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希看著眾人交頭接耳的樣子，神色依舊如常，等議論聲音漸歇，田沅這才又說起別的事。
“前頭說的都還是沒影兒的事，咱們先說正事。這人口冊子你們可都帶了，帶了就拿出來，我也好統一統。這糧稅可都是按著人頭收的，多記一個人的量和少記一個人的量，可差的多著呢？”田希話中有話，別有深意的道。
眾人各自拿出冊子，亦是帶著別樣的笑意，一個個的和田希說道起了正事。
田沅聽著前頭屋子裡傳來的笑聲，將筆一丟，直接走到前頭屋子的後窗，偷聽起來。
“阿姐，你在做什麼？阿孃找你去吃瓜，那瓜聞著可香了。”田浩嘴邊沾著粒瓜籽，疑惑的看著田沅。
“噓……你別說話，我正在聽裡面的人說話呢？”田沅將耳朵貼在牆上，想聽得更清楚些。
“在聽什麼？我也要聽，你們都給我真得遠一些，不然我要聽不到的。”田浩學著田沅的樣子，和田沅面對面站好，又將伺候他們兩的下人揮退到一旁。
姐弟兩人具是聚精會神的聽著，田浩聽得還時不時點點頭，可他也就能理解個大概。
田沅卻是聽得心中起了波瀾，她一直知道她阿爺算不得是個真正的好人，可沒想到他們會公然盤剝村民。
田沅正聽得心驚，她的頭上的窗戶就開啟了，田沅僵硬的站直身子，轉過頭，露出一個似苦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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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這裡面怎麼沒聲音了，你知道他們說的都是什麼嗎？我怎麼聽不懂啊！”田浩下意識的問道，還拿手想拍拍田沅。
“姐你怎麼不說話，嗬……”田浩看見這牆裡居然鑽出一隻頭來。
等田希的那些手下都走了，田希這才轉過頭來，收拾家裡的兩個‘長耳朵’。
田沅和田浩已經在廊下站了好久，還不見田希來。
“姐我腿痠，我能蹲下來嗎？反正也沒人看見。”田浩四下張望一下，就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他還抬頭對田沅道：“姐你也坐下來好了，地上涼涼的，坐下來可舒服了。”
“要坐你自己一人坐，才站了那麼一會兒就站不住了，活該你會被發現。要不是你來了後，說話說得那麼大聲，我才不會被發現。”田沅用膝蓋頂了頂田浩的背。
“姐……我背上的傷還沒好呢，你這樣弄我會痛的。”田浩雙手撐著地面，離著田沅遠了些。
田沅看著田浩呲牙咧嘴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咳咳……”
一聽見這聲音，田浩立刻從地上爬起來，立在田沅身邊，站得比田沅還要好。
“你們兩個小小年紀，就會聽牆根了，說……你們都聽到些了？”田希手中拿了根，不知從哪裡尋來的藤條，有一下每一下的，在姐弟兩人眼前掂量。
田浩看到那根藤條後，腿繃得越發的直了，生怕和這藤條再來個親密接觸。
田沅也是心頭髮緊，據說……這東西實實在在的打在人身上，可疼了？
田浩先開口道：“我看見阿姐站在哪裡聽什麼，我才過去聽得。我什麼都沒聽到！阿爺你不要打我好不好。”田浩又畫蛇添足的加了一句，“就算我聽到了，我也聽不懂啊。”
田沅真的有一種要捂臉的衝動，前幾天還說她弟弟變聰明了。原來還是個二貨。
田沅道：“是我先偷聽的，原本只是想知道，阿爺平時都在做點什麼，可我聽到後來……”
“後來你都聽到了些什麼？阿沅你實話和阿爺講，阿爺不會打你的，可你今天的聽到的話，千萬不能拿到外頭說去。”田希彎著身子，語重心長道。
田沅抬起頭，直視田希的目光，道：“阿爺……你們這是在做壞事，是不對的。那些農民幹了一年幹到頭，就為了那地裡頭的那麼一點糧食……”田沅猛的一頓，被田希的聲音嚇到了。
“二郎，去找你娘去，快去！”田希轉過頭，大聲對田浩吼道。
田浩抓著褲子，畏縮著道：“阿爺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姐姐，姐姐最怕疼了。”
田浩背過身去，解開褲腰帶，將褲子給脫了下來。
田沅連忙捂住眼睛，她的二貨弟弟怎麼讓他走倒不走了，還直接把褲子給脫了，這樣就算要走，也怕是要被這褲子給絆倒。
田希看著田浩微顫的肩膀，就知道他的孫子有多怕他手中的藤條。
田希親自給田浩將褲子系上，對縮在一旁的下人道：“快將二郎抱走，阿沅你跟我來。”
田浩直接被下人扛上肩頭，一溜煙的就被帶走了。田沅連句拒絕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田希帶著田沅回到屋內，自己坐下後，就讓田沅將門給關上。
田希等田沅將門關上，這才問道：“我講的那些話，你都聽懂了？也是……你從小就聰明，都會想法子幫家裡賺錢了，又怎麼會聽不懂我說的那些話。”
田沅抬起頭，斟酌著道：“阿爺……你能不能別做那些事？要是被人發現了……”
“要是被人發現了，剛剛在坐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阿沅你知道二十年前，田稅要收幾成嗎？是六成。可到了咱們這地界這田稅就成了七成。那時候多少人都活不下去了，幹了一年，落到自己肚子裡的口糧，居然就那麼一點點。”田希苦笑道。
“可如今田稅才三成，你們為什麼要收到五成，那不是比以前的貪官還要不如。”田沅頂撞道。
“這村裡的人，可不像我孫女那樣，是讀過書的。他們都不知道這朝廷到底要讓他們交多少糧食，還不是我說多少就是多少？至於那些知道的，自也是不敢說不出來。”田希說這些話的，竟是帶著些得意。
田沅哭著喊道：“你這樣早晚要出事的，阿爺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阿沅……那些多出來的糧食，大多是要進別人的口袋的，我管的這裡算是徵得少得了，要是有些個黑心的，怕是連田地都要失了。我說這些，也不能證明我沒錯，可我不做這些，別人只會更加的變本加厲。”田希將手伸到桌子底下，及其用力的要抽出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