跑你了！
它開始瞬閃了
好快！
快跟上！收網！
我強行驅動靈流突破現在的速度，猛地吸了一口氣，把原先我向外大範圍釋放出的靈力範圍圈急速內收，隨後我的耳根狠狠地麻了一下，“轟————隆————！”一聲怒雷響起來，我的耳朵像是馬上就聾掉了一樣，強烈的耳鳴灌滿了我耳朵的每一個角落……
—幾分鐘前的小屋內—
“我家裡沒什麼別的食物，將就吃吧。”劍豹從廚房裡端出來兩盤魚，這是多年來劍豹晚餐的常規。
“哈哈哈！有吃就是福~”獁亥沒等劍豹把盤子放下，揪起一條魚就一口吞下，接著吐出一整副空魚骨頭，“好吃！下次你來我家，我請你吃獸肉！”
劍豹把手裡的盤子都放下，看向霧濛濛的窗，唸唸有詞地說：“都快天黑了，這麼大的雪，那小孩不會凍死了吧，靜得也太……”
獁亥放下剛剛舔淨的另一個盤子，回覆道：“放心，我能聽見那家夥的命雷，響著呢。”
“命雷？雷元素的人還能瞭解到彼此的生命情況嗎？”劍豹很是驚訝。
“不。這是我的主屬性，”獁亥說，“我能聽見雷元素人生命的雷聲，自我感覺挺沒用的。”
劍豹眨了眨眼，“還有這種屬性？我試試。”他嘗試使用獁亥的主屬性，但效果不盡人意，只能聽到身旁的獁亥的命雷，“不行，聽不見他。畢竟我這只是副屬性，範圍太小了。”
二人正聊著，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叫：
“啊啊啊啊啊——！！！”
還沒等劍豹問話，獁亥就奪門而出，閃進雪幕裡，身後留下一條電光。
—泊口—
“Jo那個誰！”衣衫襤褸的獁亥抖著身子，邊跑邊喊（在雪裡用雷電瞬閃極容易傷到這場雪裡無辜的人，或是湖裡無辜的魚），“你沒事吧！”他跑到泊口邊，眼前是一個全身透溼的孩子，不規則地喘著粗氣，雙手捂著耳朵。
“喂！你沒事吧？”獁亥又問了一聲。
——我聾了，我聾了，我聾了！嗡嗡的耳鳴在我的耳朵裡橫衝直撞，腦顱裡也全是嗡嗡的回聲，其餘聲音，我全然不聞；不僅如此，我耳朵裡還疼的要命，看來，我跟聲音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突然，我捂著耳朵的手被拿開了，我怯怯地回頭一看，是獁亥。他嘴巴大幅度地動起來，問了我一句話。看來，他有很大聲地說，我還是聽不見。
不過，看他的口型，我大概猜到他在問什麼了，便答：“我聾了！”從我的情緒和眼睛裡流出的幾滴淚水來看，我能感覺到，那句話是我哭著喊出來的。
獁亥盯著我耳朵看了看，把我的臉扭向湖面，我看見我的耳朵正冒著騰騰熱氣，電光一閃一閃的，臉側還有少許的血緩緩地在往下淌。
“啊！！”看到這樣的場面，我又尖叫起來，眼淚唰地一下就流成兩行，我真的完啦！我註定要在無聲世界裡度過餘生了，不要啊！我才剛滿七歲不久呢！
獁亥把我轉回去，面對著他，他笨拙地做著手勢，極力想讓我看懂，但那實在是太抽象了，我看不懂，況且我現在內心幾近崩潰，根本沒心情去理解那些手勢。沒辦法，他乾脆伸出手指，在積雪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寫下一段文字：
“你沒龍，只是令力是用抄父合了，耳朵成手不住，佔時失去聽力，多休西休西九會好了。你一定是以前沒有相這樣是用過令力，還的計許努力ア！”（你沒聾，只是靈力使用超負荷了，耳朵承受不住，暫時失去聽力，多休息休息就會好了，你一定是以前沒有像這樣使用過靈力，還得繼續努力啊！）
這是什麼稀奇的文字……他是沒有好好學過寫字嗎？算了，反正能看明白就好了。
“既然這樣，就先回去吧。”我帶著殘餘的哭腔對獁亥說，然後同他一起回到小屋裡。進門來看見牆上的掛鐘，竟已經是十九時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