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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話·正傳“鋒芒斂跡”

水花裡冒出的聲音是劍豹沒錯了,但他的裝束卻並非我熟悉的簡單棉麻衣服。一個抽象的黑色豹頭面具,溼透的紅披風,刻著“豐”字形標誌的橘黃色甲晶石肩甲,滴著水的加鉑斯軍裝,戴著鋼護甲皮手套的手叉著腰,有著齒狀厚底的舊大頭皮靴嗑嗑地點選著船甲板。

好帥的劍豹!

不過,劍豹跟獁亥又一次眼對眼槓上了。

“划走了我的船還厚著臉皮問我是不是來要船?”

“船停泊口結果你人不在萬冢嶺,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耳朵可著呢!”

“那是軍團有船來接我。但你也不能亂划走我的船!你別看它小了點,它可是我的老夥計。”

“你的老夥計被用來幫你的半個徒弟做訓練,難道不可以嗎?”獁亥指著我道,“況且軍團能把你接過去,就不能把你再送回來嗎?或者說你堂堂青魂軍團團長,連軍團的船都不能用,還得親自游回來?”

“呵,雖然這樣說很沒面子,但我還真是從軍團逃出來的,所以別廢話了,快把船還我。”

劍豹從青魂軍團“逃出來”?什麼情況?

我搶在獁亥之前先問:“怎麼會?軍團裡發生什麼事了嗎?”

“加鉑斯的時代真的要改變了。”

“為什麼?”我實在不懂何謂“加鉑斯的時代要改變”。

獁亥直說:“這不很明顯嗎?連加鉑斯首領都換人了,時代肯定得變唄。”

“的確有這個因素。”劍豹道:“我們加鉑斯人自古以來,世世代代都在與布約克宕人鬥爭,企圖奪下遠祖沒有奪得的王位。這個理念至今沒有改變,不過這三代首領之間的思想和方式卻相差甚遠。”

“上上代首領主張和平勸說布約克宕融入加鉑斯,當時包括我在內的許多加鉑斯民眾都給老首領冠上“窩囊首領”之名,不過老首領依然有不少支援他的勸和派人士。前代首領朗莫選擇透過壓倒性的經濟和戰鬥能力發展來讓布約克宕人屈服,而並不主張主動出擊戰鬥,傾向於加強防禦穩定內部發展,屬於發展派。那時候我的想法跟他相左,我主張主動滅絕布約克宕,加鉑斯就能夠順理成章成為唯一的王,用團長在青魂軍團的出兵權,數次組織軍隊攻擊布約克宕,是典型的殲滅派。”

“如今的新首領,朗莫的親弟弟邁爾斯,也是殲滅派的一份子。但是,他連在殲滅派中都更為激進。原本殲滅派的目標是殲滅所有布約克宕人,但他不一樣,他的目標,是殲滅布約克宕人以及不願與布約克宕人戰鬥的所有加鉑斯人。”

什麼,連同伴都不放過?

“所以邁爾斯看中了曾致力於誅殺布約克宕人並且對有意反對與布約克宕人戰鬥的人冷嘲熱諷的我。同時我多年參戰,經驗相對軍團其他士兵甚至部分高軍銜者豐富,手段複雜而多;加上他最看中的是我逼問資訊的能力,所以他選擇我去執行‘Breakdown歷史清空’計劃的第一項任務——‘清除所有加鉑斯內部意志不堅定者’。”

聽到這裡,獁亥帶著微微的倦意說:“哦我知道了,然後你不幹,那啥邁爾斯就要第一個就清除你是吧?”

“他沒有下令處死我。他對我的解讀是,‘一定是這類工作讓我厭煩了’,所以他需要一個對這個任務依然滿腔熱血的人來完成這個任務,於是暫時撤銷了我團長的職務,讓克里伯當臨時團長,等到戰爭正式開始時,再把團長職位還給我。”

“克里伯不是之前那個讓人不爽的醫生嗎?”我小聲說道。

“沒錯。克里伯上位以後,第一個命令就是把我抓住,關到地牢裡去。”

獁亥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好,好,我知道了。你這就是公開抗命,邁爾斯沒把你怎麼樣倒是別人看不慣要來抓你,換湯不換藥嘛。”

“我想克里伯他不僅僅是看不慣這麼簡單吧……”劍豹喃喃自語。

“別東扯西拉,意思是你現在逃出來了,為了避免跟軍隊衝突,你就要離開鏡玄湖,從萬冢嶺陰面到萬冢嶺陽面去咯?”

劍豹好像突然想起些什麼,“沒錯,我要去萬冢嶺陽面,軍團知道我居所的位置,按照克里伯的作風的確會帶著部隊來抓我,你沒有說錯。”說著,他從船裡拿出船槳,走到船尾。只聞一聲長長的、低而響的深呼吸,在那深呼吸之後,劍豹把船槳旋了一轉,速度快得看不見槳轉動的軌跡,隨後以巨力向水面打將去。水面發出一聲嘶吼般的巨響,船後疾速騰湧出宛如沖天炮的激流,平地將船衝得飛起。船飛起後,劍豹繼續暴速旋轉著船槳,操控起一陣持續的颶風,此情此景讓我不禁將其與Trihohe十分鐘跨越一片海的場面相對比。

沒錯,雖然讓船飛馳,這一次顯然比從前那次顛簸!我完完全全地失去平衡,手腳並用死命地抱住桅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甩飛出船。全然不同於我這狼狽樣的,是船尾從容控制颶風的劍豹,和我身邊站得四平八穩的獁亥,風把獁亥那一頭亂髮吹得向後墨藍火焰燃燒一樣地飄舞,甚是瀟灑。

好吧,種種景象都在告訴我:我的路還長。

不過好在船飛了兩分多鍾就安全降落並停下來了(由於太緊張沒有心思觀察,我只知道水花毫無疑問地高過了我的視線,而且劍豹花了點功夫把那水花打成了毛毛雨)——口頭上說起來是沒多久的,其實我感覺過了很久很久。我有氣無力地鬆開牢牢扣住桅杆的四肢,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是有點疼的)。

劍豹把船劃回泊口,跳上短木板橋,說道:“我去收拾收拾東西,你看好小孩,給他放鬆一下。”劍豹命令似的對獁亥說。

獁亥對此顯然很不爽,還嘴說:“區區是個人就這麼講話,搞清楚這座山誰是老大!全山最強的喰靈都得降著我!”

這回劍豹沒理他,在劍豹眼裡,獁亥的形象,一半是低等的獸類,一半是有良知又有些學問卻連字都寫不好的矛盾志士,現在時間緊迫,又沒理由去跟他吵鬧。劍豹徑直回到小屋,十多分鍾後一手端著一個箱子出來了。他一氣跑下小土坡,把箱子放上船,自己走到船尾拿起槳,把船劃離泊口,張開嘴準備深呼吸。

“喂,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陽面那邊的水淺啊,你要是還選擇飛過去,那裡的水深絕對不夠降落的啊。”獁亥見狀趕緊說。

“再淺也有個兩三米,足夠了。”

“我說!剛剛那下沒沉個十米我都不相信!”

噢我的黑鎧!

“這次只需要兩米,你少給我囉裡八嗦的,你只需要管著那小孩就可以。”

“嘁!”獁亥扭頭抱臂,“我的親傳徒弟還需要管嗎?”

呃……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他稍微管一下我……

見我遲遲不回答,獁亥斜眼瞪著我的眼睛,“說,我的親傳徒弟是不是不需要管?”

這什麼狗**神,毛骨悚然啊。

“嗯,是的老師,我會抱好桅杆的。”我趕緊點頭答應。

“很好。如果你敢放手一搏,那就用全身雷觸控制你身體的受力,這樣便能穩穩站好了。”獁亥還是抱臂,一眼閃光地看著遠方。

這,,耍酷嗎...?

“呵,親傳徒弟。哼,親傳徒弟。人皮知識獸的親傳徒弟,呵。是是是。”劍豹說,“講完了沒有?要飛了。”

獁亥忍著火氣,平聲平調地說:“嗯,講完了。”

槳掄起來了,要飛了!啪!

嗚嗚哇哇啊啊——!

雷觸雷觸雷觸快快快快快快!

啊好痛!

見了鬼。還是規規矩矩抱好桅杆為妙,到時候雷觸不成反而弄得一身痙攣,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做。

冷風迎面打進我的眼耳口鼻,且飛行速度越發加快,雪封的山腰山谷,如春的山頂,梭子一樣流向身後。冷風它還在愈來愈烈地刮,感謝黑鎧,這桅杆真是結實得令人流淚,不,我沒有淚可以流,風吹得我眼睛都快幹掉了——不止眼睛,還有鼻子,都快被吹出鼻血了。

還是雷觸吧,受不了了。

“不要著急。”震耳欲聾的風聲裡傳來清晰響雷的獁亥的聲音,“你的身體還受不了猛烈的全身雷觸。”

貌似我真是太著急了,誰叫這惡劣的乘坐感受讓我一刻都不想忍受呢?好吧,慢慢來。

全~身~雷~觸~

好,成了,雖然很不穩定,但慢慢加大力度,或許應該把雷觸集中在身後。很好,前方的風稍稍弱些了,再輕輕除錯,前後左右都要進行,主要在後,對,輕輕地,慢慢除錯,起碼讓我抱桅杆能輕鬆些。

雖然我的全身雷觸無法讓我像獁亥那樣毫不費力地站穩腳跟,但是至少抵禦了猛吹著的冷風,抱桅杆不至於死命用力。

漁船已經來到萬冢嶺陽面淺湖的上空,劍豹將吹風暫停,任船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然後自由落體。就在船底極其接近湖面時,劍豹又掄起槳,啪地砸向水面。水面先是向下一蕩,隨後衝擊的水柱猛推船尾,湖底的水都在這一瞬間聚集起來,水草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能享受純淨空氣的洗禮,哪怕僅僅一瞬間。船向下的衝力被那大大的水柱抵消大量,船底激起水母一樣的水簾。最終船還是砸在水裡,但沒有再掀起多大的波瀾,它安全地降落了,整個過程穩穩當當,不需要我再額外地用雷觸去平衡身體。

降落的那一瞬間,我毫不猶豫地停止了全身雷觸,不顧摔到頭地,躺床一樣倒下去。我嗖地出現在獁亥的背上。

“這次的雷觸給個八分吧。一分扣在你還是沒能穩穩站好,一分扣在你最後還是倒下去了。”

“我是故意倒的,實在累得不行好吧?”

“剛剛開始用雷觸那會你也是累得不行,現在單感官雷觸對你來說就是家常便飯嘛!等你以後回望你現在,又會覺得全身雷觸是家常便飯了。”獁亥笑呵呵地說。

劍豹把船劃到湖岸邊,把箱子卸下船,抬到離湖岸四五十米的地方。眼前是一片平原,一望無際白色的草,背後是白色的山嶺,還有映著陰陰的白色天空的淺湖。這就是萬冢嶺陽面,山北水南的萬冢嶺陽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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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都得住在這片平原了。”劍豹懷念地看了看身後的山,回頭開啟一個箱子,開始搭營帳。

“看在你熱心幫助我親傳徒弟的份上,就讓你在這邊住著吧。”獁亥四下裡看了看,笑對劍豹著說。

“笨野人你什麼意思?你真以為這萬冢嶺是你的天下了不?”劍豹的火氣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的確是的嘛!”獁亥回答,“話說回來你這人真是奇了怪了,好情好意讓你住在這,你非但不覺得挺開心,反而發起火來。”

“你最好給我收斂點!”劍豹繼續搭營帳。

獁亥很無奈地站著,對劍豹這幾番話十分不解似的。他把我放下來,看劍豹熟練地扎好幾組支架。我坐在草地上面,草軟綿綿的。

獁亥看了一久,躺了下去,對著天空嘆氣說:“哎。人啊,從來都這麼古怪,好壞不分。”他摘了一根白草叼在嘴裡。

我坐了一氣,有些疲累,也一個大字躺下去,視野裡只有天空,曠而高遠。

白天白山白湖白原,風悠悠的,野靜悄悄的,只有搭營帳的木頭的聲音在響。

“我說啊,師父。怎麼當一個好師父呢……”睡著的獁亥說著夢話,“像你那麼好……”

有雷氏逸霂,獁亥的師父,獁亥永遠的歸宿。二代戰雷閃,他就住在萬冢嶺山頂。

“是羈絆吧……”我嘴巴自己動了動,說出這樣一句話。

獁亥沒有再說什麼,可能,他並沒有聽見我這句話吧。

不久後,劍豹搭完營帳,向我走來,“叫上你那啥老師,要睡覺到營帳裡去,會生病的。”那營帳挺大的,完全足夠我們三個人睡。

“噓,老師在做夢。”我緩緩坐起,小聲對劍豹說。

“野人能做什麼夢呢?”劍豹不屑。

“他應該夢見他師父了。”我看獁亥一眼,“他一直都很想念他師父呢。”

“呵,一直都很想念?”劍豹點起煙,“他也有師父?那我可得替他好好感謝一下那位馴獸師,至少教會他講話聽話。進來吧小孩,你要是怕把他吵醒,就自己進來,你要是生病,就很麻煩了。”說實話,他這樣講獁亥,我是不贊同的,但我不想引起矛盾。

我跟著劍豹走進營帳,我沒有睡下,而是把一張毛毯拿走,蓋在獁亥身上。劍豹把另一個箱子扳進營帳。我回到營帳後,劍豹開始整理倒出來的箱子裡的東西,一本日記本引起我的注意。

“那是什麼?”我指著日記本問。

“戰況記錄。上一次戰爭結束以後我就沒再記了。”劍豹深吸一口煙,“都是些無聊的東西,你不會喜歡的。”

我還是好奇地翻了一頁,兩頁,三五頁,裡面盡是一些戰鬥的安排和路線啊,拷問啊,行刑啊,對布約克宕俘虜士兵的虐待啊什麼的,冷冰冰的文字裡面一絲人性都沒有。我關上那個日記本,把它放在地鋪邊,自己躺在地鋪上。不一會劍豹抽完煙,也躺在自己的地鋪上睡覺了。

“你說那玩意是燒了好還是留著好?”半晌劍豹莫名地問我道,聲音都有些顫抖。

“什麼?那本戰況記錄嗎?”

“你說呢?”

“留著吧。很不容易記的。”

“那你把它收起來吧,別讓我看見,我想起它會做噩夢的。”

看來劍豹是真的不想面對戰爭了。他團長已退位,即使是暫時;我想,他或許會一直住在這片平原,不再出山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曾經一把雪亮的尖刀,如今,收回到鞘裡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