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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半生

李二夫人在孃家這段時間,算是嚐盡了冷暖,剛回來那幾天哥嫂,侄兒侄女對她也算是關愛殷勤,

十多天過去了,她嫂子見她還沒動身回去的意思,言語間總是暗示相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她何嘗不想回去,李家對她似乎用盡了耐心,

平時一口一個姑母喊的貼進她心裡的華兒,現在對她不是明朝,就是暗諷,難看的臉色是天天都沒斷過。

沒人的時候她母親總是嘆氣,父親眼裡對她是說不盡的失望,暫住的偏院裡也是簡陋不堪的很,起初深夜裡她還會捂著被子偷偷的哭泣,時間久了,她已經變的麻木了,丁點的眼淚都沒了,

楊家彷彿忘了偏院裡還有一個歸家的姑奶奶,李家似乎也沒有了她這個兒媳婦。

她不敢在撒潑鬧騰了,弟弟偶爾過來看望她,言語間對她頗為埋怨,

說她不曉得輕重,打的那丫鬟至今下不來床,差不多整個泰安府城都傳遍了,楊家為有這樣的女兒丟盡了顏面,

李家賠了一大筆錢,才壓下此事,她都不敢想像她要是被休了,哥嫂會不會就此攆她出門?

夫人吃口粥吧!您的傷寒還沒好利索呢,李夫人貼身的媽媽端著一碗溫熱的粥過來。

放著吧,我沒什麼胃口。

清淡的白米粥,稀薄的幾粒米,楊家何曾窮到如此地步了?

夫人,老奴多嘴說一句了,

你現如今的名頭還是李家二夫人呢,不過是歸家多過些時日罷了,老大人和老夫人已經這般待你了,出嫁的姑娘顧孃家,反倒是被孃家嫌棄不中用!老僕人都看不過眼,出聲鳴不平。

媽媽如今說這些已經遲了,我這半輩子過的糊里糊塗的,嫁去李府,老爺也從未有過重話對我,

有時偶爾夜裡還能夢見我出嫁的那天,

我娘拉著我的手,滿懷希望的告誡我,家裡的兄弟姐妹多,要盡全力的拉把楊家,

我記住了這話,我也這麼做了,老大出事的那一年,我就知道了,這些年親情早就變味了,李夫人雙手捂著臉頰,淚水順著指縫溢位來。

我不相信,我也不敢相信,那可是我的親兄弟呀!從小什麼都讓著我的,和我一母同胞的兄弟!

我總在心裡安慰自己,大哥他們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當大嫂暗示我瓊兒喜歡澤樸,我為此跟老爺翻臉了也要成全這事,“結果我捧著樸兒的臉面給她們在腳底下踩,我的小兒子也跟我離心了”。

李家如今的名聲多響呀!我走在夫人圈裡,別人總是對我高看一眼,人被捧習慣了,眼裡總是目下無塵,

我眼裡千好萬好的侄女,我當親閨女一樣疼的姑娘,變臉比臺上的臉譜還要陌生,李夫人目光毫無生機,臉上的笑容比哭還要難堪。

太太,少爺,少夫人還是孝順您的,您這次傷寒就是少爺派大夫過來的,老媽媽急切的安慰李夫人,說漏嘴了,

夫人這次傷風,她去找舅奶奶請大夫,舅奶奶表面答應的好,直到夫人咳血了都沒見到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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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她藉著買菜的功夫給鏢局送了信,沒到一天二少爺就找來了一個有名的傷寒大夫。

李夫人咧了咧嘴,我就知道,吃食都不給的人,怎麼捨得給我請大夫……心裡的火苗徹底熄滅了。

夫人您別這樣,咱們住偏院那天,少夫人就託鏢局給送來了五千兩銀票,

你看都在我這收著呢,少奶奶交代我,你需要什麼,想吃什麼只管吩咐一聲,不夠了送信她讓鏢局在送。

她一個鄉下丫頭都看的明白,可憐我身在其中不自知。李夫人笑的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掉下來,越落越快,黯然無光澤的臉上爬滿了淚水。

楊老夫人也是剛聽說歸家的女兒病了,大兒媳說已經請過大夫了,沒什麼大礙,她心裡本就鬱結難舒,也就沒放在心上,今天心情好,轉來來閨女的住處看看,不想聽到這一番對話,

年齡大了已經不當家了!兒媳揹著她如此苛待女兒,渾濁的眼裡佈滿淚水,她依稀還能記起女兒出嫁的樣子,

蹣跚的步伐駐著柺杖轉身走了回去,李家突然送女兒回來,名義上是回來伺候她,後來李家賠了一筆錢,家裡人以為是女兒打死了人,李家生氣送她回來教規矩的,

誰知連著四個月了,也不見李家任何人過來接女兒回去,他們這才品出味道,女兒這次歸家怕是回不去了。

平安在崔李兩家來回的生活,兩家都沒有這麼小的孩子,都稀罕的不行。

玉清喜報傳回來的當天,崔老頭高興的喝了兩口最愛的珍藏酒,還破天慌的讓人燉爛一隻老母雞。

老伴來喝一口,這幾十年辛苦你了,你為老崔家立功了,下輩子我還娶你,

老不正經的,孩子們都在跟前呢!老太太雖然這樣說,還是張口喝了崔老頭舀過來的雞湯。

咱玉清中進士了,我下去見了祖宗臉面上都是有光的!

咱玉清的喜日子你說啥呢,中進士加娶孫媳婦多大的喜事,你剛說的那話不吉利,老太太叨咕崔老頭。

張氏在邊上聽的莫名其妙的,因為兒子中榜了也沒多放心裡,

老頭,老太太果子酒多喝了兩口,故而都有些微燻的上床歇著了,

崔家裡外都洋溢著歡笑,

大哥等玉清回來了,他跟雲舒的喜酒我們在重新大辦一場,明天就得去採購喜宴用的東西了,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弄,得不少東西呢,兄弟倆仔細盤算需要的東西,

拿著炭筆挨個的都記下,張氏過來跟兄弟倆說了老爺子吃飯時說的事。

大嫂別多想,阿爹呀那是高興的,咱崔家祖墳冒青煙了,這是不是就是英子嘴裡說的耕讀之家?

崔勝利說完,崔勝平夫婦都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可不就是的,有田地,有舉人和進士老爺。