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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鄉起社戲

墨鯉從竹山縣來,背上的行囊還沒有放下呢,怎麼看都不可能是這座宅子的主人。墨大夫看了看那個武官,排除了對方眼睛有毛病的可能,懷疑對方只是想拿他立威。

果然那個武官見這兩人毫無反應,怒氣更盛,還好陳宅的僕人很上路,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了,戰戰兢兢地問:“這位官官官爺,您這是做什麼,什麼雪啊紅的,我們不知道啊!”

“少廢話,薛珠!這家沒有一個叫薛珠的女人嗎?”

武官將刀拍在旁邊的一株花木上,積雪亂飛,他帶來的兵丁全都虎視眈眈地看著這邊。

陳宅的僕人後知後覺地想到了家中的薛娘子,這也不能怪他們,主人家的名諱做僕人的又怎麼能知道,再說哪有砸了人家的門,衝進來直呼女眷名字的,這也太無禮了。

可是看著那一把把晃眼的鋼刀,僕人們不敢說話,偷偷地望向陳重。

陳重又驚又怒,但他只是長得像粗漢,性格並不莽撞,對方那一身六品的官服足以讓他謹慎起來——行商的走南闖北,官服的品級還是認識的,不像尋常百姓那樣一無所知。六品已經是很大的官了,知縣才七品,太平年月的武官品級沒有文官值錢,可現在不同。

陳重上前一步,拱手問道:“尊駕這是?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結果他手剛抬起來,譁啦啦就多出了一排刀,兵丁直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目光警惕。這下倒好,不僅不用拱手行禮,連民見官的下跪都免了。

陳家僕人們見勢不妙,趕緊跑回後宅,叫老爺的、找老太太的,亂成一團。

“你幹什麼的?這家的護院?”武官嫌棄地看著陳重。

這山野漢子就是不講究,長成個熊樣還好意思穿緞子衣裳?活脫脫的沐猴而冠。

武官伸手一指墨鯉:“你,去把你們家主人叫來!”

墨鯉自然不會離開,對方來勢洶洶,他怕這武官一刀把人劈了。外面圍著的人還沒有散呢,都站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看熱鬧,萬一有個好事的說漏了陳重的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沒有?”武官不耐煩了,他本來就是上門找麻煩的,現在遇到一個沒有眼色的傢伙,頓時惱火得一腳踹在門口擺放了喜錢的小方桌上。

喜錢撒了一地,小方桌也飛了。

然而兵丁們眼前一花,看到飛出去的小方桌以更快的速度衝著他們來了,頓時大驚,本能地閃避,陳重也趁機脫身。

只見一個穿著海棠紅襖裙的女子,柳眉倒豎,氣沖沖地出來了。

她身後縮著好幾個陳家僕人,只敢露頭張望。

“就是他,就是他!”

“那位官爺好沒來由,砸了牌匾就衝進來鬧事!”

陳家的僕人不識官服品級,因著自家郎君娶了知縣的千金,自家老爺的父親又是縣尉,所以不像尋常百姓那樣害怕當官的。

“薛娘子來了!”門外看熱鬧的人紛紛叫嚷。

那武官眼睛一亮,盯著薛娘子,神情複雜。

“尊駕是什麼路子,來找我薛珠,是想要談談赤魍山的人頭買賣嗎?”薛娘子把袖子一卷,後面的僕人立刻遞上了一把西瓜刀。

墨鯉:“……”

墨大夫想,薛娘子出嫁之後,更加彪悍了。

“你,你!”武官十分震驚,他不敢置信地問,“你是薛珠,你怎麼變成了這般模樣?”

薛娘子眉頭一皺,她疑惑地打量武官兩眼,像是在回憶。

武官看到她明豔的面孔上慢慢出現了恍然之色,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忍不住抖了抖官袍。

“劉大傻子!”

“……”武官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薛娘子很快又搖頭道:“年紀對不上,對了!你是他的兒子,劉常!”

武官嘴角抽搐,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憤怒,墨鯉忍不住繞到陳重身邊,低聲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陳重也是一頭霧水。

這時武官帶來的兵丁忍不住了,他粗聲粗氣地叫道:“你這女人,好不知羞!當年背信悔婚,薛家見死不救,現在夫婿找上了門,還這般態度?”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震驚萬分,門口看熱鬧的人一下就議論開了。

陳重臉色也有點青,墨鯉皺眉正要說什麼,卻看見薛娘子一把西瓜刀扔過去,恰好貼著那兵丁的褲襠插在了積雪中。

“……”

門外看熱鬧的人也是一靜,似乎終於明白為什麼薛娘子敢嫁給陳家郎君了,這樣的娘子,一巴掌肯定是扇不走的。

“你都說悔婚了,什麼叫悔婚不懂?婚契書還未寫成,我就反悔了,劉常算我哪門子夫婿?”

薛娘子理直氣壯的一番話,氣得武官倒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大喝一聲:“薛珠!當年是你薛家翻臉不認人,見我劉家敗落,就張口退婚,又怕被人指著脊樑骨罵,心虛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平洲,現在還對我喝喝罵罵。你也不看看我劉常,現在是你薛家能辱的嗎?”

陳家的僕人聽對方說得振振有詞,頓時面面相覷,倒不是他們不信任薛娘子,而是薛娘子當初為何嫁到陳家,是麻縣竹山縣兩地的未解之謎,大家都想不明白,以為薛娘子不是眼神有毛病,就是腦子有問題。

墨鯉對劉常的話半個字都不信,他認識薛知縣的日子也不算短,薛知縣顯然不是嫌貧愛富、攀附權貴的人。

看到劉常要動手,墨鯉正要說什麼,卻見薛娘子冷笑一聲,指著劉常冷笑道:“你是官,我是民,我是沒有你的威風,可是你想不想試試,每天晚上都有人摸進你的臥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今天割一塊肉,明天削一片皮的銷魂滋味?”

說完一掌拍在門口做盆景的小假山上。

假山,碎成了粉。

眾人同時吞了一口口水,脖子上涼颼颼的。

墨大夫默默地退了回去。

他記得薛娘子的內功一般,沒有到這樣驚世駭俗的地步,再仔細一看,發現假山好像有點不對,瞬間明了,這是大喜日子擺出來的樣子貨。小地方嘛,賣的都是這種樣子貨,外面一層石皮,裡面都是空的。

劉常卻沒有看出來,他氣得身體直抖,想要吩咐兵丁把陳家砸了,可是又懾於薛娘子的武功,只能咆哮道:“薛珠!當年你虧欠我劉家,竟是一點都不羞愧?”

薛娘子雙臂一張,直接把走過來要說話的陳重與墨鯉推到了牆邊,大聲道:“我虧欠你劉家什麼了?從前朝條文,到今朝律書,哪一條寫了不準退婚?你劉家一沒有下聘,二沒有交換庚帖,不過是指腹為婚,有一塊玉佩做憑證,那塊玉佩我薛家也還你了!再說了,就算成婚了還能合離,我家按照朝廷的律文規規矩矩退的婚,你憑什麼找上門?難不成,只要許過你家的小娘子,就不準再反悔了,你是皇帝老兒嗎?”

“放肆!竟敢對陛下不敬!”

劉常一聲大喝,兵丁們齊齊怒視。

薛娘子分毫不懼,眼波一轉,笑語晏晏:“怎麼了,不知道什麼叫山高皇帝遠?這裡是平洲府麻縣,咱們這兒的父母官連稅銀都不繳,朝廷也沒發過俸祿,皇帝老兒怎麼了,還不是篡位拿的玉璽?還真當自己是真龍天子,想往臉上貼鱗片?”

真有鱗片的某龍脈默默擠到了陳重身邊,看戲。

外面看熱鬧的民眾心裡驚駭,又覺得薛娘子的話雖然大膽,卻也沒什麼錯。即使有不贊同的人,這會兒也不敢吭聲,薛娘子是薛知縣的女兒,人家腰板硬著呢,就像她說的,沒了陳家再找個人嫁了都不是難事,他們可不敢當面說什麼風言風語。

“就算可以退婚,可你薛家落井下石,偏偏趕在我父親被貶官流放的時候退婚。”劉常臉色鐵青,話說得咬牙切齒,“你父與我父乃是同窗,多年交情分毫不顧,翻臉不認人。自那一日起,薛珠,我就發誓要你薛家也嚐嚐這般滋味!”

墨鯉聽得心裡奇怪,他覺得裡面應該另有隱情,倒不是他幫親不幫理,而是薛令君在竹山縣一蹲二十多年,胸無大志,也不愛錢財,跟劉常說的完全是兩個模樣。

——不可能是薛娘子另有所愛,更不可能是薛家拿女兒攀附別的權貴,因為按照劉常說的,這是薛知縣一家來平洲之前的事了,那時候薛娘子才六七歲。

而且說了是指腹為婚,劉常的年紀也是同樣,六七歲的孩子既不可能上青樓,也不可能因為太沒出息被岳家嫌棄,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墨鯉忽然想到薛娘子看見劉常,脫口而出的那句劉大傻子。

這是相當無禮的行徑了,怎麼說也是世交,對長輩口出惡語,還當著人家兒子的面……

墨鯉正在琢磨,那邊薛娘子冷笑著說:“且不說流放你父親的前朝皇帝,就說你父親遭殃的那一回,你知道所為何事?”

劉常更加憤怒了,他高聲說:“我父乃是御史,他彈劾靖遠侯世子搶佔民女,卻被權貴顛倒黑白,投入大獄,剝去官職流放邊關。”

圍觀的人群轟地一下炸了,靖遠侯!那可是前朝的名將!連他們這樣的平民都知道,前朝皇帝剛愎自用,容不得人,到老之後更是一天到晚猜忌大臣。靖遠侯突發惡疾,當夜暴斃家中,死得不明不白,因為他的赫赫戰功,出殯那天太京咸陽萬人相送,哭得地面都溼了,這是說書人最愛講的段子,前朝覆滅之後尤其盛行。

靖遠侯的兒子強佔民女?有什麼搞錯了吧!

薛娘子鄙夷道:“你還以為你的父親是鐵骨錚錚的御史?他被人耍了,朝中有人要扳倒靖遠侯,拿個煙花女子做套去坑靖遠侯世子,你父親拿到的都是假證據,還一心要搏名,事情沒搞清楚就就上了奏章。”

“你胡說!”

“二十年前的事,真有心要查,也不是查不出來!”薛娘子將頭一昂,輕蔑道,“我爹去勸過他,說事情有蹊蹺,結果你父親不聽,說什麼御史本來就可以風聞奏事,不需要證據。我爹告訴他這是黨爭,是朝中博弈,他們這些剛入官場的要是嘶腖悅急2蛔。緩笏桶ち四愀蓋滓歡俾睿鄧僑u笞吖罰澳餃ㄊ啤n業丶抑螅退鄧諢椋滴揖退鬩槐滄蛹薏懷鋈ィ膊患薷醮笊底擁畝櫻

劉常瞪著眼睛,目眥欲裂。

薛娘子卻不放過他,故意走到門前,對著那些看熱鬧的人說:“各位鄉親父老,人窮沒有關係,但是不能傻!你們說句公道話,誰願意跟這種腦子糊塗可能要連累全家的人結親?不怕女婿沒了,女兒守寡嗎?不怕被夷三族嗎?”

眾人互相看看,不敢吭聲,畢竟是個官呢!

“薛珠,你顛倒黑白,薛家明明是在我父親出事之後才來退婚……”

“別急,我還沒說完。”薛娘子看著自己塗了蔻丹的指甲,像揮蒼蠅那樣揮了一下手,那神態與薛知縣十分相似,“我爹回家剛下了決心,還沒來得及登門呢,第二天你父親就急吼吼地上了奏章,早朝還沒結束就被丟進了大牢。早朝是什麼時辰?宵禁都還沒結束呢,難不成要我家雙親點著燈摸著黑去你家退婚?”

劉常帶來的兵丁們面面相覷,有心要幫劉常,可是又怕薛娘子一刀把自己命根子剁了,再說他們來之前根本不知道這事跟靖遠侯有關。

靖遠侯是誰?說書人口中的戰神,平了高麗,滅了西涼,至今仍有威望。劉常的父親竟然彈劾他,兵丁們心裡很不是滋味。

劉常也知道不妙,他咬著牙說:“薛珠,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再說當年你還是個小女娃,事情都是薛庭說的,又非你親眼所見……”

“小女娃怎麼了?我六歲背詩經,七歲讀論語,你以為人人跟你一樣,七歲還在玩泥巴捉弄西席先生?你以為退婚這樣的大事,我爹會不跟我商量?我爹還說他當年昏了頭,看你父親性情耿直,你母親心善,又是同鄉同窗,彼此知根知底,覺得是個好人家,這才早早給定下。沒想到你父親耿直卻愚蠢,你母親心善卻一味的溺愛你,對你毫不管教,我爹可給我賠了千百句的不是。”

薛娘子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指著劉常的鼻子說:“好教你知道,我爹是在靖遠侯死後,覺得君王昏庸,朝中亂象橫生,遲早要出事,這才求了外放,想著越遠越好。你就別自以為是,想什麼薛家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心虛才跑到窮鄉僻壤的平州府。當然了,你要是這麼想能痛快一些,那也隨意!”

劉常的臉色由紅變白,又變青變紫,跟打翻了染缸似的。

他狠狠瞪著薛娘子,一字字道:“那你呢?沒有誥命,夫婿連個功名都沒有,居然給商賈做妻?這就是你退婚之後的選擇,我劉常現在是蕩寇將軍麾下的僉事,堂堂的六品官,你當年看不起我劉家,現在就不後悔嗎?”

陳重覺得這次他有話要說了,他沒有功名怎麼了,陳家不窮,他對薛娘子情深意重——然而他仍然沒有這個機會,因為劉常掄起刀就架在了墨鯉的脖子上。

“別隱瞞了,這就是你的夫婿吧!我看到你跟他使眼色,也看到他幾次想來幫你!”

明明也跟著來幫忙卻被忽略的陳重:“……”

劉常輕蔑地看著墨鯉,動作十分粗魯。

“他為何揹著行囊?難不成是我在鎮上打聽你家位置的時候洩露了風聲,他想跑?薛珠啊,這就是你選的夫婿,一文不名,懦弱無能……啊!”

墨大夫忍無可忍地給了他一道肘擊。

——為什麼要為難自己一個送信的?

路過有錯?看戲有錯?

劉常鼻血狂噴,眼前一花,胸口又被一股大力擊中,重重地跌飛出去。

“我才是阿珠的夫婿!”這一掌是同樣忍無可忍的陳重打的。

熊一樣的大漢,哪怕沒練過內功,照樣一巴掌說扇飛就能扇飛。

劉常不敢置信地看著陳重,又看向薛娘子。因為他跌出了門檻,看熱鬧的人說話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是啊是啊,這才是陳郎君,這位官爺都沒打聽清楚?”

“著急找上門吧,咱們這裡誰不知道啊!”

劉常胸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吐出一口黑血,直接昏了過去。

旁觀者哎呀一聲,慌忙散開。

兵丁們手忙腳亂的衝出來,一邊是昏迷不醒的僉事,一邊是徒手碎假山的薛娘子,加上這裡也不是他們的地盤,縣官未必買他們的賬,只好抬著劉常,急匆匆地走了。

陳重這才有些懊悔,他走到薛娘子身邊,憂心忡忡地說:“都怪我氣得狠了,現在那個勞什子的蕩寇將軍,該不會來找陳家跟薛家的麻煩吧?”

薛娘子望向墨鯉,墨大夫把劉常的刀踢到旁邊,嘆口氣說:“他這是怒急攻心,加上那一掌的傷勢,發作起來又兇又急。如果他能想得通,喝點藥平心靜氣養個三月就沒事了,要是每天發怒,活不過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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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心想,劉常能平心靜氣才怪。

這人沒救了。

“怕什麼,誰要是敢動陳家的人,我保管他腳底流膿全身生瘡,後悔踏上麻縣一步。”薛娘子很有底氣,她是薛庭的女兒,要不是她父親當年覺得混江湖沒前途養不起妻兒所以去考科舉,“幽魂毒鷲”至今還是武林人人聞之色變的傳說。

然而薛娘子一轉身,低聲對陳重與墨鯉說:“不過還是要小心一些,我換身衣服,跟上去看看。”

“不用了。”墨鯉阻攔,他拿出薛知縣的書信交給薛娘子,心想遇到這樁事大概也是巧了,他從薛令君那裡受益良多,幫薛娘子也就是幫薛令君。

“我這番出門,乃是雲遊天下,行程不定,正有空閒。你家中有喜事,脫不開身,我去看看即可。”

“墨大夫,這怎麼好意思。”薛娘子有些愧疚,原本這事跟墨鯉沒關係的。

“無妨,原本也是薛令君託我看望薛娘子,多年來,我與老師都得過薛令君相助,區區小事,不算什麼。”

墨鯉知道自己不說出辦法,薛娘子與陳重都不會放人,於是低聲道:“我喬裝了去,給他開個方子,劉常現在的情況,什麼湯藥都是治標不治本,我的藥更有效一些,能讓他看起來痊癒如常人。如果他放開心結,不會再來找你們,藥能救他。如果他耿耿於懷,連續發怒,藥也沒轍,會忽然心脈斷絕而死,這樣至少看起來不像是被陳重打到重傷而死的,也省了麻煩。”

陳重連連道謝,薛娘子也收拾了乾糧物品以及些許銀錢,硬讓墨大夫收下。

一番忙亂,墨鯉臨別時,忍不住對陳重說:“陳兄,今天薛娘子的事……”

“我信阿珠,沒什麼事!”陳重不以為然地笑道。

“不是,我是說劉常三番五次把我認作……咳,關於這個……”墨大夫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畢竟薛娘子出嫁前他就認識,這種事怎麼解釋都不嫌多,小兩口不能因為自己鬧心結。

陳重恍然大悟,拍著墨鯉的肩說:“墨大夫你放心,我不會誤會的,阿珠喜歡的男人都是我這種模樣,像小白臉什麼的,她看都不看一眼。說實話我更擔心竹山縣的王獵戶,就是那個徒手打死過老虎的,你知道吧!就他!長得比我還黑,年輕有本事,還沒成親呢!”

墨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