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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秋景說一人收拾骸骨足夠。

秋景身懷武功, 想回風行閣不是難事, 倒是程涇川沒有半夜不驚動任何人翻城牆的本事

三人踏月色歸途, 高大的城牆投下濃重的暗影。

回頭遙望, 見不著千里之外的烽火,亦不見城外山坳裡的餘煙。

人活一世,為名為利,奔波勞碌,最終留下的東西卻是寥寥無幾。

墨鯉起初不能理解裘思這種瘋狂, 現在他忽然又有些明白了。

——無非是太看重“自己”,認為自己高於世間的一切, 能主宰他人喜怒生死。

世間有無數人不惜出賣良心,出賣一切奮力上爬就是要做到“自己”比別人重很多, 自己的命也比別人值錢很多的位置,只不過他們比較世俗好懂, 也很常見,裘思這種屬於另闢蹊徑很有迷惑性,可本質上他們是一樣的。

墨鯉捏了捏孟戚的手,藉著袍袖的遮掩,瞧不出端倪。

孟戚抬頭, 忽而一笑。

龍脈一樣會逐漸消亡, 滄海桑田,世間哪有一成不變的事,只是比起世間人,他們經歷的事情會更多, 見過的艱辛悲苦車載斗量。縱然如此,難道龍脈就不喜這世間的生靈了嗎?

他們並非高於凡俗之輩的存在,他們一樣是這世間的生靈。

墨鯉想著,又將目光落在了程涇川身上。

這個人將來,會變成那副模樣嗎?為了那份抱負,大肆殺戮……

程涇川不由自主地轉頭,他對目光極其敏銳,察覺到墨鯉看自己的眼神有古怪,立刻出聲道:“今日之事,多謝孟國師與墨大夫了,若沒有二位援手,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程將軍言重了。”孟戚挑眉,殺了裘思,大概確實對程涇川是一大幫助。

程涇川是何等聰明人,還能讀不懂這言外之意?

他立刻苦笑著說:“不瞞國師,其實這些天……或者說這些年一來,我都在想裘先生究竟想要什麼。他不在乎名利,對權勢也不過分看重,要說為黎民蒼生著想那更是笑話,所以只能當他是一心復楚,想做出一番大事。”

畢竟總不能是閒在家裡沒事,忽發奇想要幹這費神費力的殺頭造.反勾當。

人皆有弱點,拿捏住了就能辦到許多事,這是程涇川從裘思身上學到的。

程涇川曾經以為裘思的弱點是秋景,為此他還松了口氣,一個什麼弱點都沒有還什麼都不要的人,無疑是可怕的。

現在程涇川知道自己錯了,他不得不深思細想,一遍遍回憶裘思的言行舉止。

——“天下還不夠亂。”

——“三王偏安一隅,齊朝內憂外患,這樣的僵局要持續許多年。”

——“百姓跟文士盼望的盛世,在你我的有生之年都見不著,所以我們必須掌握寧王的轄地,以此為踏板,起兵江南,至少要跟齊朝劃江而治。”

這三句,是裘思對程涇川,對那些一心復楚的人說得最多的話。

程涇川喟然:“因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能感到他是誠心真意,雖不太信,可也找不出其他原因,畢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與玉衡等侍從都是被他一手栽培出的人,他們估摸著跟我也是同樣的想法,那幾句也是實話,天下大勢確實如此。”

孟戚皺眉,想了想還是沒有出聲諷刺。

程涇川沉浸在回憶中,沒有留意,徑自道:“今日聽國師之言,令我豁然開朗,忽然想通了很多事。裘先生……他只是想要換一個更大的,讓他施展得更痛快的戲臺子罷了。”

很久之前裘思壓抑著自己,做一位鬱郁不得志的文士,藉以掩飾不慎露出的破綻。

後來裘思終於找到一個藉口,毫不猶豫地離家南渡,因為裘家太小,什麼也施展不開。

裘思真正想要做的事,能讓這個瘋子高興的事,是不斷地挖掘出別人的偏執跟抱負,給這些人極好的條件,滿足他們的胃口跟慾望,最後再讓這些人身敗名裂一命嗚呼。

酒.色能成癮,權欲亦會上癮。

裘思越玩越大了,寧泰乃至江南都不能讓他感到滿足,偏偏他有承擔得起這份野心跟瘋狂的能力,有本事將無數人玩弄在鼓掌之間。

“……他果真是敢想敢做,更有華美辭章、復楚之念來掩飾真面目,可憐玉衡等人至死不知這些。”程涇川語氣凝重,卻又透著輕快釋然,因為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對裘思來說根本不是什麼繼承人,裘思也不打算將幾十年辛苦做出的一切交給任何人,他在裘思眼裡只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去更大戲臺子上演一場英雄抱負的主角。

至於結局是戰死疆場,還是壯志未酬一病不起,就得看裘思的喜好了。

畢竟程涇川還年輕,裘思的年紀卻不小了,戲本子裡的人怎麼能活得比寫本子的人更長呢?總要有個天災人禍,來個世事難料,把青史做話本任意書寫,將梟雄名將皆做棋子任意擺佈,一念分勝負,一句定生死。

偏生在外人看來,一切都像是這些人自己選擇的路,再被大勢推動,互相廝殺。

別說身在局中,縱然細細旁觀,都很難說清這些事情究竟是不是裘思的謀劃,因為他可能只是說了一句話,亦或者是推了那人一把,是他們自己一步一步走進的死局。

程涇川渾身冷汗,他發現自己的運氣真的不錯。

同時他對穩住寧泰局勢,對抗天授王的事生出了一絲動搖。

“活著的裘思你對付不了,死去的你也不行?”孟戚神色冷淡,語氣裡不帶一絲嘲諷,程涇川仍舊感到一陣難堪。

“在下……盡己所能。”

程涇川沒有多說,這不是誇海口談抱負的時候。

寧王死後,短短幾天發生的變故快要將整個江南都掀個底朝天,誰能說自己有本事駕馭全域性?

墨鯉將人送進了城。

月色悽清,襯得深夜不滅的燈火更加刺目。

這個夜晚不知有多少人或急促奔走,或在燈下密議,清醒亦或貪婪地籌劃著將來。

“天授王即將踏入荊州……你我留在寧泰的日子,不剩幾天了。”墨鯉忽然開口說。

孟戚還沉浸在江南這片亂局的思緒裡,聞言抬首道:“只怕我們走不得。”

他不敢小看裘思。

裘思是被霹靂堂坑了一把,在一個他不覺得很好的日子死了,可這不意味著裘思之前的佈置統統打了水漂。一個早就想要死並且為死盤算了許久的瘋子,誰都不知道他的後手究竟有多少。

“這才是裘思‘失蹤’的第一天,那些興風作浪的人還沒有冒頭。”饒是孟戚也感到犯愁,他嘆息道,“按照常理,裘思能動用的棋子無非是他的屬下、平日裡有利益牽扯的官面人物,貪心不足的江湖人等等,可是真正能在裘思死後弄出大動作的是誰?”

墨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授王,雖然天授王另找了霹靂堂做幫手,以出乎裘思意料的速度揮軍東進,但他確實是可以左右棋盤的強大勢力。

“……是敵人、他的盟友,或者是知道裘思厲害一直蟄伏不出的野心者。”

墨鯉下一個想到的就是吳王,他跟孟戚不約而同地做了一個口型,氣音將吐未吐,然後兩人相視而笑。

苦笑。

孟戚揉著眉心說:“你我早有揣測,吳王那邊還是有些能人的,只是比不上裘思。現在看來早先吳王出六百兩黃金去飄萍閣買天授王首級的事,怕是另有隱情。”

吳王的轄地揚州跟天授王的地盤隔了一整個荊州,壓根就不接壤。

六百兩黃金也不是小數目,吳王雖是天下最富庶的藩王,但拿出這麼一筆錢扔水裡,也還是要想想的。

“裘思暗中勾結天授王,天授王勢力暴漲,吳王那邊可能得到了訊息,因為招攬了許多江湖人,所以想到用江湖手段也不出奇。”墨鯉想了想,然後說,“由於這中間捲入了西涼人、聖蓮壇、風行閣等各方勢力的角逐,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倒讓人忽略了最簡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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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天授王是真的。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吳王那邊隱約感覺到益州情形不對,卻又沒什麼辦法,反正有錢就買殺手唄。

“找到吳王的人,讓他們明白,當下不是爭奪江南地盤的時候,只有打退天授王,亂局才能初步了結。”

“可是……”

墨鯉欲言又止,寧泰城龍蛇混雜,說是一灘渾水亦不為過,這時還能藏得住的人肯定有掩飾身份的辦法。

更別提吳王還有招攬江湖人的喜好,怎麼才能辨清他們的身份,又說服他們呢?

只怕風行閣都做不到。

卻見孟戚神秘一笑,招手道:“未必是難事,守株待兔即可,阿鯉且隨我來。”

風聲在耳邊呼呼刮過,輕功高手趕起路來,須臾就能從城北至城南。

“這是,巡城衙門?”

墨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牌匾。

“不錯,裘思的屍體找不著,可他的侍從還在,各方勢力都會忍不住來看個究竟。”孟戚躍上院牆,輕鬆道,“他們找屍體猜裘思的死活,我們就猜那些夜行者的身份,兔子接二連三地往樹樁上撞,總能等到我們要的那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