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章 選擇
“你……”李一鳴看著一模一樣的自己，一時間卻完全沒有照鏡子的感覺，眼前這人，雖然聲音容貌上和自己完全一樣，但氣質上天差地別，他給自己的感覺很怪，直視對方的眼睛，讓李一鳴想起了第一次在上北秘境中遇到的相柳，而且是完全體的相柳，恆古……滄桑……暴虐……危險……
“怎麼？經歷了總總，還猜不出我是誰？”對面的李一鳴嘴角彎起玩味的笑容。
“金身三分魂自離……你是那縷殘魂！”短暫的震驚後，李一鳴很快冷靜下來，並且，他也捕捉到了自己和對方似有若無的聯絡。
“呵呵，別這麼說，你也是。”對面的李一鳴微微一笑，笑起的樣子讓李一鳴極其陌生。
“你一直在這石板裡？”李一鳴問出了自己的疑問，金身三分，每一份都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黃金大鍋，鍋蓋，編織袋……那殘魂躲在石板裡，也不足為奇。
“不不不，我一直在你身邊。”對面的李一鳴動了動手指，一顆形狀奇異的石頭在指尖懸浮。
“是它？”李一鳴眉頭一皺，一眼就認出了這塊石頭，這就是那塊他不明來歷卻被他從小帶到大，最後當作訂情信物送給了季曉琴的那塊石頭，原來他一直在自己身邊……
“以前住裡面，現在，住在那。”對面的李一鳴又是抬手一點，李一鳴的右手掌心微熱，那塊詭異的金屬球忽然離體，不受控制的懸浮到兩人中間。
“原來如此……”李一鳴瞬間內心恍然，怪不得這金屬球能千變萬化，怪不得這金屬球不聽使喚，原來，自己並非是它真正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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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別驚訝，這，是你的身體。”對面的李一鳴指了指李一鳴的胸口，“而這，是我的身體。”說完，又指了指懸浮的金屬球。
“他曾經有個響亮的名字……響亮到滿天神佛聞之顫慄……”
“那是曾經……”李一鳴不客氣的打斷了對方，心底那股莫名的危機感越發的強烈，這讓他心生警惕。
“呵呵，那也曾經是你的輝煌。”對面的李一鳴似乎不為所動，依舊一副聊天嘮嗑的樣子。
“你找我來就想跟我說這個？”
“我找你？不不不，是你找的我。”對面的李一鳴連連搖頭。
“我找的你？”李一鳴狐疑的皺眉。
“我倒是一直想見你，可做不到，脫胎換骨避天機，既然脫胎換骨了，對現在的這個世界來說，我是不存在的，我的任何一點妄動，都會讓我灰飛煙滅，更別說把你拉進來了。這是一次見面，我是感受了你的呼喚，你自己進來的……”
“不可能，我從沒想過要見你，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李一鳴執口否認。
“別否認了，你渴望見到我，你渴望力量，你渴望憤怒，你知道自己不完整，所以你渴望完整……”對面的李一鳴說著，忽然壓低了身體，上半身慢慢前傾，直勾勾的看著李一鳴。
他的這個動作，看似簡單的身體略微傾斜，可看在李一鳴眼裡，對方的身軀卻如同大山般的向自己倒來，帶著恐怖的威壓席捲整個空間，一對黝黑的眼眸閃爍著迷離的光澤，幽暗、深邃，極其富有誘惑力。
“我的情緒不完整是因為你？”
“呵呵，人有三魂七魄，你佔兩魂六，我佔一魂一，人非完人，七情六慾自然不全，這麼能說是因為我？”
“那為什麼我以前不會？”
“那時候你的身體都不完整，談什麼魂魄。”對面的李一鳴呵呵一笑，重新直起了身軀，隨著他的直立，四周籠罩的威壓瞬間消散。
“那我有如何才能恢復？”李一鳴內心警惕不減，面容上卻是放鬆下來。
“融合。”
“我們？”
“當然。”
“那融合後你會怎樣？”李一鳴嘴角一彎，問的很有技巧。
“我？呵呵，這是我的選擇，很久以前就選定的結局。”對面的李一鳴忽然神情莊嚴，看上去悲天憫人。
“那算了，我感覺現在很好。”李一鳴微微眯眼，繼續作著試探。經歷了空先生的前後轉變，李一鳴對這樣的事情極其謹慎。更何況是靈魂融合……
“很好？哈哈，看來你已經習慣這樣的改變了。”
“改變？”
對面的李一鳴沒說話，反手一揮，身後的虛空扭曲，一個圓形的光罩如電影幕布似得拉開，其中人影晃動，卻正是李一鳴在洗浴中心的畫面。
看著自己拳拳到肉，掌掌斷骨，殘肢碎體遍地，血肉肆虐不堪，李一鳴的眉頭再次皺起，自己經歷，和親眼目睹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些，可不是秘境裡的怪物，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們該死。”
“哦？那今天你又為什麼來？”對面的李一鳴不作爭執，而是抬手再揮，畫面倒轉，卻是李一鳴在雲景大廈肆意虐殺護道者的場景。
“他們覺大多數人只是聽命行事，甚至有不少人都還剛剛覺醒，之前也都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這又作何解釋？”
“他們威脅到了我的朋友。”李一鳴眉頭再皺，可這樣的解釋，他自己都有些猶豫，其實他本人也非常奇怪，莫名其妙的就來了，莫名其妙的就大開殺戒……
“哈哈哈哈……威脅到了你的朋友？讓我想想，七年前你放學回家，被闖紅燈的摩托車撞倒，對方卻是不管不顧造事逃逸，可倒黴的卻撞上了路邊的護欄，摔斷了腿。而你呢？你當時是怎麼處理的？你替他報警，幫忙將肇事者抬上救護車，甚至在警察來了以後，對他將你撞倒的事情隻字不提，最後怕父母當心，自己偷偷的擦了三天藥酒。呵呵，你過去的善良呢？”
“還記的十年前，你還住在老宅，對門的張嬸和你母親有矛盾，成天在小區裡散步你母親的流言，你聽了之後怎樣？你依舊每次見到她，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張嬸。你過去的大度呢？”
“不說以前吧，就說說去年，你心愛的女人劈腿，當著你面和別的男人上床，你怎麼做的？你在心裡默默的祝福他們，你認為愛一個人不是得到，而是讓她幸福，呵呵，你那時的寬容呢？”
隨著對面李一鳴的娓娓道來，李一鳴先是震驚於對方對自己的瞭解，可緊接著，內心惶恐和不安逐漸強烈起來。
此時聽到這些，李一鳴內心只有憤怒……
是的，憤怒。對方說的這些事他都記的，而且記憶猶新，可正因為他記的，所以他恨！
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知，恨自己優柔寡斷，恨自己婦人之仁。
如果換成現在的自己，那個肇事司機會坐牢，那個侮辱他母親的婦女可能會死，而季曉琴……
想到這裡，李一鳴忽然心神一陣，這樣的想法……這還是自己嗎？
失去對情緒控制後的惶恐從來沒像此刻這樣強烈，李一鳴忽然感覺到異樣的陌生，這是對人生的懷疑，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楚什麼真實，什麼是虛幻，似乎剛剛對方講述的一切完全只是故事，並非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怎麼樣？什麼感覺？”
“怎麼改變是我的事，於你無關。”李一鳴的語氣忽然冰冷下來。
“呵呵，再讓你看看這個。”對面的李一鳴平靜的轉身，抬手再次在光幕上一抹，場景再換。
烈焰滔天，海枯石爛，熊熊烈火中一名女子臨空而立，長髮飛舞，面容疲憊。而在她的身前，是數不清的刀槍劍戟……
“柳夢？”李一鳴內心一驚，畫面中的這名女子，赫然就是柳夢，即便氣質變了，即便容貌有所不同，但李一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柳夢，這個幾次為她捨棄生命的女孩，似乎是李一鳴現在唯一的軟肋。
“接著看。”對面的李一鳴語氣平靜的絲毫不帶任何情感。
就在話音落下，柳夢四周圍繞的兵刃忽然高速旋轉起來，散發出駭然的光華，一道七彩流光從中穿出，划著詭異的弧線直擊柳夢後心。
柳夢長髮血紅，發出一聲驚天長嘯，背後烈焰所化的翅膀飛速的合攏，向著流光射來的方向擋去。
流光擊中火翅，蕩起一震波紋，柳夢急速旋轉，抬起燃火的右手向流光拍去，可就在此時，一道黑影臨身，一杆散發著幽光的長槍從黑影中穿出，破開熊熊烈火，刺向柳夢的心臟。
柳夢眉宇一震，拍出的右手急回，穩穩的扣住槍尖，可手掌碰觸槍尖的一瞬間，卻是發出一股腥臭，手掌一片漆黑。
柳夢咬牙前推，可背後的流光卻是掙脫了火翅的阻擋，直接射向柳夢的脖子。
長嘯尖急速轉身，帶動著腥臭的長槍險險的避開流光，那流光在柳夢的脖子上擦出一片血紅，可下一刻，柳夢左側的虛空輕輕一震，一柄透明的劍尖豪無生息的從虛空中探出，直接沒入柳夢的心口。
柳夢渾身一震，面容出現片刻的呆滯，緊接著，疲憊的容顏浮現一絲溫柔，解脫的笑容在蒼白的臉上一點點綻放……
下一刻，無數飛舞的兵刃齊齊降臨，火翅環繞的倩影如煙花般的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