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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曆險記 第14章(英兒入宮三)

天國歷險記(長篇小說)張寶同

冬季的天空下,一片陰沉,寒風一陣陣地強勁地吹著,草坡上的青草不知何時已經枯乾,連耐寒的菊色小花也被風吹凋殘。斜陽午後,寒風陣陣,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在遠古一般的曠野中,心中不禁有酸楚哀傷的滋味。我騎著馬,將手插在袖筒裡,頂著風費力朝前走著。為了防止遭人侵襲,我把長劍就掛在腰間,好在一遇危險,馬上就能把長劍抽出。

進到濃密的林中,我乾脆把長劍握在手裡,十分警惕地注視著四周。但是,最讓我擔心的卻是英兒的安全。我與國王前日在淺湖附近的山谷中遭到侵襲的事情還一直未曾向她講起。如果真是有人要向她暗下毒手,那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這樣想著,我便不住地催促馬兒加速趕路。

下了雲山,走進山谷,便見兩隻老鷹盤旋於山谷之上。山谷異常地安靜,連踏在草地上的馬蹄聲響都能引起山谷的回聲。此時,天色已晚,夕陽就要落山了,天空中是一片陰沉的淺灰色。打著忽哨的風中好似暗藏著殺機。我緊握著長劍,拍打著馬背,疾速地走著。直到走出了山谷,上到了高高的坡地上,我才放下心來。此時,寒風中隨風起伏的蘆葦蕩已在不遠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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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蘆葦已經枯黃,在悲愁的寒風中呼號著,散發著一派哀痛欲悲的景色。越往裡走,這種悲聲越是沉重,越是真切,越是讓人意亂心慌。當我走到曾經有人住過的那片空地邊時,我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荒涼廢棄的柔棚前,一位長髮散亂的女子正坐在一個冰冷的石塊上悲痛失聲地在哭著。也許是哭得太久了,她的聲音已是乾枯嘶啞。這就是今早從王宮中跑出來的英兒。

我走到英兒的身邊,輕輕地叫了聲“英兒”,淚水就禁不住地從我眼眶中湧了出來。英兒抬頭見我,猛然一怔,一時不知是喜是悲,把我看了好一會,便捂著臉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哭聲表達的是那種悲哀與無助的徹底絕望,讓人聽著肝腸寸斷。我蹲在她的面前,用雙手撥開她眼前散亂的秀髮,淚水滂沱地陪著她默然流淌。在我憐愛的撫摸與寬慰下,她漸漸地抑制住了感情,把滿是淚水的秀臉貼在了我的懷中。

我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差愧與深悔的淚水已如泉湧,但是,我不能不向她講清楚我的痛苦與無奈。我說,“我何倘不想與你同歡共死,可是,王宮大權旁落,都尉暗藏殺機,而國王意志消沉,有棄王位以求安生之非分,倘若如此,陛下與你我必死無葬身之地。我深知陛下戀慕於你,唯你不能使陛下奮發振作。你且性情柔美,嫉惡如仇,遇事謙恭,應對自如,有你內助,國王必能重新振作,謙恭忍耐,成就大事。”

英兒默然無語,只是不住地流著。突然,她將我緊緊地摟著,用悽惋哀求的懇切說,“龍華呀,你帶我走吧,我不管它王宮閒事,只要跟著你,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願。”如果眼下不是這嚴寒冬季,如果山外的河水尚可泅渡,我會毫無猶豫地帶著英兒遠走高飛,逃離天國的。可是,眼下我能帶她去哪呢?

我捧著她的臉,誠懇地勸著她說,“我愛你,就要讓你快活高興,卻不想讓你吃苦受罪。若是我帶你逃離和隱居,你勢必會與我如同逃犯,終生不可復見天日,恕我龍華不敢從命。況且我乃大漢來使,終久是要歸依大漢的。”英兒一聽,就說,“英兒願隨公子離境歸漢。”我說,“時下天寒地凍,迴歸大漢的山川河道均已封阻,須到夏季天熱之時才可通越。”英兒想了想,又固執地說,“你我可暫切找一偏僻之處隱居,待夏季炎熱之時再離去不遲。”我說,“不行,你私自離宮,國王與太后甚是擔憂,已派勿則四處尋找。我怕事體鬧大,就讓他秉告國王與太后說你思母心切,要與母親呆上兩日。若你兩日內不能回宮,國王與太后必定會派人四處找尋,如此追究下來,我與勿則必犯欺君之罪,不得脫身。”英兒有些失望了,就問如之奈何。我沉寂許久,說,“唯有回宮。”英兒聽著,便長嘆一聲,淚水又從眼裡流了出來。

不覺間,天就黑了下來。天上的月亮被陰雲遮蓋著,陰冷的夜空下,蘆葦蕩黑茫茫地看不到邊。一聲接一聲的急風中不時地夾雜著野狼的哀嚎,甚是滲人。我將英兒摟著進到了破爛的茅棚之中,把帶來的飯食與她分開著吃著。我知道她已是一整天未吃東西了。吃過飯,夜色很快就深了。我們就相擁著睡在前日遺留下來的被褥之中。

此時,我們什麼話也不說,也不想說,只是在用心靈靜靜地感受著兩心相愛與相親的深情與美好。我們就這樣地不停地親愛著,撫摸著,幾乎一整夜未曾閤眼,因為這樣的時刻以後不會再有了。漸漸地,天色便不知不覺地要亮了。我們都感覺到時光腳步的聲聲逼近。我們知道天色一亮,這種珍貴與美好的時刻就會因旭日的東昇而從此結束。現在的親近與溫存就是我們即將分離的莊嚴與悲壯的儀式。我們要把彼此一世的相愛與情緣都凝聚在這一莊嚴而悲壯的時刻。

為了能多在一起呆著,我們一直到天色大亮時才起床。起床後,我們又坐著緊緊地擁抱著,直到不得不上路時,才手拉著手一同上路,那種悲壯的心情與情景就如同一起在奔赴刑場。因為沒有東西吃,我們就餓著肚子,但是,我們一點也不覺得飢餓。我們時而一同依偎地騎在馬上,時而相擁著走在湖邊的山谷間和雲山下的叢林中,每一次地停歇與凝視,便會使我們情不自禁地又擁抱在一起,忘情地親吻著。然後,再繼續向前趕路。所以,路就走得很慢,等我們趕到桃村議事府時,已是午後時分。

英兒一進門,就與母親抱在了一起痛哭起來。我怕自己在旁邊會讓她們母女都不自在,就悄悄地出了門,到門前不遠的冰河岸邊的林中散步。風一陣接一陣地從林中吹過,冷得人直打寒顫,但我又不好馬上回到屋裡去。望著東邊遠方的冰山雪峰,那種似夢似幻的思鄉戀情便由不得地充溢心中。但思鄉最甚最切的原因便是思念心愛的戀人。從離開古城西安至今已過去了數月,不知素萍至今可是安寧?她會不會因我的音訊全無而以為我已身遭不測,途中遇難了?她會不會又有了新的男友?

對於這些,我心裡一點也拿不準,生活的日新月異和變化莫測,使人們更看重眼前與未來,而不願把時間和力氣花在過去的事情上。也許是因為過去已是無法挽回。當然,即使這樣,我也不會責怪素萍。

(請關注張寶同的簽約作品《詩意的情感》紀實著,精短散文、生活隨筆和中短篇小說,正在上傳《父親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