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泣看到那些評論的時候,整個人的火氣瞬間就起來了。
捏麻麻的,居然有人敢罵我家嶽理?你們活膩歪了不是?
你們懂這一首作品之中的含金量嗎?你們知道這一首作品之中的那些細節處理有多麼完美嗎?你們知道這一首作品對於現代古典音樂的貢獻有多大嗎?
就純粹靠著一個簡單的……我聽上去感覺不好聽就等於這一首作品寫的不行,開什麼玩笑?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不去瞭解一個事情的具體情況,你不去觀察這一首作品背後所代表的一切,不去理解這一首作品所想要表達出來的東西,在一切都不瞭解的情況下,就隨便亂評論。
這樣的行為,真的正確嗎?
就比如說更多人無法理解的美術,美術上有那麼一件藝術品,上面就是一張破紙,上面用刀劃了幾刀,便劃出來一道藝術品。
那就是盧齊歐·封塔納的刀痕畫。
如果不去討論這一套作品的價值(幾億元),只是討論這一個作品在藝術史上所代表的地位,他們懂這一套作品的含金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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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並不知道,這個刀痕畫實際上是將畫布從一個最原始的平面,變成一個立體的存在。
突破了二維的限制,將繪畫走向三維。
繪畫也不再是純粹的繪畫藝術,而是一個裝置藝術。
不去討論他作品怎麼樣,畢竟這玩意在大多數人眼裡就好像跟一個非常普通,小孩子用刀劃破紙一樣,沒什麼區別。
但是,能夠將畫布從一個簡單的二維走向三維,便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
在突破二維的同時,還能夠讓觀賞者感受道作品之中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這一點便很值得稱讚。
再往前一點,還有一個繪畫色塊的人,很多人也非常奇怪,為什麼他的作品只是簡單的色塊卻能夠讓那麼多人為其付錢?
暫且不提他的作品對於後來流行作品撞色的貢獻,只是討論他在藝術史中的地位,有多少人會想到,一個簡單的色塊也同樣可以表達出創作者的想法?
正如同嶽理這一首作品之中,超脫了許多人所理解的那種簡單敘事型別,或者描繪場景的音樂後,嶽理創作出了這一首純粹的藝術哲學思考的作品。
因此,這一首作品之中的很多音樂並不是一下頭就能夠明白的,而是需要思索。
在不瞭解這些東西的背景下,便直接非常直接了斷地表示,這些東西不是藝術,這些東西就是一群垃圾。
並且表示,只要他們聽不懂,就不能夠算得上是藝術。
只有他們能夠聽懂的作品,才能夠算得上是藝術。
這種想法不能說沒有素質,只能說……沒有很多的思考在其中。
藝術本身便是激發觀眾的思考,引發觀看這件作品之人對於自身的思考。
不僅僅是對於自我,更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思考。
透過抽象,理解一個具象的世界。
裴泣看著這群人,不由得想要發火,對著嶽理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嶽理,你看到那些評論了嘛?真是的,難道他們不知道什麼叫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嗎?就不能稍微看一下解析什麼的,看看那些解析,然後再去聽音樂,配合著音樂理解你的作品究竟想要表達什麼?就非得要這麼著急地表示自己的高大上?真的是……”
裴泣越想越氣,恨不得立刻起身把自己尿管拔了,去找錢塵他們來刪評禁言。
不,不去找錢塵來刪評禁言,而是直接把尿袋灌那群人嘴巴裡。
但是嶽理卻坐在一邊輕輕搖頭,對著裴泣安慰道。
“你的身體剛剛好,醫生讓你不要生氣,不要暴躁……”
“看這些評論怎麼可能會不暴燥?特瑪德,我之前作品被這群人罵我都沒有什麼感覺,但你不一樣啊?我知道我寫的不是那種可以改變音樂史,對音樂發展有幫助的作品,更多的情況下是一個流行音樂,就是服務於那些普通群眾的,他們罵也是應該的,但是你呢?你這些作品可都是能夠給音樂史有發展的啊?對不對?”
“我是真的服氣這些人,一群本來就不聽古典音樂的人,本來就只喜歡流行音樂的人,為什麼突然跑到你這一首非常傳統古典音樂作品下面發評論?他們聽過其他的古典音樂嗎?他們聽的古典音樂是什麼垃圾?那些音樂也配古典音樂的名字?開什麼玩笑?”
“哦,看了一眼,他們好像聽過古典音樂,讓我看看他們聽的什麼垃圾玩意?嗯……聽的是你之前的那一首魔王,還有你的鱒魚……”
嶽理:“?”
裴泣:“……”
嶽理:“……”
裴泣一時嘴快,讓場面變得無比尷尬。
裴泣與嶽理兩人相互對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特別是裴泣。
他本來只是想要懟那些罵嶽理作品的人,但是沒有想到,他不小心懟到了嶽理身上。
不過嶽理並沒有特別在意,只是稍微搖頭:“很正常,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耐心聽完所有的內容,還要花時間理解這些內容究竟在講什麼。”
“畢竟我都沒有心思去理解那些畫畫的人,他們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也不太理解他們的那些藝術究竟是什麼,讓我花時間去理解,我也不太想要理解,有這個時間我不如去多思考一點點關於音樂上的東西。”
“還有,網上畢竟是匿名發言,他們想罵就讓他們罵吧,無所謂的……”
“不過倒是你……”
嶽理看向裴泣,表情無奈:“你還是小心一點點你的血管吧,別又爆了。”
“我特麼,我這個暴脾氣哦……”裴泣撓了撓腦袋,聽著嶽理的發言,感覺自己剛剛確實也有那麼一點點的過激了。
畢竟這種東西其他人也經歷過,就算他自己在剛剛開始寫古典音樂的時候也經歷過。
當時自己都沒有什麼感覺,為什麼一到嶽理這邊就忍不住了?
裴泣輕輕咳嗽一聲,問道:“所以……你就決定就這麼不管了?”
“嗯,不管了,無所謂的。”嶽理搖頭。
裴泣追著道:“如果你決定要管這件事,決定要對這群人發起追責,或者直接懟這群人,我也是可以幫忙的,畢竟我幫不了還有錢塵,錢塵幫不了還有江洲作曲家協會的會長,其他的會員,大家都懂你的作品含金量,他們看著你的作品這樣,不會袖手旁觀的!”
嶽理聽到這句話,嘆了一口氣,更加無奈。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你把人家懟跑了,把作品的口碑拉回來了,那群被懟跑的人,就能夠真的理解了我的作品了?”
“他們本身就不是我的受眾,能聽懂我作品的人,依舊能夠聽懂我的作品。”
“不能夠聽懂我作品的人,不管你怎麼說,他們都沒有辦法理解你在裡面所想要表達的一切。”
“所以,與其用言語去征服他們,不如用實際行動去征服他們……”
裴泣愣了一下,皺眉道:“實際行動?什麼實際行動?”
“比如……更多的作品?”
嶽理笑了笑,看向窗外,緩緩道:“其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對於他們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吐槽的,基本上就是那些東西,比如說對於音樂,對於藝術上的一些分歧。”
“既然一群人覺得我寫的太藝術,那麼我就寫一點不那麼藝術的作品給他們去聽,讓他們喜歡不就行了?”
“而另外一組人,非常喜歡我寫的藝術,那麼我就寫一點點更加藝術的作品給他們去聽,那不就可以了?”
“至於喜歡流行音樂的,那我就寫流行音樂。”
“喜歡搖滾的,喜歡朋克的,喜歡電子音樂的,那麼我就去寫搖滾,寫朋克,寫電子音樂。”
“畢竟那些現代流行音樂,基本上便是建立在古典音樂最基礎的樂理之上,對於那些更高深的樂理又沒有什麼特別深的觸碰。”
“其實就很簡單,你為什麼被質疑,不就是因為你的實力不夠嗎?不就是因為你的名聲不夠響嗎?”
“他們質疑我,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我的名聲太弱了,基本上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只有那些關注過比賽的人,才勉強有那麼一點點印象,記得在比賽上有這麼一個人,他所創作出來的作品,四首作品之中有兩首可以進名作堂。”
“如果是錢塵,是那個什麼最頂級的作曲家協會的會長來寫的作品,我不相信他們還有那麼多人會覺得這一首作品是一個垃圾,他們聽不懂的作品,就是垃圾。”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沒有名氣啊。”
嶽理說罷,對著裴泣溫和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視線收回。
裴泣聽著嶽理的話,也不由得低頭思索。
嶽理說的沒有錯,如果不是嶽理寫的這一首作品,是他的老朋友錢塵,還有江洲作曲家協會的會長他們過來的話,這群人絕對不會對他們有太多的質疑。
大家都可以質疑一個普通的藝術學院落榜生不懂藝術,他的藝術表達只是牽強附會,但是誰都沒有辦法質疑藝術學院的院長不懂藝術。
當然,如果這位藝術學院落榜學生他掀起波蘭,就另當別論了。
裴泣思考了片刻後,便對著嶽理問道。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你說,如果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可以幫上忙。”
“很簡單的,要不要玩一個大的?先把名氣打響?不,不僅僅是打響名氣,這個或許……還能夠成為打臉的關鍵!”
嶽理對著裴泣眨了眨眼睛,他突然想到一個特別好玩的東西,一個特別有意思的東西。
嶽理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抬起頭思索道:“你說……如果我在一兩分鍾的時間內寫出一首超級流行,流行到全世界都能夠翻唱,全世界都能夠跟著我一起唱,讓全世界都被我的這一首作品洗腦的作品,怎麼樣?”
“他們不是說,只有他們能夠聽懂得作品,才算是藝術嗎?”
“既然如此,那麼就寫一首流行音樂,一個簡單到極致的流行音樂,看看這個最簡單的作品,究竟能夠達到一個什麼樣的地步?”
“你說……要不要試試看?”
嶽理看向邊上的裴泣,目光中充滿了笑意。
裴泣先是一愣,不由得皺眉:“這個……不太可能吧?一首非常簡單的,能夠在一兩分鍾之內創作出來的作品,還能夠洗腦全世界?你真的能做到這一點?”
嶽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當然可以,你是不是忘了,在音樂之中,不……在所有的藝術作品,包括文學之中,力量最大的,便是兩個字,重複!”
“重複,重複,不停地重複,再配合上最簡單的內容,比如那些小甜水歌。”
“你說……這一首作品有沒有機會火?”
裴泣眉頭皺的越來越深了,他看著嶽理,不由得跟著嶽理的思路走了起來。
“重複,不停的重複,加上一些簡單的歌詞,怎麼感覺你說的怎麼這麼像是Rap?一些簡單的Rap就是特別平的調調,用說話的方式將音樂唱了出來。”
嶽理搖頭:“不是Rap,是一首小甜歌,非常簡單的一首小甜歌。”
“甜歌?很簡單?我想想……”
裴泣在自己的腦中構建,可是不管怎麼構建他都沒有辦法想象出來這一首作品究竟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形態。
能夠兩三分鍾之內搞出來的作品,特別簡單,一直在重複一顆音的小甜歌?
或者說,叫做流水歌?
這種歌很多地方都有啊,大家隨便哼唱的時候都能夠哼出來好幾首,但是這種作品的下線是很高,而這一首作品的上限,可是非常低非常低的啊?
可是嶽理又說這一首作品的傳唱能夠超過所有人的想象?
裴泣想不通,他是真的想不懂。
看著嶽理滿是笑意的表情,裴泣思索了一番。
雖然他不一定能夠想出來,但是他相信嶽理,相信嶽理說到一定可以做到。
正比如他說他能夠拿到冠軍,說閻王爺不收他那樣。
因此,裴泣點了點頭,對著嶽理開口道。
“行,我知道了,你就按照你的想法隨便做吧,出了一切問題我來幫你擔著!相信我。”
“那群說只有他們聽懂,所有人都能夠聽懂的作品才能夠算得上是藝術,我也想要看看他們聽到你這一首只需要幾分鐘便可以創作出來的作品傳遍全世界的時候,表情究竟是什麼樣!”
“究竟是承認那一首作品是藝術,還是說……否決這種能夠被所有人記得並且理解的作品是藝術?”
“希望,他們到時候不會雙標。”
裴泣與嶽理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嘴角同時咧起。
事情,開始變得好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