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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直到出了東宮, 墨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久久不能釋懷。

從前他以為民不聊生, 乃是昏君貪官所致, 後來讀了史書,又聽秦老先生細細講了一番天下大勢,發現世間之苦,有諸多根由。其中固然有不少乃是病痛所致,然而懸壺濟世, 終歸只能救人,不能濟世。

墨鯉生活的竹山縣太過平靜, 那裡的人跟事也非常簡單,天長日久, 便讓墨鯉有了官吏清明百姓便能安居樂業的錯覺。

“太子想讓你留下,是為了輔助六皇子?”墨鯉忽然問。

孟戚正在遺憾錯失了那塊天然生成錦鯉花紋的玉牌, 聞言先是一愣,隨後搖頭道:“其實這位齊朝太子心裡知道,六皇子無法承擔他心裡的大業。他與我說那些,其實是從文書裡看出了‘孟國師’跟其他那些楚朝開國功臣一樣,心繫天下, 治國平策。楚元帝屠殺功臣, 你認為‘孟國師’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呢?”

墨鯉正要說話,孟戚抬手制止,補充了一句:“用常人的想法,不要把我們當做龍脈。”

“既然做臣子不能實現抱負, 索性自己做皇帝了。”墨鯉很快回答。

“不止這個,還有。”

孟戚翻開那張皇宮的地形簡圖,頭也不抬地說。

墨鯉思索了一陣,試探著問:“你同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難題……繼承人?”

凡人總是要死的,不管孟戚是輔助皇子還是自己稱帝,已經八十多歲的“前朝國師”時日無多了,之前心灰意冷的時候倒也算了,現在有機會重新回到權力中樞,難道不想物色一個合適的“學生”,繼承或者實現自己的抱負?

“太子給了我一個機會,同時也把問題推給了我。”孟戚並不氣惱齊朝太子算計自己的事,一則太子快要死了,二則因為這是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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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一想,就能明白。

如果孟戚不是太京龍脈,當真是楚朝遺臣,一生心血付之東流,難道就甘心嗎?

“他不在意坐皇位的人,也不在意皇帝姓什麼,只希望政.權過渡得平平安安,不鬧出什麼大亂子就成。往遠了說,是心繫萬民,不忍見天下大亂;往近處說,他的幾個皇弟不會死於非命,他的妃子,為他效命的下屬,以及東宮的內侍宮女都能活下去。”

孟戚對墨鯉解釋那位齊朝太子的想法。

墨鯉靜默片刻,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墨鯉搖頭道。

他跟孟戚一樣,知道真相了也沒有半點惱怒之意。

身在皇宮,長於權謀之中的太子,如果真的見人一面就願意把身家性命跟萬里江山都交付出去,反而有問題了。

正如太子所說的,他一死,那塊令符就不好使了,像錦衣衛指揮使以及那些看上太子身份來投效的臣子,恨不得將關係撇得乾乾淨淨。

所謂的萬里江山要自己去取,令符也要趕在太子死之前用。

這且不說,就算成功了,還要辛辛苦苦地捏造身份,否則怎麼能坐穩天下?

孟戚自己的身份是不能用的,說是楚朝國師,可是外表跟年紀對不上。想要用國師的身份,首先要變老——

孟戚不由自主地望向墨鯉,不禁笑了。

如果大夫冒充楚朝昭華太子的後人,加上前朝國師,手持傳國玉璽,再殺死陸璋,在齊朝的太子幫助下掌握軍隊跟京城,這場謀逆跟改朝換代的戲碼,指不定還真能成功。

孟戚沒有把這話告訴墨鯉。

“你是大夫,應當知道,病急亂投醫總比諱疾忌醫要好。無論這位太子希望我們做什麼,又算計了什麼,他心裡總懷有家國,更不在意坐皇位的人是誰,這已經比世間多數人想得打通透。”

太子勸說失敗,不是因為孟戚身為龍脈,而是孟戚變了,他跟在楚朝做國師的時候想法已經不同了。

而太子對此一無所知,又怎麼能不失敗?

太子不知道孟戚對輔助君王,由上自下地開創盛世的那一套失去了信心。

——朝代變更無用,只要做官的還是那樣一批人,百姓還依附著土地而活,世道就永遠不會改變。

哪怕自己做皇帝也一樣,沒有人能夠隨心所欲地推行治國策略並得到朝野上下的一片支援,就算是皇帝本人也不行。

皇權不下鄉,有的地方像竹山縣這般不從皇命安居樂業,有的地方就會因為天高皇帝遠而民不聊生,利政變惡政,惹得百姓怨聲載道的事,孟戚見得太多了。

“太子終歸還是太年輕,不像我,早已堪破其中弊端。”孟戚嘆了口氣,惆悵地說,“天下何止需要一位明君,何止需要一群賢臣?除非朝野上下,從宰輔重臣到微末小官,連收稅小吏都遵仁義廉恥,知大道而棄小利,方能實現心中所想。”

“還是去找青烏老祖罷。”墨鯉提醒。

孟戚看了看四周的宮牆,帶著墨鯉挑了條路,往皇城南邊去了。

皇宮內的地形,孟戚並不陌生,他只是不知道改朝換代之後,各種宮殿的用途變動。譬如春華宮,原本是前朝皇子宗室讀書居住的地方,現在空置了。

陸璋的妃嬪並不多,或者說,有封號跟寶冊的高位妃嬪很少。

身份不高,自然不需要獨居一座宮殿,所以後.宮並沒住滿,有幾座比較偏僻的宮室直接被劃為他用,有書閣,還有祭祀用的祈天殿。

前面有禁衛軍巡邏,孟戚就停下了,找了個隱蔽的角落把地圖拿出來指給墨鯉看。

“這裡有個奇怪的地方。”

“永珍閣。”墨鯉將旁邊的字也跟著念了出來,“祭天觀星用的?”

孟戚點頭道:“欽天監在城外有專門的觀星臺,原本宮裡再有個類似的地方也不出奇,這座樓閣原本就是陳朝一位篤信長生道術的皇帝修建的,養了一些方士在宮中煉丹,楚朝的時候改作他用,沒想到陸璋又改回來了。”

“陸璋並不相信這些?”墨鯉想到今年上元節時分,有星孛出現,皇帝大怒的事。

如果宮中養了方士,陸璋又很重視這些,那時候倒黴的就不僅是欽天監了,還有那些沒能“預測”出不祥之兆的方士。

“方士雖然有很多流派,信奉不同的祖師爺,用的手法也雜,不過他們互相之間還是有聯絡的。如果陸璋倚重方士,青烏老祖就不用費事扶持皇子上位了,直接利用陸璋更容易,只需說某地有楚朝未盡的氣運,就可以蠱惑朝廷發動苦役挖河開山。”

“那這永珍閣必然有別的用途。”墨鯉很快領會了孟戚的言外之意。

孟戚微微點頭,繼續指著地圖道:“從位置上看,永珍閣在皇宮的東南角,距離萬和殿並不遠,樓閣四面空曠,又建得很高。樓閣後面就是通往外城的青雲門,更有定遠、安平兩條水渠,只要開啟皇宮內的閘門,即可一路進入渭水……大夫,你覺得這裡像是什麼地方?”

“逃跑的好地方。”

墨鯉沉吟一陣,又補充道,“如果地下有密道,那就更適合了。”

孟戚收起地圖,胸有成竹地說:“陸璋很有可能就藏在那裡,密道有八成可能跟萬和殿相通,禁衛軍巡邏的時候,會連永珍閣一起囊括在內。萬和殿一旦出現異動,禁衛軍攔不住青烏老祖,陸璋就會躲出去。這世上的人都有個習慣,所謂前車之鑑後車之覆,被自己打倒的敵人因為什麼失敗,自己便會特別注意,甚至提防得特別誇張。”

吸取節度使割據導致國家分崩離析的經驗,建了新朝就拼命削弱武將的權勢,結果最後因為軍隊太弱被遊牧民族擊潰而亡國。

因為皇帝濫殺功臣導致君臣離心的,自然要拼命籠絡人心,但這只是陸璋表現在外的行為,還有一些事不足為外人道。

凡是謀朝篡位的,可能在順利坐上龍椅的那一刻就不停地在腦子裡預想著假如他被人逼宮,要如何反擊,如何抓住叛逆了,如何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逃命……

“……可能是個烏龜殼。”

墨鯉聽到孟戚這麼嘀咕。

前方禁衛軍數量確實很多,宮牆四面似乎還佈置了弩.箭。

“現在怎麼辦?”

“等。”孟戚認真地說,“就差青烏老祖來砸這個烏龜殼了?”

孟戚遺憾地摸了摸衣袋,竟然什麼吃的都沒有。

這時候如果有一袋糖炒栗子,熱乎乎地剝上兩粒,跟大夫分著吃,好歹能打發時間。

“大夫,你那個位置不安全,附近宮室的人站在高處能看到。”孟戚光明正大地示意墨鯉挨近自己。

死角的範圍就那麼點大,勉強容一個成年男子站著,如果是兩個人,估計就得——

墨鯉挑眉道:“你變小了讓我抱著你?”

孟戚:“……”

“我指的是沙鼠。”墨鯉慢悠悠地加了一句。

誰要抱著/揹著一個胖娃娃去毆打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