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你殺的了我？
在白澤和天眼所站的同一個位置，李一鳴沉靜的掏出一根香菸，從身旁抓過一塊燃火的窗條，慢悠悠的給自己點上。
同樣的城市，同樣的街區，同樣的寂靜無聲，同樣的死氣沉沉。區別在於，白澤和天眼周圍，時不時會有整齊的士兵跑過，而李一鳴周圍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興許是累了，又或者是麻木了，李一鳴脫去自己的外衣，仔細的擦拭著濺到手臂上的血跡，呆呆的透過櫥窗的倒影，凝視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人影。
七天，整整不眠不休的殺了七天，無論男女，不分老幼。看著一雙雙驚恐的眼眸在自己面前閉上，看這一個個絕望的身影在自己身前倒下，李一鳴的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變的這般冷血，如此殘酷。以往自己熟悉的笑容還不時的會從腦海中閃過，可李一鳴卻依舊忘記了如何微笑。
“出來吧。”李一鳴掐滅菸頭，右手輕輕一揮，閃爍著紅光的金屬球從手腕出升起，靜靜的懸浮在他身前。
柳夢依舊沒有出現，看來她真的不在這裡，那剩下來的，就簡單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突兀的聲音從金屬球中想起，一個虛影漸漸凝實，出現在金屬球的身後，從輪廓外貌上看，竟然和李一鳴一般無二。
“從我殺第一個人開始。”李一鳴平淡的看著對方。
“那你還殺？”虛影微微顫動，玩味的掃視著周圍，四周血氣迷茫，偌大的上北城也許還有活口，但絕對所剩無幾。
“呵呵，遲早要面對的。”李一鳴歪了歪頭，又掏出支菸。七天時間，他米粒未盡，卻不知道抽了多少煙。他似乎明白空先生為什麼煙不離嘴了。
世人都說神仙不食人間煙火，那反其道而行是什麼？
我只食煙火……
“這個秘境是你弄的？”李一鳴深深吸了口香菸，冷冷的看著對方。
“你高看我了，我有這能耐，也用不著小心翼翼哄著你了。這地方我一直想來，不過我打不開那道門。”虛影嘿嘿一笑，悠閒的走了幾步，坐在了一輛殘破的汽車上，從容的樣子完全和李一鳴上次見他不同。
“那鬼門關前，柳夢的幻像是你弄的？”
“你說呢？”虛影玩味的挑了挑眉，手指靈巧的轉動，金屬球在他手心飛速的旋轉的。
“不是你。”李一鳴微微嘆了口氣，眯著眼睛回憶當時的情景。
“那個女孩是叫影媚吧？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把殺機隱藏的如此之深，這丫頭是個人才。”
李一鳴沒說話，而是黯然的抬頭看了眼天空。此時此刻，他也察覺到了當時的詭異，影媚的行為太過反常，但不得不說，影媚的確對自己瞭如指掌，準確的把握住了自己的軟肋。當時的情況，即便自己有所懷疑，也沒有時間思考，自己一定會進來。
“看你如此在意這個女人，我再給你看點東西，作為你最後的獎勵。”虛影盯著發呆的李一鳴，嘴角一咧，抬手一揮，身前慢慢凝聚一團光影。
光影當中，一隻散發藍焰的鳳凰展翅，帶著尖利的長鳴，一次次向著大地衝擊，隨著她的每一次俯衝，漫天火雨傾瀉，大地上林立的城市在火雨中掙扎不止。
末日……相比周圍的慘像，光影中的才叫末日，山林燃火，海水蒸發，一座座城市如冰雪消融般，在熊熊烈火中化為熔岩……
“這是我曾經看到的另外一副景象，看了這個，你還找她嗎？”虛影戲虐的看著李一鳴，手中旋轉的金屬球越發的快速起來，散發著濃郁的血氣。
“她永遠都是柳夢。”出奇的，李一鳴看了著末日慘像後，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依舊不緊不滿的抽著煙。
“我很好奇，你哪裡來的自信？”虛影忽然表情一頓，旋轉的金屬球一閃而沒，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你的自信又是哪裡來的？”李一鳴向著天空曲指一彈，將手中的菸頭射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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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說你已經做出選擇了？”虛影神情怪異，上一次自己蠱惑對方，可對方所展現出來的信念讓他震驚，可眼下，怎麼看都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難道上次的樣子是裝出來的？
“選擇我早就做了。”李一鳴收回目光，咄咄逼人的注視著虛影，裸露的身軀隱隱透著紫光，壓抑許久的戰意一點一點昇華。
“你認為你有和我一戰的資本？”虛影眉頭一挑，露出一絲詫異。如果換在七天前，他還真不敢和李一鳴叫板，畢竟，他僅是一捋殘魂，還是強行從李一鳴身上分離出來的，說句不好聽的，他不過是依附潛藏在李一鳴體內的一個附帶品。如果不是李一鳴集齊了三份金身碎片，他甚至連顯行都做不到。
可時過境遷，七天內李一鳴屠殺了上千萬生靈，而這些生靈每一個都是念力所化，吞噬完這些念力後，雖然說完全恢復還差的遠，但對付區區李一鳴是綽綽有餘了。只要再融合李一鳴，他就有把握和隱藏在地下那位叫板。
“我說了，遲早要面對的。”李一鳴神情嚴峻，語氣冰冷。
不再逃避了，順天還是逆道，這個選擇由來已久，而自從他記事起，他一直聽天由命，被命運所左右，即便後來覺醒了，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威能後，他的人生也一直活在別人安排的劇本裡。
他受夠了，去他媽的天道法則，去他媽的神鬼傳承，從此刻開始，他李一鳴只能是李一鳴……
這殘魂的小動作李一鳴一直看在眼裡，可李一鳴沒有去制止，因為他清楚，這殘魂才是自己最大枷鎖，不去掉這個標籤，他李一鳴就永遠是一根棍子。
你不是想出來？那我就放你出來……
“有點老子當年的樣子了，好好好！那就看看，你繼承了老子幾分本事！”虛影忽然揚天長笑，手中的金屬球隨之慢慢拉長，幻化為一條閃爍著紅芒的盤龍棍，隨著他的話音的落下，紅光一閃，精緻古樸的盤龍棍化作一道長虹，對著李一鳴當頭砸下。
“轟！”地面出現一條貫穿街區的裂縫，李一鳴的身影在半空顯現，一眨不眨的盯著下方飛舞的棍子，兩手紫光璀璨，掌心雷在手心迅速凝聚。
雷光閃再次閃爍，李一鳴避開棍子的第二次橫掃，直接出現在了虛影的背後，雙手平推，掌心雷在殘魂的胸口炸開。
“呲啦！”雷鳴爆響，李一鳴身形一晃，再次消失。
“果然！”李一鳴看著遠處被掌心雷擊中，卻毫髮無損的殘魂。
“看出來了？”殘魂虛影玩味的歪著頭，溫柔的撫摸著手心的棍子。
殘魂所顯現出來的人影是虛幻的，他的本體是棍子……
李一鳴輕輕落地，手腕一番，拿出一柄寒光凌冽的虎頭巨斧，這是他在以往的戰鬥中得來的戰利品，五階的護道者裝備。
看到李一鳴的動作，殘魂咧嘴一笑，露出一絲不屑，下一瞬，棍子旋轉，帶著漫天血氣對著李一鳴射來。
“噹！”驚天巨響傳開，李一鳴虎口崩血，威鋒凌冽的巨斧在手中碎為殘片，李一鳴倒射而出。
“這樣的玩具你也好意思拿出來？如果就這點能耐，早點放棄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棍子浮空，殘魂的笑容無比暢快。
李一鳴沒說話，不等身形落地，腳尖一點，扭轉重心，紫光繚繞的左手高高抬起，一道雷霆於虛空凝聚，呼嘯的擊中了懸浮的長棍，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你不會吧？”雷霆籠罩下的長棍巍然不動，甚至躲閃的意思都沒有，殘魂發出誇張的笑聲。“你知道當年這棍子是用什麼煉製的？那是九天神雷！你準備用雷劈我？哈哈哈……”
“可悲啊，我苦等千年，就等來這麼個白痴。當今的世道真是落寞了，聖階……嘿嘿，好好睜看著，什麼是力量……”殘魂的笑聲還迴盪在天際，懸浮的棍子卻是微微顫動，一化二，二化四，剎那間，千百根棍子輪轉，散發著沖天煞氣，齊齊向著李一鳴飛來。
李一鳴雙眼一眯，右掌平舉，一柄紫光繚繞的雷劍在手心凝聚，竟然不躲不閃，原地仗劍而立，冷冷注視著漫天棍影。
陣陣波紋盪漾，雷光劍和棍子的每一次撞擊都會震的大地顫抖，空間破碎。一根根棍子落下李一鳴，卻被雷光劍一根根的挑飛，但每一次撞擊，都會讓雷光劍的光芒暗淡，可隨著李一鳴的每一次揮擊，雷光劍又會重新綻放光華。
“不錯不錯，有點劍道的影子。不過，你還能撐多久？”遠處的半空中，殘魂盤膝而坐，一臉愜意的看著玩命的李一鳴，時不時的瞄一眼周圍的虛空，一抹難以察覺的凝重從眼底閃過。
從他們交戰開始，周圍的虛空就有著微不可查的變化，晴朗的天空早已不見，黑雲籠罩，日月無光，碎裂的大地在顫抖，殘破的大樓在消融……
秘境中的死氣在集中，那家夥快醒了……
殘魂內心暗暗計算，盯著李一鳴的目光忽然一凌，身形消失。
漫天飛舞的棍影當中，忽然一條棍子輕輕一顫，光華暗斂，划著詭異的路線繞到李一鳴身後，趁著李一鳴揮劍格擋的空隙，對著李一鳴的後腦狠狠砸下。
“結束吧……”悠長的惋惜帶著些許欣慰從棍子中傳來，詭異的棍影亮起一絲金線，千年的等待終於如願，血漿暴起的那一刻，就是他再臨天地之時。
“呼！”無可披靡，不可抵擋的一棍直接落在了李一鳴的後腦，時間彷彿停止，空間彷彿凝固，周圍舞動的長棍也是為之一頓，靜靜等待著傳奇歸來，神兵降世……
“你想殺我？”李一鳴的身影也同時禁止，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劍，慢悠悠的轉過身，冷冷的看著懸浮於眼前，近在咫尺，卻始終沒有落下的長棍。
“不……不可能！”長棍內傳來詫異的驚呼，懸浮的長棍不穩定的顫抖著，卻始終輕輕貼著李一鳴的腦門，就是沒有砸下。
“你殺的了我嗎？”李一鳴神情冰冷，抬手慢慢的抓向長棍，穩穩的扣住長棍上的龍紋。
金光一閃，漫天棍影隨著李一鳴的消失而消散，僅有一根懸浮的長棍在半空中輕輕顫動。
“不可能，這不可能！”虛無的空間中，殘魂看著李一鳴的身影漸漸凝聚，語無倫次的叫嚷著。
“沒什麼不可能的，這棍子是你的身體，也是我的。”李一鳴神情淡漠，右手輕抬，一條金光閃閃的棍子出現在手中。
“金身三分魂自離，脫胎換骨避天機，當初，拋棄身體獨自逃走的是你。”李一鳴把玩著棍子，語氣平淡。
“而現在，他們之所以能重新凝聚，是因為選擇了我……什麼叫脫胎換骨？說到底，你僅是一捋殘魂，拿什麼和我爭？”
“當日拒絕你，拒絕融合，只是我不想再做一條棍子，你真以為我怕了你？”李一鳴神情陰冷，一步一步走向殘魂。
“可笑的是你竟然想著用棍子殺我……”李一鳴語氣平淡，可屠殺幾千萬生靈所匯聚的煞氣卻是在此刻慢慢釋放。
“呵呵呵……原來如此。”短暫的錯亂後，殘魂卻是發出詭異的笑聲，驚慌的神情一點點從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邪異的笑容。
“想通了？”李一鳴停下腳步，將棍子換到了右手，橫舉在身側。
“我想通了，是我失算了，從天道法則來說，你才是棍子，而我，本就不該存在。”殘魂微笑的搖了搖頭，似乎帶著惋惜。
“不過，你幹什麼進來？”殘魂忽然畫風一變，眼底閃爍著兇光。“你要是一直在外面，我還拿你沒辦法，可你竟然進來？哈哈哈！你不會是想殺我吧？”
“殺你又何妨？”
“殺我？你殺的了我嗎？靈魂空間不存雷法，你用什麼殺我？你的劍道？”殘魂笑著，忽然抬手一拉，一根猩紅的長棍出現在他手中，在外面，他的確拿李一鳴沒辦法，可李一鳴竟然託大進來，呵呵，進來了，就別再想出去，在靈魂空間內，他這個萬年妖魂有無數種辦法慢慢耗死他，到時候，結果還是一樣。
“劍？不不不，我用刀。”李一鳴說著，平舉的右手緩緩舉過頭頂，手中的長棍慢慢融化，凝聚成一柄寬背鬼頭刀。
“刀？”殘魂前衝的身形一頓，望著李一鳴手中的鬼頭刀微微錯愕，這刀看著眼熟……
“天刀二式：輪——回——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