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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祈福求利

“這是恰好趕到一處去了。”

秋景用拇指揉了揉眉心, 無奈地說, “都因為三日前那場日食。”

“天狗食日?”刀客納悶。

殺手不信鬼神, 當日他跟王鐵匠一家在路上看到日食, 王鐵匠先讓一家人躲到馬車後面,又展開氈布作為遮擋。日食一過,該怎麼趕路還是怎麼趕路,誰還能因為鬧個日食就茶飯不思了?

不過宿笠知道讀書人很講究這一套,還有許多老夫子, 見到天狗啃幾口太陽月亮就要捶胸頓足地嚷嚷不祥之兆。

啃就啃唄,人家天狗啃完了不是又給吐出來了嗎?

其實刀客並不相信天上有這麼一條閒得發慌的狗, 這會兒聽到秋景又提日食,便忍不住皺眉問:“難道是天象預兆說有兵戈之禍?大家都相信天命, 認為這是打仗的好時機?”

“……”

秋景眼皮一抽,她的屬下絕沒有像宿笠這般魯鈍的, 這讓她說起話來格外費勁。

還好他們已經從屋頂爬下來了,不然待久了還有被春山派發現的危險。

——春山派的應掌門,還是有那麼一點實力的。

至少秋景是打不過的,風行閣主的武功一般,比下可以, 比上不能看。

秋景乾脆把話攤開, 把事逐條給刀客捋清:“你想,那個勾結春山派的神秘勢力為何指名要在這幾天收水師佈防圖?他們搭上春山派需要時間,春山派去找物色人選偷盜水師佈防圖也需要時間,所以早在孟戚遇到西涼人之前, 這樁意圖挑起荊州兩岸.不和的計謀就開始了。總之春山派嫁禍孟國師,乃是出自他們的私心,與那個神秘勢力無關,而那方勢力算準了這時有日食,才定下了在荊州交易水師佈防圖的日期,原以為事情是按照謀劃發展……”

秋景一邊說一邊看宿笠的表情,發現後者眼神又有放空的趨勢,果斷改口道,“結果他們沒想到事情會牽扯上孟戚,更沒想到孟戚會恰好趕上這一出,這會兒大家都是騎虎難下。”

西涼人忽然發現有人在荊州煽風點火。

煽風點火的人突然發現孟戚的存在,而被自己找來負責跑腿的春山派偏偏狗腦子發作,把孟戚扯了進來。

而春山派感覺不對,想把自己抽出來。

刀客終於弄清楚了狀況,他沉著臉道:“此事容易,抓住那個掌門,讓他供出背後搞鬼的人!”

說完就幹,人影一掠就沒入黑暗之中。

“閣主?”秋景的屬下急忙喚了一聲,示意要不要追上去攔住。

秋景搖了搖頭,認真道:“既然孟戚把這池水攪渾了,我們就讓水更渾一點,牽扯的麻煩越多,那些要做大事的人就越小心,不敢輕易動作。只要把局勢拖住,就贏了一半。”

說話間,秋景臉上流露出了遮掩不住的愁苦煩悶,風行閣的人也沒往心裡去,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事。

然後就忍不住羨慕某位國師的本事了,撞到了一連串麻煩,竟還能遊刃有餘地脫身而去,留下一灘渾水攪得人人自危。

“唉,不知孟國師這會兒到了哪裡。”

***

沙鼠舒舒服服地躺在水裡。

水裡是一顆顆圓滾滾的被山溪沖刷得乾淨透亮的鵝卵石。

由於河道深淺不一,沿著山勢一路蜿蜒而下,有些地方就因為高低落差形成了小小的瀑布——對沙鼠而言是大瀑布了,其實也就半人高,倒是水流湍急了一些。

深的地方像一個個小水潭,裡面有魚有蝦有鱉,熱鬧非凡。

“瀑布”上方水位較淺,大大小小的石塊疊在一起,連五歲的小娃子都能光著腳在上面跑。

蒼翠的林木遮住了灼熱的陽光,涼風一陣陣地吹。

只要撿一塊平整的山石坐下,再脫了鞋襪往水裡一泡,那滋味真是做神仙也不換。

孟戚當然也是這麼幹的,就是他找的石頭小了一點。

——只有拳頭大小的鵝卵石。

沙鼠避開了湍急的水流,它躺著的地方位於高低落差造就的“瀑布”中間的一個天然小“平臺”,溪水就這麼譁啦啦地從頭頂飛下,又譁啦啦地砸在下方的“深潭”裡,落到中間的只少許水珠。

平臺狹小淺窄,能存的水也不多,稍微多一點就會順著石縫裡流下去。

沙鼠站在裡面還能露出腦袋呢!

在這處稱心如意彷彿量鼠打造的“池子”裡愜意地遊了一陣,就找了一塊圓滾滾的鵝卵石舒服地躺下去了。

短小的爪子還能恰好搭在旁邊一塊石頭上!

四肢攤開,涼風跟水珠交替著“梳理”毛髮。

胖鼠從喉嚨裡發出低而愉悅的聲音。

伸腦袋還能看到下方水潭裡的……意中魚呢!

“啪。”

水面被魚尾拍出一道水花,透過樹蔭照進山溪的日光像破碎的金子,一晃一晃的,好玩又有趣。

墨鯉差點剋制不住本性追著這些亮閃閃的碎片了。

它的本體約莫手臂粗細,密實漂亮的黑鱗像一塊塊寶石,薄翼狀的魚尾寬大而完整,連腮邊的須都長而美。在普通人看來,只會為那漂亮的鱗片喝彩,這時候人們膜拜的水神,以及帶著靈異色彩的水中生靈,體型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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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大越讓人畏懼。

覺得是龍王的化身,或者活太久要成妖做怪了。

墨鯉就差得多了,它就是普通的大魚,江河裡都能撈得著同等大小的。

然而當它遊入水中,其他魚卻絕不會這麼想——完整的尾鰭完整的鱗片,連須都能長那麼好,吃得還能差了?再有兩三個愣頭青傻乎乎地衝上去,沒來得及啃,就先把自己撞得頭昏腦漲了,人家一塊鱗片都沒掉,悠哉悠哉地繼續遊著,這鬥個屁啊!

山溪水潭本來就很難生出體型龐大的魚類,新來的這一條不是肥肉,啃不動,只能躲著了。

相反那些個頭很小的魚蝦,見墨鯉沒有吃它們的意思,反而挨近了一些,藉著墨鯉的身體來保護自己。

這種成為庇護所的感覺很奇妙。

黑鱗魚輕輕甩尾,將一條試圖扒拉上自己寬大尾鰭的小蝦甩下來,還有那個趁亂趴在自己背上的小龜,免費的車坐一會兒就算了,一直佔便宜可不行。

水潭深而狹小,四面石縫裡的水不斷流出去,又流進來。

這是墨鯉喜歡而熟悉的環境,只是故鄉的那處空洞死寂,這裡很熱鬧。

甚至一甩尾,躍至半空就能乘著溪流快速地滑向下一個水潭。

如果不是顧忌孟戚還在,它能一條魚從上游一直這麼玩到下游,逛遍整條山溪,然後變回人形換一條山溪接著玩。

……墨鯉剋制住了自己。

別的不說,衣服還在岸邊呢。

連帶著藥囊、金針放在一堆。

他有點忘形了,果然變成原形,容易放.縱。

墨鯉默默游回來,沉入潭底思索。

半天前,他跟孟戚循著靈氣找到了這裡。

一座山有許多富含靈氣的地方,靈氣交匯的地方更容易生出天材地寶,同時也是龍脈誕生於世,從無形之氣化為有形之體的地方。這是岐懋山龍脈跟太京龍脈的經驗之談。

要找龍脈,自然要從這些地方找起。

另外這樣的地方靈氣充沛,往往也是人跡罕至之處,不是險峰奇谷,就是曲曲折折的洞窟暗流。

就隱秘而言,極有可能成為阿顏普卡遣人種植阿芙蓉的地方。

南疆氣候悶熱潮溼,與中原迥異,阿芙蓉植株可能在這邊不能像南疆那般長得好,長於密林深處或者洞窟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一路上兩人盡撿陡峭難找的路,何處曲折,何處沒有人煙就走哪裡。

加上孟戚在幾十年前曾經走過一遭,現在堪稱熟門熟路。

爬了約莫三座山頭,鑽進一條長長的河谷,踩著厚厚的腐敗枝葉,終於來到了這處“靈氣最盛”的地方。

用孟戚的話說,飛鶴山七水環繞,大大小小的溪流多不勝數,可是靈氣最濃郁的地方還是在地底。

要不是阿顏普卡拿出了那根不同尋常的羽毛,孟戚差點懷疑飛鶴山龍脈也是地底的鼠,或者地下暗河的魚。

沙鼠愜意地翻了個身。

孟戚選的位置非常好,可以看到岸邊放衣服的地方,還能居高臨下看黑魚戲水。

——果然多水的龍脈之地,更得大夫歡心。

明明上雲山的水也不少,瀑布溪泉每座峰頭都有,然而大面積的湖泊與河流遠遠不及飛鶴山。

至於岐懋山遠在平州,接近西北邊關,那裡亦不是多水的地方,只是每年冬日的風雪大,春夏時節又融化,峽谷河道是隨著季節的變化而改變的。

於是這兩條覺得家裡不缺水的龍脈,到了飛鶴山一看,發現人比人會氣死,龍脈見龍脈不敢說話。

南地山脈的天生優勢,比不了,不敢比。

不說了,下個水罷。

龍脈總是拒絕不了靈氣的,奔波一路,即使不累看到這麼好的水這麼好的河灘也要累了。

說來這還是第一次,孟戚以沙鼠的視角看墨鯉。

魚是真的大。

抱是抱不住的,或許可以騎?

孟戚在心裡琢磨著,發現好久沒看到黑魚浮上水面了,心裡疑惑,爬起來趟著水走到了“平臺”邊緣,費勁的扒著石塊往下張望,一波波的水流沖刷著沙鼠的毛,又從胸前的石縫裡流下去。

糟糕,這邊水比較急,有點站不穩。

沙鼠在水裡跌了個跟頭。

還沒等它站起來,忽然腦後傳來一陣風聲。

孟戚反應何等快,迅速抱頭順著鵝卵石一個打滾,避開了這次不明襲擊。

“……”

剛才閃過去的好像是個毛絨絨的東西?

沙鼠猛地蹦了起來,小跑著帶起一波水花,躥上石塊,身軀猛地往外一躍。

很快就看到了剛才襲擊不成,因為慣性落下去的東西——灰乎乎的一團。

灰糰子在即將落水的時候拍翅而起,飛向岸邊的樹梢,忽然一道激流從水底衝出,被魚尾打得老高,衝得灰糰子在半空中打了三四個滾。

羽毛沾水飛不起來,最後跟著水柱一起狼狽地落入水中。

“大夫!”孟戚已經變回了人形,施展輕功落在岸邊焦急的喚道。

黑魚正在水中尋找灰糰子的蹤跡,可是無論怎麼看,都沒有它的蹤跡,灰糰子就像雪落入水流一般迅速融開了。

魚的眼睛看不見,變回人也看不到。

水潭的“深”是相對而言,這個深度並沒有達到一人高。

當孟戚看見水流湧動,一個人影破水而出,溼漉漉的長髮黏在修長的脖頸、白皙圓潤的肩頭,到了嘴邊的話猛地噎住。

“找到它……”

“它不見了……”

兩人聲音戛然而止。

墨鯉頓住,默默看著站在岸邊來不及穿衣服的孟戚。

作者有話要說:  沙鼠:是度假惹

沙鼠:是福利惹

墨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