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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薛寶釵錯過的姻緣

神武將軍公子馮紫英,其父花了一千二百兩銀子,為他求了個五品龍禁尉。

不日就要去金州從軍。

平原侯,定城侯,襄陽侯,景田侯各家的公子,還有陳也俊,衛若蘭,薛蟠,陳德言四人。

一起請了馮紫英在酒樓吃酒為他踐行。

雖然陳德言那白丁,可誰也沒有小瞧他,馮紫英更是高看他一籌,此人可是金州將軍的結拜三弟。

在京城為金州將軍奔走的人物。

雖然是白身,卻也是高門貴地的座上客。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有這股恆心,佩服佩服。”陳也俊笑道。

陳也俊是金陵松江華亭人,是朝廷工部侍郎家的兒子,在京城裡名聲不小,極有才華。

在同輩的讀書人中,很有一些名氣。

前番童子試,縣試第二名,去年府試也位居高等,如今已經有了舉人的功名。

來京城結識了一幫讀書人奮進讀書,因為看不慣勳貴子弟欺凌百姓,得罪了賈府的人。

京城是呆不下去了,準備不日回老家,不過他和馮紫英關係不錯。

一個佩服有才華,有正義,不迂腐。一個佩服有恆心,有志向,不欺凌。

這一別以後再見面不知道何時,因此馮紫英特意請了陳也俊,而陳也俊也欣然赴會。

倒不是要攀交權貴,如果是此種人,也不會得罪賈府了,只不過為了送一番好友。

權貴子弟都知道此人得罪了賈府,又有賈府姻親子弟薛蟠也在,所以倒沒人主動和此人說話。

陳也俊不以為意,只敬酒馮紫英。

和馮紫英說完,也不等宴席散會,就要中途告退,馮紫英知道此人來這裡只為了送他。

因此不為難他,親自起身相送,陳德言見狀,也跟隨出門送行。

“兄,祝願你此去金州,戰場上獲取功名,且平安歸來。”

陳也俊拱手說道。

陳也俊和馮紫英同歲,都年滿十八,不過小了幾個月。

“賈府之事,我會為你周旋一番,來年再來京考舉功名。”

陳也俊搖了搖頭。

“勳貴仗勢欺人持強凌弱,賈府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就算兄幫我擺平了賈府。

以後還會有陳府,王府,周府等等,難道兄還能都幫我擺平嗎?”

馮紫英聽聞露出無奈。

“你這脾性要改一改,不然會吃大虧的。”

陳德言勸道。

他對此人極為有好感,在陳也俊身上,看到了大哥的公義之心,因此也不願此人遭難。

“哈哈。”

陳也俊笑著看向陳德言。

“朝堂之上,常有指責金州將軍浪戰之事,而金州將軍偏要一意孤行。

難為不也是為了救治陷入水火之中的數百萬遼民嗎?

我六歲開始讀書,至今十餘載,只學會了三件事,明德,明義,明智。

而金州將軍雖然沒有功名,我則在金州將軍身上看到了德義智三字。

金州將軍不是讀書人,卻實乃我輩楷模。

陳兄身為金州將軍之弟,從小受到其薰陶,難道不懂金州將軍嗎?如果懂金州將軍,就不會有剛才對我之言。”

陳德言敬佩的拱手。

“是我之罪,小視了賢弟。”

“哈哈哈。”

陳也俊毫不拖泥帶水的離開。

沒有因為得罪賈府,而無法在京城讀書,導致功名無望的惋惜,更沒有後悔因為一個小民而得罪勳貴值不值當。

“此人乃真英雄也。”

陳德言看著陳也俊的背影,敬佩的感嘆道。

馮紫英面露擔憂。

“不如此,我又如何會如此敬重此人,京中勳貴子弟都對此人躲避不及,而我偏不理。”

兩人感嘆一番,才轉了回去。

沒有了陳也俊,勳貴子弟們之間的氣氛立馬熱切了起來。

到了晚間才散,各府子弟乘坐家裡的馬車歸家,陳德言和薛蟠順路,於是共乘一輛馬車。

薛蟠雖然大大咧咧慣了,常會仗勢欺人,對下頗為傲慢,但是對同輩則慣會交往。

唐清安,陳德言都是薛府出去的人。

薛蟠萬萬沒想到,特別是唐清安,會有今日之地位,一時間有些後悔。

當初還是他氣惱不已,指使管家出面,羞辱了唐清安一番,雖然自己躲在背後並沒有出面。

但是自己幼年就和唐家大兄相熟,小時候還經常帶著妹妹纏著唐清安講故事。

後來年齡大了,看不起唐家兄弟的身份,漸漸疏遠起來。

不過以唐清安的精明,很難不猜出是自己的主意,那日跪在門口對天賭誓。

薛蟠如今越發的懷疑,大半是猜到了自己躲在門裡,說給自己聽的。

自己當時或動了惻隱之心,或想起了年幼時的交情,才沒有向舅舅們寫信阻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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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有妹妹,好歹也是出面給了人情。

“陳兄弟。”

馬車裡,薛蟠醉意朦朧的試探。

“我年幼時不懂事,疏遠了唐家大兄,唐家大兄和我母親的信中,倒是極少提起我。

想來可是我年幼時做事不周,是不是何處令唐家大兄不愉快,還記著我呢。”

“少爺多慮了。”

陳德言雖然早已脫離了薛府,但還是一如就往的稱呼薛蟠。

“我記得大哥以前還經常帶著少爺小姐出門去玩,那時大家都年幼,薛家又不像京城賈府規矩這麼大。

現在想來竟然過去了十年,日子可過的真快啊。”

薛蟠聞言,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回憶起了當初,帶著妹妹,激動不已的跟著唐清安出門。

那時候自己和妹妹,最高興的就是跟著唐清安去玩。

小時候一直把唐清安當做自己哥哥一般親熱,什麼時候起,開始疏遠了唐清安呢?

“你怎麼喜歡纏著一個下人玩,憑白玷汙了自己的身份。”

當開始和金陵子弟結交的時候,有人突然提起這件事笑話他,讓他無地自容。

後來妹妹還吵著自己,讓自己帶她去找唐家大兄玩,自己還罵哭了妹妹。

越來越多的回憶,從角落裡湧了出來。

“唉。”

薛蟠嘆了口氣,沒有了試探的心思。

一路回到家中,薛蟠渾身酒意。

“怎麼又喝了這麼多酒?”

薛姨媽和薛寶釵正在房裡說話,談起白日裡的探春姑娘,為何稱病不願意去北靜王府。

兩人你一言我一言,把事情的原因分析了個透徹。

看到薛蟠的樣子,薛姨媽心疼不已,而薛寶釵一臉的埋怨。

薛蟠直勾勾的看著妹妹。

薛寶釵又懼又驚。

“好端端的怎麼了,做甚子這麼看我,我又沒有說你什麼,何必這麼生氣。”

薛姨媽也上前推了一把薛蟠。

“你喝了酒就胡鬧,敢欺負你妹妹,看我怎麼收拾你。”

“妹妹,我今日想通了,現在想來,倒是我斷了你一份好姻緣。”薛蟠的話,把薛姨媽驚呆了。

“嗚嗚嗚——”

薛寶釵羞意滿面,又氣又急,直往裡間躲去。

“你……你……”

薛姨媽氣的語無倫次,使勁的打著薛蟠。

“這種話你也能亂說,傳了出去壞了你妹妹的清白,就這般容不下她嗎。

左右不過一份嫁妝,我早就為你妹妹備好了,不會從櫃子上花錢,你幹嘛如此呢。”

薛蟠沒有閃避,薛姨媽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力氣,就算有,也捨不得使出來。

“我不是胡說,從小妹妹就喜歡纏著唐家大兄。”

薛姨媽愣住了。

“提起清安幹嘛?”

“我們家雖然越發的富裕,卻離富貴漸遠,只能指望幾位舅舅家,在京城裡我花錢如流水,那些勳貴子弟卻從來不高看我一眼。

我是不成了,也就靠著餘蔭混混日子罷了。

可是妹妹怎麼辦呢?誰家王公子弟,青年才俊會願意取一個商賈之女做嫡妻。

哪怕有願意的人,不過只是庸人小人,貪圖我家錢財罷了,把妹妹嫁過去這種人家,才是害了她。

娘的心思我很清楚,不就是看中了姑媽家的寶玉嗎,就算姑媽看重姐妹情誼,以後同意了這門親事。”

薛蟠冷笑兩聲。

“寶玉是個什麼品性,我難道還不清楚?以後定然是辛苦妹妹操持家業,比起那唐家大兄,差了十萬八千裡。

那秦氏嫁過去金州,唐家大兄百依百順,秦氏那般插手外事,唐家大兄也從不大聲說話。

這等好夫婿,又有前程,封爵封侯遲早之事,最讓人看重的,是對家人的愛護。

如果是妹妹嫁過去,豈不是一輩子的幸福。”

“唉。”

薛姨媽也不再推攘薛蟠。

“這種夫君哪個女兒不喜?又年輕又有才人,又對妻子百依百順,可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你如今提起這件事,又有何益處?萬一出了出去,不是憑白汙了你妹妹的名節,以後更難找好婆家嗎。”

薛蟠眼睛通紅。

來了京城幾年了,花了無數的錢財,換來各家子弟,揹著評價他呆傻。

在金陵的時候,薛蟠還是呆霸王。

京城,卻感受到了勳貴門第之間,那天塹般的隔閡。

錢財對於勳貴的權勢,不值一提。

權勢權勢。

錢財只是權勢的附帶物。

那陳德言,原先只是薛府的學徒,如今靠著唐清安的勢,一介白丁竟然地位遠比自己高。

連神武將軍的公子,都去金州投奔唐清安。

想到白日席間,勳貴子弟對自己的冷落,對陳德言的熱情,薛蟠如何又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